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他考上举人这一年,父亲终于找到门路回京,他还记得那一天父亲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舒畅。因此,当父亲试探性地提起,承恩侯暗示自家要自己去向乐静仪提亲,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本以为也就这样了,他会娶一个大家闺秀,然后相敬如宾,不过没有想到他礼貌性的问候竟然会有回应。听说他的未婚妻十分喜爱绘画,于是他便自己画了一幅画过去,并在后面附上了一个封信,但是竟有了回音,而且还格外地切合他的心,简直就像是他肚子里面的蛔虫。
就在一封封书信中,那存于脑海中十分飘渺形象逐渐丰满,他忍不住用那些书信拼出她的模样。
有一天他前去乐府拜访,终于见到了那个无数次在脑海中勾勒出来的那个人,明眸闪亮,秀眉连娟,罗衣飘飘,轻裙随风,一切都是那么的符合他的想像。
可是就在他畅想将她娶回家,两人琴瑟和鸣的日子时,老天爷又跟他开了个玩笑,他必须退掉这门婚事。他不愿意,十分不愿意,但是面对父亲的训责,母亲的眼泪,他还是屈服了,最后,他满足了所有人的期待,唯独辜负了一个无辜的女孩。
此时面对乐然的质问,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羞愧地点点头。
乐然目眦欲裂,比起魏夫人,李琢言给的伤害更大,因为对魏夫人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李琢言,她是知道乐静仪对他的期待的。
那些被藏在梳妆台底层和那个秘密日记本放在一起的的书信,那些深夜不为人知的隐秘心思,以及至今还留在身体的悸动。
第28章 晋王
李琢言看着眼前十分怨恨抗拒的面容,恍惚间竟然想起之前那张秀美脸上的笑容,他下意识地拉住乐然,嘴唇微动,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留下一个苦涩的笑容。
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呢,这不都是自己的杰作吗?想到这,眼底不再挣扎,而是看向乐然,愧疚的说道,“这事全部都是我的错,你待如何,我任由你处置。”
乐然本来是凭着一股子心气冲过来的,她替乐静仪不值,想要为她讨回一个公道,但现在李琢言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她反而还不知道如何是好。更何况,她刚刚没有错过李琢言眸子深处的痛楚,虽然她不明白那代表什么,也不想去明白。半天,她最后憋出了一句,“以后你我就是陌路,我祝福你,希望你永远找不到一个比我更好的人。”
这话一说出,不光打了个李琢言措手不及,乐然自己也觉得不对劲,怎么情急之下,把现代跟男友分手的最常说的话说出来了。
但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再也收不回来了,事到如今,乐然也只能努力保持一脸没事的样子。
但气氛到底跟刚才不一样了,清风徐徐吹来,也将花木后面隐隐地人声传来过来。
听到有人过来的声音,乐然发热的脑子这才清醒过来,感到一阵后怕。
看向李琢言,对方也是神色大变,想必两人想到一处去了。
他们现在站的地方已经算是在前院的地方了,之前乐然被愤怒蒙了脑子,只顾追赶李琢言,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这里了。听声音,那两个过来的人也是今天来赴宴的男客。
要是被人看到自己和李琢言单独呆在这里,可就是真的什么都说不清楚了,乐然虽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是却不得不为乐静仪考虑。
李琢言整理好刚刚被乐然弄皱的袖子,向乐然示意他先走。
李琢言往前没走多远就遇见了被王家仆役领着的两位锦衣公子,他确定身上不会有露马脚的痕迹,就扬起那惯用的笑容迎上去。
那两位公子本来也是打算去给老夫人见礼,路上碰到他,自然就停下脚步打招呼。
李琢言心里着急,但他跟这两位公子就只有点头的交情,简单的寒暄过后,就再没有理由拖延他们去给长辈请安,只能期盼乐然已经趁着这个机会离开了。
乐然本也是这么想的,但这里只有一条路,一头就是刚刚李琢言离开的方向,那就往另外一边走,刚走到一个拐角的假山处时,发现前面有两个婆子捧着一些东西过来,一时之间进退不得。
现在她是孤身一人,阿珍早在她追赶李琢言时就被落在后面,现在也不知道到哪去了。
那两个婆子越来越近,后面又隐隐地传来了人声,乐然的心突突地跳着,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变得冰冷,一时间竟不能动作。
眼看着那两个婆子就要越过假山,乐然的心沉了下去。
突然,一股大力将她拖进一个地方,突然进入一个黑暗的环境里,乐然下意识地用手肘往后一击,那人吃痛放松了力道。乐然乘胜追击,一个反手拧挣脱出来并制住对方,在这过程中,她往后退了一步,柔软的背部抵上了的咯人石头。
这女子防身术还是在大学体育课上学的,因为没有抢上课,所以乐然被排到没什么人气的跆拳道班了。教他们跆拳道的老师极其负责,也极其务实,在把几个踢腿都学会后,为了吸引学生的兴趣,教起了女子防身术。乐然因为班上多了一个人,她没有找到练习的搭档,于是每一次都是和老师一起练习,倒是把这女子防身术学扎实了,现在情急之下,十成十的发挥了出来。
那人本是在措不及防之下才被乐然制住,待反应过来后极其迅速地一个反手,重新占据主动。长了教训后,将乐然的双手双脚都困住,还腾出一只手将乐然的嘴也堵得严严实实的。
乐然呜呜得叫了几声,一个似曾相识地声音在头上响起,“外面有人,先别说话。”
听着外面渐渐逼近的说话声,乐然努力睁大眼睛,发现自己是被人拉进了假山里面,里面也不完全是黑的,有几丝光线从头顶的石头缝隙里面照射进来,她将脖子尽力向后仰,却只能看到一个尖尖的下巴。
林疏时借着头顶的光线低头打量了一下怀里的人,乐然瞪圆了眼睛,两只耳朵支楞起来,细心地捕捉外面的动静,鼻子呼出的温乎的气息打在掌心,让人有些痒痒的。
突然,乐然的眼珠子向上转,对上了一双明澈的凤眼,心里一个扑腾,怎么会是晋王,堂堂一个王爷怎么会躲在大臣花园里的假山里面。
这时,假山外面传来婆子请安的声音,然后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乐然不自在地挪动了下身子。
林疏时被她这一提醒也反应了过来,急忙有些手忙脚乱地松开了她。
林疏时嗓子有些发干的问道,“你没事吧?”
乐然安静待在一边活动着重获自由的手脚,一边陷入自己是不是撞破了什么隐私的恐慌中,没想到林疏时突然会这么问,急忙放下双手,回道,“没事。”说完,似乎觉得这样子有些不恭敬,又巴巴地在后面加上一句,“回王爷的话,臣女无事。”
林疏时站在那里定定地看她,一言不发,好几次乐然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他声音低低的说道,“跟我出去。”
说完,他一矮身,消失在一个一块石壁后,乐然急忙跟上去,这才发现绕过这块石壁就是假山的出口。
出来后,林疏时转身对着她,他的眼神里翻腾着一种她看不明白的情绪,突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林疏时面色一黑,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她看。
乐然被他这突然变化的气势吓了一跳,看着他皱起的眉头,难看的脸色,怀疑他是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隐私,终于决定要杀人灭口。
不过乐然还是有些乐观精神头的,这时,还在心里考虑自己现在要是下跪求饶的话,活命的几率有多大。然后就听到林疏时说,“你脖子那里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有些暗哑。
乐然顺着他的视线,拿手往脖子那里抚去,摸到地方后脖子传来一阵刺痛,心中了然,肯定是刚刚在假山里面不小心碰破了皮,她无谓的拿帕子抹掉血珠。
林疏时情不自禁地往前迈了一步,突然耳朵不动,又快速的收回了脚,一脸正色道,“刚刚的事不要对别人说。”
乐然忙点头,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
林疏时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很快离开。
几乎他的背影刚消失,乐然就听到阿珍快急疯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阿珍也是奇怪,自己明明一直跟着的,但也就是一抬眼的功夫,自家小姐就不见了。她又不敢跟别人说,只好自己一个人在这边,遮遮掩掩的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