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玉此举实有深意,她知自己就算乔装成男人,也最耀眼的存在,无论在什么地方,她就像是黑夜中的烛火一般,无比鲜明,无比夺目,只要她去江南,必会引来各路鬼魅的注意,而后调查她的来路。
她的来路自是没问题,真正的房武离开十数载,且被她亲手埋了,别说房文已经离世,就算他没死,也未必能认出阔别十数载的大兄,要知这十四岁和二十七八岁可是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其中变化任谁都难以预料的。
房遗玉在墨城待了月余,墨城人都将房遗玉视为房武,调查起来,绝无纰漏,反之那些调查她的人,将会暴露其居心叵测,其中定会夹杂着隐太子余党,这也会是条重要线索。
如今房遗玉对于江南一无所知,故而把握每个机会,都会成为她的决胜关键。
将事情拟定,房遗玉笑道:“来,咱们去院中练练,让我瞧瞧你的功夫荒废没有!”
西门追面上一喜,往日里房遗玉考校他们的时候,都会适当传授些技法,忙乐着去了院里。
房遗玉面带阴笑,也走了出去。
大唐土地资源丰富,尤以乡下,土地压根不值什么钱,偏僻之处甚至能够直接造房,一文铜板都不用掏,城里人虽需从官府批地建房,可所需费用也不过三口之家几月的消费,故而唐人买房容易,便是穷的叮当响,也能有个小院。
房遗玉和西门追在院中面对面站着。
“你先来吧!”房遗玉颔首一笑,并没做出什么架势。
西门追心知房遗玉武功高强,也不谦让,长剑出鞘,舞了个剑花,直捣黄龙,但又怕伤着房遗玉,却又刻意避开要害。
房遗玉右手如电,一把抓住西门追小臂,将武器夺了过来。
西门追心下一惊,手也跟着一松,长剑已被房遗玉夺了过去。
房遗玉笑骂道:“咱们这是比武,又不是小孩过家家!”
西门追面色发红,这两年他已从房遗玉那学得了葵花派的内功心法,内劲已有小成,一手巨阙剑法挥动出来,已是大开大合,如影随形,极为了得,威力不俗,因见房遗玉徒手应对,担心自己伤了她,故而手下留情,没想到出了大丑。
房遗玉右手将武器还他,左手却又要去夺。
西门追此番不敢大意,忙撤剑避开。
高手过招,其实手上有无兵刃相差并不多。
房遗玉轻功超绝,对敌经验丰富,葵花掌使用开来,劲力喷发,掌风骇人,又怎会逊色刀枪,虽说西门追持有长剑,可威力却比不得房遗玉那一双柔荑。
若非房遗玉这具身子早已过了习武年纪,经脉闭塞,使之内劲提升极为缓慢,若以她前世功力一掌挥出,掌劲足能扫出半丈开外,可谓无视兵刃。
虽说西门追剑法已有不少火候,可面对房遗玉这拳脚攻势,以及那诡异的轻身功夫,连接近都做不到,又谈何还击?
对敌必须是攻守兼备,而巨阙剑法刚猛霸烈,重攻轻守,只是面对房遗玉的连番攻势,西门追却是必须八分防守,二分出击,别提他有多郁闷。
越打越憋屈,西门追索性将心一横,全力进攻也不防守,招式狠辣,登时有种势如破竹之气象。
房遗玉见他气势大增,章法也像样了,心下大喜,暗道:“这混账还是有些进步的,也不枉我一番教导。”
当即以攻对攻,葵花掌依照招式劈打出去,掌影已将西门追包围。
西门追越打越吃力,正准备猛攻一招,逼退房遗玉,可一招击出,却是劈了个空,面前只剩一道残影,心惊之下暗叫坏事!
房遗玉已是出现在了西门追的身后,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猛踹,力道之大,难以叙述。
西门追站立不定,前扑出去,摔了个狗吃翔,上演一出平沙落雁式。
房遗玉随意拍了拍手:“有进步,不错!”
说完就向屋里走去。
房遗玉这脚踢得极重,西门追摔的凄惨,哭叫爬起,见房遗玉并没如往日一般指点出他的不足,反倒是走进里屋,他才意识到,房遗玉此番是报复他先前的调笑之举,心中悔恨,忙跟去躬身认错。
房遗玉也知西门追天性如此,他善于应变,处事圆滑,正是谍报人员的首选,也没想让他改,故而房遗玉也只是逗逗他,该指点的还是要指点的。
房遗玉教训道:“你这剑法和内劲都有了长足长进,唯独缺了气势,我教你的武功多是彪悍勇猛的绝技,重攻不重守,你这剑法却是少了种一往无前的绝然,这才使你发挥不出应有的水平。”
第418章 船尾巧遇
“你回想一下,与先前的束手束脚相比,你途中那次不顾一切的全力输出,威力是否大不相同?”房遗玉提醒道。
西门追似有顿悟。
房遗玉也不打扰他思索,回里屋休息去了。
西门追告辞之后,房遗玉又在墨城待了两日,拜别邻居李奶奶,和城里交好的几人道了别,前往渡口打算乘船去广陵。
刚一抵达渡口,房遗玉就搭上了一艘大船,这还多亏隋炀帝的大手笔,当年隋炀帝为加强中央集权,开凿大运河,使之江南水运极为发达,尤以广陵,那是一座仅次于京城、陪都的大都会之一,往来广陵的商船,可谓络绎不绝。
房遗玉站于甲板,浩瀚海洋,尽收眼底,只觉天高地阔,使她有种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意境,感受着海风拂面,心情受到环境影响,感到舒畅无比,自认绕路的决定不错!
在渡口的时候,不仅有这大商船,还有不少捎客的客船,只是客船体量太小,只能容纳三四十人挤在一处,连睡觉的地方都没。
但这商船却是不同了,上下共分四五层,甲板下装载货物,其上船舱分为无数隔间,供给乘客使用,每人都能分到一间卧房,还能自行走动,极为舒适。
当然,有这待遇,价格自是高上不少,只是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算不去做那胡吃海喝的纨绔子弟,也没必要做那亏待自己的吝啬之徒。
不远处隐约传来一阵笛声,笛声宛转悠扬,似乎吹奏之人在诉说对家乡爱人的思恋。
房遗玉本对音律无爱,可李元嘉喜好音律,李月婉更是此道大家,受其影响,她如今对这音律也是略知一二,分的清水平高低,不自觉的入了迷,顺着笛声源头走去。
穿过船上回廊,来至船尾甲板,一道挺拔身影在那立着,手中竹笛发出翠鸣,如泣如诉,那人身上的蓝色衣衫随风飘起,似谪仙一般。
房遗玉仔细看去,这人是个年岁二十有五的青年,他一身游侠打扮,腰系宝剑,显得极为出众。
一曲终了,房遗玉不禁赞叹:“好一感人肺腑的相思曲,兄台也是性情中人啊!”
黄知涛受命去关中处理事情,正在折返途中,看着茫茫大海,念及尚在师门学艺的师妹,不由心乱,摸出怀中竹笛吹奏起来,许是积够心中思念,当他将这相思曲吹出来后,分外感人。
一曲作罢,黄知涛还沉浸在那深深思念之中,却不想有人出现在他身后赞叹出声,心下一惊,以他之武艺,来人走至他身后三步之遥,他竟不能察觉,莫非他真是沉浸乐曲,放懈警惕了吗?
黄知涛不动声色的回首望去,只见一个年岁稍大于他的青年站在那里,一头怪异发型,看着倒是极为英武,虽说那人穿着便服,可气势非凡,那人正笑着看他,似乎有种惊人魔力,令人难生恶感。
房遗玉站在那里身躯犹如劲松,虽说她看似随意,可在黄知涛的眼里,却难以发现她的破绽,似乎她已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这是个高手!
黄知涛大感意外,如今是太平盛世,习得武艺,也没什么大用了,与其四处游荡,不若老实回家种地,安居乐业。
练武本来就如读书一般,需不停苦练,能够坚持下来的本就不多,更何况就算你练得一身武功,最后也是做些护院侍卫,或是衙役捕快之类的下贱工作,根本比不上读书,读书最起码还有机会高中进士,练武却屁用没有。
大唐尚武不假,可也仅限于健身一般,随手练练,真正肯下工夫苦练的人却是不多,故而那些大高手习武多是为了在乱世中保命,为出人头地才勤学苦练,大多历经杀戮,历经无数次的生死搏杀,而年轻一代因环境不同,能成为高手的实在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