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期抢过她的话,“不关你事。”
面前的门砰然合上,望希闭眼,没关系,没关系。她转身回自己房间,跌坐在床上。
心情低落。
她翻个身,看向桌子上的合照。照片里是她和霍期,背景是雪山。她比着剪刀手,笑得很傻气。
衬衫要失去了么?
她反手扣上照片,脸埋在枕头里,听见自己心跳声一下两下。
咚咚咚。
她抬起头,“来了。”
原来不是心跳声,是敲门声。
乔婉站在门口,有些为难。她微微侧身,视线转向霍期的房间。“小期不知道怎么了,你和他关系最好,一定记得劝劝他。”
乔婉做了个手势,又露出招牌笑容。
望希笑得勉强,霍期就是生她的气罢了。可她不能这么说,她只能笑着应下。
乔婉松了口气,不知在庆幸自己女儿和自己继弟相处和谐,还是什么。乔婉有些害怕霍期,望希很早便发现。
或许是乔婉忠于乖巧,而霍期忠于叛逆。两个不同的世界碰撞,总是容易火花次啦。
乔婉帮她把门带上,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望希蹲下来,抱着膝盖,思考自己是否做错。
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一滴眼泪落在夏天的大雨里,没人可以找到那颗眼泪。
第23章 023
霍期对她避而不见,吃饭的时候即便坐在一处,也不给她眼神。霍期心情不好,任谁都看出来了。霍贤最不爱看他这张黑脸,免不得要敲打几句。
霍期根本不听,霍贤说多了,也觉没意思。望希示好,他视而不见。每日早出晚归,到后来面也见不上几句。
望希看着他的房门叹气,王姨上来收拾,她心念一动,跟着进了他的房间。霍期房间她进过许多次,从前几乎畅通无阻,房间里摆设布局她很熟悉。
霍期只让王姨打扫灰尘,不许动他东西。望希在床边坐下,视线扫过面前的书桌和书架。没有什么变化,仍和从前一样。
霍期书架上放着很多玩意儿,模型玩具,应有尽有,还有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后排的书也是些奇奇怪怪的,一般人看不懂的。
电脑桌上放着照片,一张他与生母和霍贤以及姐姐霍盼的全家福,一张他与霍贤、李文秋、乔婉的全家福,原本还有一张和她的雪山合照。她胡搅蛮缠让放的,如今不知去向。
视线往下,落在几个带锁的抽屉。或许在里面,或许……在垃圾桶里。
望希垂眸,不,她总不至于被扔进垃圾桶里。生气而已,总有气消的一日。
她起身走到书架边,踮脚取下上层的飞机模型。模型后面放着一幅横幅,用玻璃框起来了的,是乔婉写的。落款是乔婉的私印。
表层上全是灰尘,在厚重灰尘下,掩藏着七个字:乘风破浪会有时。
乔婉的字清秀工整,正如其人。
霍期大概是极不喜欢她们这些人,堂而皇之登门入室。所以丢在偏僻角落里落灰。
如今只怕更烦,因为她这个拖油瓶居然做出这种事。
望希将模型放回上层,脚跟刚落地,便听见霍期沉声训斥:“谁让你进我房间的?”
望希转过身,咬唇不语,良久才说出一句:“抱歉。”
霍期冷着脸让开路,意思让她自己出去。望希低着头走出门,听见身后关门声。
她对着空气扯出一个笑容。
高三的暑假放得很长,在日复一日里变得虚无而又模糊。
夏天常下雨,于他们而言,下雨并不影响宴会的举行。反正脚不沾地。
霍贤黑着脸和霍期吵了一架,让他必须送乔婉和望希过去。豪门重脸面,最忌讳丢人现眼。
霍期黑着脸和她们过去,结束后和她们一起回来。
回来时临近十点,雨下得格外大,雨刷挥得很快,但视野仍旧模糊。
在黑沉沉的夜里,他们看不分明,别人也看不分明。被撞飞出去的时候,一切都仿佛虚幻。
望希听见霍期很大声在喊乔婉的名字,她在雨里哆嗦着,拨打120。
天命眷顾,她几乎没受什么伤。霍期头和胳膊都受伤,乔婉直接昏迷不醒,送了急救。
霍期急得忙上忙下,根本顾不上她。她坐在角落的长椅上,看着霍期奔忙的身影。他表情焦急,身上还带着血污。
佛家说顿悟是一瞬间的事,望希想,原来是真的。
她隔了一条长廊,窥见一场别人的电影。脑子里诸多事迅速串联在一起,串成一场电影片段。
提起乔婉时候,唐嘉和他们晦暗不明的眼神;灰尘掩盖的不是乔婉送的字幅和书本,而是霍期的心……
望希起身,叫住过路的护士,“姐姐,我要去哪里包扎啊?”
护士看着她满手的血,哎哟一声,带着她去包扎伤口。
回来的时候,霍期坐在急救室的凳子上,双手合十,头低下去。
望希嘴唇翕动,喊他:“小舅舅。”
霍期抬头,目光落在她手上的层层绷带上,有讶然,或许也有些许的愧疚。
望希在他身边坐下,安抚他:“会没事的。”
霍期偏过头,两个人就这么坐着,目视前方。
良久,霍期出声:“对不起,我……”嗓子像磨过沙。
望希忽然笑,看向他,“没关系。是我错了。”
错的太彻底,连衬衫都拿错了别人的。
第24章 024
乔婉从那之后,一直体弱,突然住院还是很让人担心。望希一步一步走过长廊,旧时光和现世一步步重合。霍期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她在霍期身边坐下,抬眼能看见透明玻璃内的世界。
乔婉再婚的叔叔陪在床边,静静睡着。一扇门,两个世界。
望希扭头看霍期,笑容倒是潇洒,“不进去看看吗?”
霍期抬眼,对上望希的视线,语气不咸不淡:“不了。”
望希嗯了声,缄默无言。
在沉默里,霍期手指敲着扶手,发出轻微的响声。
“拍戏怎么样?”霍期忽然开口。
望希微愣,随即反应过来,笑得无懈可击:“很好啊,萧时很帅。”
“哦?”霍期偏头,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望希挑眉,撑着扶手起身,两步走到门前,抬手敲响门。
李叔叔很快来开门,“是小希啊,快进来。还有霍总,怎么都在外面,进来进来。”
霍期起身,目光凝视着望希的背影。他对男人笑了笑,进门在稍远处坐下。李叔叔给望希拿了个小凳子放在床边,望希说了声谢谢。
乔婉还睡着,眉头微蹙,有种古典睡美人的感觉。望希收回目光,问李叔叔:“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晕倒了?”
李叔叔眼角皱纹堆在一处,叹了口气:“我也吓到了,之前阿婉说她身体不好,我也没想到能不好到这种地步。”
阿婉。从来没有人这样喊乔婉。
望希想用余光看看霍期的反应,终究忍住。她笑容清浅,安抚李叔叔:“没事的,您别着急。”
李叔叔点头。
霍期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的乔婉身上,她静静躺着,安静如同美人画。
他记得刚见到乔婉的时候,他内心愤慨,甚至恶意地揣测过。这是一对鸠占鹊巢的母女,他替母亲不平。豪门秘辛不少,他见过的更多。
他那时心里只有恶意,甚至故意针对。“怎么?鸠占鹊巢开心吗?”
乔婉人如其名,温婉娴静,只会笑。她害怕他,他看得出来。
她越是表现这种害怕,他越是兴奋。后来时间久了,他发现乔婉是真的娇花一朵,甚至连一些基础的生活本领都没有。
他身边女子,多放浪不羁,或嚣张跋扈,或大家闺秀,从来没有一个像这样的人。像一朵生在温室里的花朵,风一吹就要掉落。
他在这种恶意的抵抗里,诸多心动。
得知她还有一个女儿的时候,霍期确实有些惊讶。按年龄算,也就是十八岁生的。十八岁,定是遇人不淑,他心想。
如此想着,便越发怜惜。本是朵娇花,却受了风雨摧残。
往事如烟在眼前散去,逐渐清晰露出一个背影,望希的背影。
她们本是很不同的女子。
望希头发披散,青丝柔顺,这发丝他曾吻过。发丝下发白的脖颈,也曾在他唇下绽放。她肌肤娇嫩,一个吻痕能留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