乐静仪反正左右无事,就放了点心神欣赏起来这幅画,这一认真,还看出点名堂了。从画者的笔触来看,在画这幅画时,画者的画锋还稍显稚嫩,这画的内容是桃林竹楼嬉闹童,一幅典型的仿画,还模仿的有些拙劣。但是比起摆在大堂的那些成名之作,这幅画将画者的个人情感表露无疑,这类画的原意大概是表达对闲散生活的向往或者是赞美这种极具生活气息的日常,但是这幅仿画将大部分的重点放在了桃林竹楼,对于画里的人物只是匆匆带过,大部分的心力都花在描绘极致梦幻的桃林和精致不失原朴的竹楼上了。透过这,仿佛可以看到画者下笔时的孤傲和自信,不屑于画生活中的嬉闹童子,只愿追寻远离生活的美好仙境。
虽然自家父亲是丹青好手,但是乐静仪对书画并不感兴趣,还是后来傅大家说艺术都是相通的,学古筝之类的古乐器,为了加深自己对曲谱的感悟,练习书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主要是比起其它的艺术形式,书画是她最容易接触到的。不过她也不过是对书画有了一些品鉴力,用专业的眼光来看,这幅画是有许多瑕疵的,但是这幅画的意境莫名地就合了乐静仪的眼,她抬头记下这幅画的编号,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折回去找傅大家,想着是不是可以先离开。
还隔老远就看到傅大家旁边站着几个人,乐静仪看到旁边那个有些消瘦的男人正在和傅大家说着些什么,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
那个人她也认识,是跟傅大家齐名的史大家,两人之前也在同一师门下学习,但是傅大家专研技巧,史大家专注于情感。这本来也没有什么,不独是在古筝圈,像钢琴什么都也逃不过这技巧派和情感派之争,而且过于看重情感过于看重情感而忽略技巧,只会曲高和寡,你想表达的东西碍于技巧不能展示出来,而过于看重技巧而忽略情感则会让曲子只有表相而无内涵。有两个派别良性竞争,互相牵制着还有利于古筝的发展,但怪就怪在他俩的师父是属于情感派的,半路跑偏的傅大家自然没有继承“正统”的史大家讨老一辈的喜欢,因此这位史大家一向有些看不起傅大家。而让两人嫌隙加深的还有乐静仪的事,乐静仪参加青少年组比赛的那一次,这位史大家的关门弟子也恰好参加,据说之前还特意放话说要拿着冠军回去的,结果这冠军被乐静仪给截胡了,可想而知这史大家的脸有多挂不住了。
想想之前几次的不欢而散,乐静仪下意识地想避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史大家已经看见她了。无奈地走上前,“老师,师叔。”
虽然傅大家半路跑偏了,但是却没有什么逐出师门之类的后果,两边人碰到了还是以同门之礼相称。
乐静仪不走心的招呼,史大家更加不走心地哼哼两声就算应下,想了想,扯出身后一个男人对乐静仪说道,“刚好,这次你们两人又碰上了,期待这次你们俩的切磋,不过听说你前段时间有些不听话,果然不愧是你师傅教出来的,这秉性还真是一模一样。”
话虽然是对着他两说的,但是眼神却是看着傅大家的,明眼人都知道他这番话是冲着谁去的,这话就是在讽刺当初傅大家没有好好听自家师父的话,现在自己教的弟子也没有听话。
做为当事人又是小辈的乐静仪难免有些尴尬,但是看到傅大家没有要接话的意思,身为弟子的乐静仪只好任劳任怨地接过话茬,“没有,师叔说误会,前段时间我家里出了些事情,所以才没有什么心神练古筝。”不管真相如何,现在有个说得过去的借口也就够了,想了想,抬头对准史大家身边的那个男人说道,“师兄,好久不见。”
被她叫做师兄的人瞬间脸红,有些不自在地应了她,然后就找了个借口拉着意犹未尽的史大家离开这里。
傅大家好笑地看着这一幕,有些无奈地对乐静仪说道,“你没事逗他干嘛?”
乐静仪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眼神闪躲了一下,“我这不是接不住史师叔的攻击了吗?只好委屈师兄了。”
那位师兄自从上一次输给乐静仪后,就对乐静仪有了阴影,尤其不能听她叫师兄,据乐静仪私下推测,大概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被年纪小却胜了他一筹的乐静仪这么叫。
傅大家没有理会这些,只对乐静仪说道,“我让你帮我挑的画挑好了吗?”
之前来这里,为了避免乐静仪无所事事,傅大家特意给她布置了一个任务,就是帮她在画展上挑一幅画。
“挑好了。”乐静仪把之前记下的编号告诉傅大家,傅大家就把这个告诉工作人员,听到乐静仪提出想要回去的话,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带着她找到正在在跟跟史大家寒暄的画展主人告别。
画展主人照例挽留了两下,之前去帮傅大家拿画的工作人员就回来了,但是看到这幅画的定价后,众人都沉默了。这些画在出卖之前都有一个定价,傅大家挑中的这幅画价格意外的低,有些不符合画展主人眼下的名气了。
傅大家被特意邀请了过来,不管是出于对朋友的情分还是出于对后辈的提携,最后走的时候怎么也会带一幅画回去,但是谁也不会特意挑怎么一幅画出来,还是当着这么多人,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砸场子。
史大家跟那位画展主人的长辈也是好友,率先嘲讽道,“师姐,你最近是不是手头有些紧啊,这画是你挑的。”
乐静仪虽然还没有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但是下意识有些不安地说道,“没有,这幅画是我代师父挑的,觉得这幅画特别的合我眼缘,所以所以就挑中了祝福,有什么不妥吗?”
听乐静仪这么说,那画展主人一愣,这幅画他自己都不满意,不过是当时布置的时候,那里还少了一副,这才勉强挂上去的。现在听乐静仪这么说,还以为她是故意讽刺自己,但是还好涵养不错,没有当场表露出来,但是看乐静仪的眼色已经不对了。他的长辈也自然也是如此,不过他不好跟个小辈计较,于是就看向傅大家,相交多年,他倒是不怀疑傅大家故意砸场子,只是对乐静仪不怎么熟悉,自然有些揣测。
乐静仪平时多乖觉的一个人,只是她对这些画的价格实在是不敏感,缺乏这方面的知识,现在还在等着画主人的回应。
还是傅大家有些了解乐静仪,出口问道,“这么多画,你怎么刚好看中了这一副?”
乐静仪抬头,“这一幅画给我的感觉最好,站在画前,我完全就能感受到画者留在上面的情感,十分的孤傲。”语气真挚。
闻言,那画主人被触动了,大家都说他年少成名,可是再灵气卓绝的人也有过没有灵感的时候,这一幅画就是在那个时候完成的。别人看来这幅画充满了匠气,完全是技巧堆积才成的,但是自从画完这一幅画后,他才终于领悟了一些东西。之后,他的画风就渐渐趋于成熟,变得符合大众的品位,因为他作画时变得卑谦,再也没有那种不可一世的心情,但是下笔的同时也失去了锋芒毕露的锐气。
这样想下来,他看向了乐静仪的眼神变得柔和,亲自拿起那幅画,递给了乐静仪,“难得有人这么赏识它,这幅画就送给你吧。”
乐静仪推脱不及,就莫名其妙的拿这幅画回去了。
第32章 夺冠
这件事情不过是一件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分去乐静仪过多的注意,她的心神都被即将来临的决赛牵制住了。
说不想赢连她自己都骗不过去,她知道这次自己拿到这次代表资格,傅大家在背后承受了不少压力,就是同来的那些音协的前辈也是上次自己拿了复赛的第一后,看自己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到决赛那天,乐静仪到比赛场地时,已经到了不少人了,奇怪的是,葛晓苒竟然跟在史大家后面,乐静仪和身边一位音协的前辈就下意识地看向傅大家。
傅大家和史大家同是葛晓苒爷爷的学生,当初葛晓苒投入半路改道的傅大家门下,史大家难免被人说上两句。现在看到葛晓苒重新回到继承“正统”的史大家门下,不得不让人有一种理当如此的错觉。
正想着,史大家已经带着葛晓苒一路招呼过来了,长者温言勉励,晚辈谦卑聆听,画面很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