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姑姑目光落在乐然身上,眼中有些复杂,本以为这姑娘上次虽然讨了太后娘娘的趣,但也就这样了,没想到后来她被卷进了皇家的阴私,就这样还能落了个皇家的人情,这才算真正在太后娘娘面前挂了个名。
谭姑姑虽然脑中闪过无数想法,但是也没有耽误她给两人请安,然后带着两人进去接待的大殿。
大概人都有一个炫耀心理,即使贵为太后也不能免俗,乐静仪远远地就看见自己上次为太后画的那幅肖像画被高高地挂起来了,前来请安的夫人们都能看见,不过太后还没有过来,想来也是,越重要的就要越后出场的,这是交际惯例。
此时殿中已经到了一些夫人了,但是乐然一个都不认识,就低眉顺眼地跟在乐夫人后面挨个请安,这些消息灵通的夫人们大概都知道那幅肖像画是出自太后之手,还开始纷纷赞扬起来乐然了。
乐然听了这些倒是没什么,但是乐夫人听了这些话,心里像是大夏天吃了冰碗一样舒爽,要知道,自从被乐静仪退婚后,这些赞誉和她就无关了。虽然乐静仪不是她亲生的,但到底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或多或少还是有点感情的,更何况,虽然别人赞的是乐静仪,但是她作为行教养之责的母亲,也是得到了肯定。
乐夫人心里别提多开心了,但是面上还是得一脸的谦虚,赞扬的话照收,但是对于那些提出想要得到同样的肖像画的要求,就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敷衍着,本来交际也不过是这么回事。
第20章 寿礼
吃过一次茶,殿里也越来越热闹起来,这时,总算有一个宫女来报,说是大后娘娘来了,殿中众人纷纷整理衣着坐正,去找交好发姐妹聊天的乐夫人也回来了。
比起上次一身常服的温和,今天穿着整幅太后礼服的太后娘娘更多的是尊贵,一身明黄的皇上和皇后一左一右地在太后旁边。这也没什么,但是其后跟着的人让大家伙的视线热切起来,后面跟着的正是魏夫人和她的小女儿宣雅。
乐然了然,难怪刚才一直没有看到她们,原来是和太后一起,跟太后一起出场,身价自然不一样。
等上位者坐下后,众人才重新坐下,寿宴最大的看点就是献寿礼了,当然这献礼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的,就拿乐府来说,虽然也精心准备了寿礼,但是那寿礼只是交到了皇宫管事手里,然后就被放进库房,有生之年能不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都不知道,因此献礼的主要是一些皇亲国戚,
他们准备的寿礼当然都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因此这过程对乐然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感官盛宴,无数只能在文献上只言片语了解到的奇珍异宝跟不要钱一样出现,什么凑齐了九九之数南海珍珠,什么成双的孔雀…
最妙的是晋王献的礼了,他竟然找了九个寿石,就是那种非人工打磨,石纹天然就是一个寿字的那种。
对于太后这个地位的人,那些奇珍异宝再珍贵也就这样了,反而更加看重儿孙的心意,晋王的寿礼明显就送到了她的心里。
等轮到太后娘家献礼时,魏夫人将寿礼献上后,太后话锋一转,叫出宣雅,“听说你还另外准备了一份大礼给我。”魏夫人早就给自己说了,宣雅今天会出来献礼,太后也愿意给这个面子,抬举一下娘家人。
被叫出来的宣雅脸色有些不好,尽管已经用粉盖住了,但是还是可以看出,她飞快地跟魏夫人对视了一下。然后提起裙子出来勉强跳了个舞,虽然身姿曼妙,舞姿也算是精美,但是比起之前乐坊特意进上的歌舞还是远远不及的,但是周围人看在是太后娘家人的份上,还是给足了面子。
太后脸色也有些不好了,还以为是准备了什么,没想到还真是献丑,早知道就不要搞这么多的花样了,老老实实地跟旁人一样献完礼后就下去就好了。
皇后看着气氛有些不对,忙帮着描补了几句,把这往心意上面靠,总算把这一节给揭过了。
旁人也只感慨,这出风头的大好机会怎么就能错过呢,毕竟依照宣雅平日里传出来的名声可不会做这样的事。
乐静仪也在疑惑,以自己对宣雅的了解,她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出来的人。
虽然众人没有说出声,但是时不时感知到的目光还是让宣雅如坐针毡,勉强看完一首曲子后,瞅着一个旁人都在专心听曲的时机,悄悄地离开了。
那边的乐然一直在关注这宣雅,看着她就面色不善地离席了,有些担心,想想好歹也做了人家这么久的师傅,这小姑娘现在这幅样子出去,不定会去什么事呢,还是去看顾一下吧。
低头跟乐夫人交待了一声,就悄悄地提起裙子循着宣雅出去了。
乐然远远地跟在宣雅后面,宣雅好像对这皇宫十分熟悉,只见她七拐八拐就走进了一个无人的院子,然后就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低声哭泣。
“你还好吗?”乐然看着那个坐在台阶上低声抽泣的人,想了片刻还是走上去。
显然是没有想到会有人,宣雅被惊起,抬头一看是乐然,还挂着泪珠的脸瞬间变了,扯着还带着哭腔的嗓音道,“挂在太后旁边的那幅画是你画的?”
虽然疑惑于宣雅十分有攻击性的语气,要知道宣雅一向对她尊重有加的,但乐然还是点头,然后劝道,“你快把眼泪擦擦吧,把眼睛哭肿了,一会还怎么见人。”今天到底是太后娘娘的寿辰,你就是有再大的委屈,也不好在这里宣泄,乐然伸手想要将宣雅拉起来。
没想到这句话不知道刺激到了宣雅哪一根神经,猛地推开她,打破了她一直以来保持的沉静面孔,大声道,“不用你来假惺惺,我还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结果还是一样的,算是我信错人了。”然后跟乐然错身跑走,只留下乐然一个人在原地茫然。
皇宫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按照规制来建造的,熟悉这些的人可以通过这些来辨别自己所处的地方,但是乐然对这些只能一筹莫展了,看着眼前这些极其相似的宫殿,怎么也找不来回去的路。
之前来的时候是跟着宣雅的,乐然全部心神都放在她身上,根本没有特意记过路,现在宣雅自个走了,乐然就只能凭着那等于没有的记忆。
想了想,乐然尽量往主干路上走,毕竟就算找不到路,干路碰到人的几率也大一些,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皇宫里的人手都被抽调去忙着宴会了,乐然走了半天都没有碰上一个人。
夏日本就不是一个令人舒服的季节,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乐然心中的躁动一阵一阵地涌了上来,她不知道第几次转过一道似曾相识的垂花门,然后终于听到久违地属于人的脚步声,乐然抬起头热切地朝脚步声声的主人看去。
林疏时也是避开众人出来的,今天人人都在为恭祝太后的寿辰,但其实他的生母的寿辰也在这一天。他想,就算别人不记得了,自己为人子女的还是要尽一份心力的,于是他便来到生母生前所住过的寝殿,敬上几柱香烟,聊表心意。没想到,刚刚慰藉过生母,出来就碰上了乐然。
乐然本来一脸惊喜的表情等看清来人是谁后瞬间凝固,迟疑了片刻才笑着请了个安后就避到一边,还是等这位爷走了之后才去找人问路吧。
“跟我来。”还是上次那个清越的声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些冷漠起来。
乐然疑惑地抬起来,目之所及就只有自己和晋王两个活人,那就是对自己说的,来不及多想,就看到前面的人已经开始移步了,稍一犹豫乐然就跟了上去。
男人的脚步自然是又快又大,若是穿着牛仔裤乐然或许还跟得上,但是乐然看看自己身上为了好看而特意在脚踝处做了收缩设计的裙子,只能欲哭无泪了,但是望着那个的背影,又不敢开口,只能咬牙拿出竞走的精神,拼命跟上。
感受到身后变得沉重起来的呼吸声,一丝懊恼从林疏时的眼里闪过,然后故作不经意地放慢了脚步。
乐然却对这一无所知,只觉得自己终于跟得上了,甚至还有闲心去观赏那个清俊的背影,乐然拿着品鉴的眼光来看,这位晋王还真是人中极品。颀长的身材被身上那件绣着极其雅致的竹叶暗纹的冰蓝色衣袍包裹,行动间还可以隐隐看见里面的银色内衫,走路不急不缓,好像是在观赏风景一般,这种闲雅的姿态十分地吸引人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