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被房遗玉说下阵的,不过是些臭鱼烂虾,只有魏徵才是她真正的对手,需要搞定之人。
魏徵始终没说话,并非退让,而是在酝酿更大的风暴。
魏徵见众人都在等他发言,缓缓说道:“房将军才思敏捷,学富五车,实乃天下女子之楷模!魏徵佩服,只是说的有些跑题,发兵龟兹乃是军政大事,与什么儒家仁德有何关联?”
魏徵满是不解的说着,面庞之上尽是疑惑之色。
房遗玉听闻此言,心叫厉害。
魏徵不愧是在史上留下浓厚一笔的狠人,比之先前几位,段位高上不止一筹,房遗玉耗费口舌,才将主和之人的气焰压下,然而魏徵只一句便将劣势扳回。
一句“发兵龟兹乃是军政大事,与什么儒家仁德有何关联?”直令房遗玉先前那几番言论,判作无效,直指房遗玉说的词不达意,毫无意义。
虽说魏徵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却是将双方拉回了同一起点,谁也别压着谁!
殿中诸臣尽是面面相觑,心中大骂魏徵不要脸。
所谓仁德可是魏徵等人平日里最有力的武器,往日里遇到事便往仁德上扯,今日遇到对手,以往的说法不管用了,索性来个与仁德无关,将先前的论点推翻。
“你个直娘贼,有你这么做人的吗?你这是什么,不要脸。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如今不顶用了,就说没关联?”旁人将鄙夷藏在心底,程知节却不藏着掖着,嘴上骂骂咧咧的。
房遗玉见状心中大呼痛快。
魏徵面上隐有抽搐,却不理会。
文武百官竟也全当没听见,似对程知节这个浑人,早就产生了免疫力,且纷纷做到,似他不在,将他当空气。
程知节见无人应和他,也不在意,似是早就习惯了。
唐太宗颇为蛋疼的看着那个令他爱恨交加的臣子道:“魏爱卿可是另有高见?”
“臣只是有些话要问问房将军!”魏徵对着唐太宗从容一拜,而后问起房遗玉:“不知房将军对龟兹了解多少,对我朝现状又了解多少?”
看着这个威名赫赫的狠角,房遗玉也不敢大意,并未回答只低头沉吟。
魏徵一笑,继续道:“房将军也知丝路对大唐的重要性,若发兵龟兹,丝路将被彻底断绝,你可想过对我大唐而言,这是何等致命的打击?加之大唐刚与吐蕃一战,存粮不足,如今尚要大军远征,粮草是否充足你可想过?况且将战场置于龟兹,我军尽失天时地利,若是生了意外,我军战败,又会造成何等严重的后果?房将军可曾想过此处?”
魏徵的言语虽不犀利,可那几个问题,却是沉重的很,他之所言确是事实!
“若不将问题解决,贸然发兵西域,真能取得你理想中的效果吗?”魏徵的话极有说服力:“若不动刀兵,以大唐之威势逼迫,无需十日,兀庵宁便会向大唐将所掠财物双倍奉还,并确保丝路之安危。”
房遗玉闻言一怔,面上闪过些许迟疑,可随后又恢复过来道:“魏大人厉害,险些被你糊弄过去,下官不否认你所言有理,对大唐发展甚有好处,然而你这做法却也让大唐失了威信,失了霸主威望。”
“下官并不否认,你先前所提,确实问到了点子上,可我军只要能于三月之内,将龟兹攻破,那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你说若是发兵西域,丝路便会被彻底截断,我朝经济受到严重打击,可若是于半载之内攻破龟兹,便不会有太大损失,况且龟兹国库中的财物也是不菲,尚能做些弥补。
“魏大人又说粮草难以供应,下官虽不知大唐存粮几何,可支撑一载的粮草绝不会没有。”
“魏大人最后又说,若是大唐战败,会失了霸主威望,可只要大唐取胜,你的假设还会出现吗?”
魏徵没想到房遗玉这般轻易就走出了他设下的圈套,面上也是露出些许赞赏:“战场瞬息万变,岂是你说胜就胜?”
房遗玉近前一步,对文武百官拱了拱手,而后又对龙椅上的唐太宗道:“陛下,臣对龟兹,倒是有些想法!”
唐太宗眯眼笑着,面上尽是鼓励之色,抬手道:“房卿但说无妨!”
房遗玉又将身子转了过来,面对着朝中百官,伸出右拳扬声道:“近来我读了些有关龟兹的书籍,也对龟兹之事深究了一番。于我而言,这龟兹坐拥天时地利人和,城池、百姓、财帛、盟友、道路皆具优势。”
房遗玉每说一词便伸开一根手指,直至由拳化掌。
“这其一,城池!”房遗玉单留一指,缓缓说道:“龟兹不同于一般西域国度,早年学习于中原,施行郡县制,仅是大城便有足足八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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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请缨之人
“分别是龟兹、库尔勒、轮台、库车、新和、拜城、阿克苏和阿图什,其中王城龟兹和第二大城库车是历代龟兹王常居之处,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其城池防御工事,或许比不得大唐二京,却也不会逊色太多,所处地势也是极为险要,易守难攻,历经数百年战火,却从未失陷,若要攻陷龟兹,此二城将是最大威胁。”
“其二百姓!”房遗玉再度伸出一根手指:“龟兹所处的地理位置,是一个民族迁徙的大走廊,除土著的龟兹人之外,来自东西方的不同人种在那里交流、融合,构成了龟兹国的主体民族。于龟兹强则为酋长地主,弱则为人附属,故而在龟兹,杀人偿死无它禁令,只要不伤人性命,其他皆是靠实力说话。且龟兹人皆以战死沙场为喜,善终则死后不祥。沿袭古风的龟兹人,军队人数虽是不多,却也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悍勇之士。”
“其三钱财!这龟兹不仅军事力量强大,财力也是非常富足。除去坐拥丝路交通枢纽,大额的贸易税收之外,自然资源也是相当丰厚。魏书中记载,龟兹物产丰富,出细毡,饶铜、铁、钅公、麖皮、氍毹、沙、盐绿、雌黄、胡粉、安息香、良马、犎牛等,故而龟兹财力相当丰厚,即便是今日我也没弄清楚,龟兹为何会劫掠丝路,在我看来,他们不缺这些钱物,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房遗玉继续说道:“其四盟友。龟兹王朝与突厥向来有着密切关系,除通婚之外,两国也有着共同的利益,共同的敌人。西突厥的欲谷设可汗还在交合城囤以重兵,与龟兹形成掎角之势,摆出随时与龟兹合兵,迎战强敌的架势。”
“其五道路,龟兹有着天然的地理优势,从交河至塔里木盆里,足有千八百里,此间道路艰难异常,气候多变,后勤部队行军艰巨,就这还未算大军从陇右到玉门关的路途,那面风沙连绵,人烟稀少,想必你们也清楚。”
“故而——”房遗玉的目光于人群中扫过,强硬道:“我大唐若要发兵龟兹,此五处必须攻克!”
房遗玉这番论言有些是从书籍中看到的,有些是萨尔沙亲口告诉她的,她将自己对龟兹的认知,做了个总结,告知众人。
因为房遗玉事先做了准备,故而表现的异常完美。
房遗玉对龟兹的认知,不仅令魏徵等主和派瞠目结舌,便是房玄龄、李勣之流也是满脸惊讶,唐太宗同样也没想到,嘴巴张着,满面红光。
程知节则是满脸郁闷,喝道:“房家丫头,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你将龟兹说的这般难打,到底帮谁说话呢?”
房遗玉却是从容一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已知晓敌人长处,破起敌人便是手到擒来!”
于众人的注视之下,房遗玉大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城池高耸,无非就是那么回事,我军大可围而不攻,只灭突厥援兵,除去龟兹所依仗的唯一援军,将其困死城中,不愁其不降。况且据我所知,龟兹科技落后,投石车不过是三国时期遗留下的霹雳车,投射距离短,威力亦是无惧,而大唐的抛石机无论投射距离,还是威力,都远在其之上,论强弩,我军亦占上风。安全起见,我军于出征之前,可备好充足工匠,于敌城下制造抛石机、冲车、云梯、巢车、长稍等器械,以抛石机、弩箭压制敌军,再以冲车破城,取龟兹易如反掌,不足为虑!”
“龟兹两万强兵虽是骁勇不假,可我大唐雄师又岂是摆设?暂不谈敌寡我众,单论精兵猛将,大唐雄师也非区区龟兹能比。加之若龟兹子民知晓兀庵宁所犯罪状,大失民心,没了死战之意,又谈何骁勇之兵?这般,如强石击卵,亦是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