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玩吧。”戚陆斜倚在窗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小福惨兮兮地抱住一条桌腿,嘴角往下耷拉,这时候还不忘和戚陆讨价还价:“还是抄字吧……一百个好不好?”
戚陆重新合上厚重的窗帘,将炽烈的日光严丝合缝地挡住,朝桌底的小福伸出三根手指。
小福记得上一个来教书的人类说过,这个手势在外国语里叫OK,就是同意的意思。他觉得自己讨到了天大的便宜,手脚并用从桌底爬出来,抱着戚陆的小腿蹭了蹭:“主人真好!”
戚陆笑笑:“三百个。”
小福张着嘴,愣愣地“啊”了一声。
戚陆卧进躺椅中,戴上眼镜才发现不对劲,脚边用来放拖鞋的羊毛地毯怎么没了?他在屋里看了看,在书桌下发现了那块白色地毯。
小福察觉到他的视线,连忙趴倒在小地毯上,在上面滚来滚去,欲盖弥彰地说:“好软好软!小福喜欢趴在地毯上抄字!”
戚陆架起他的咯吱窝,把小福放到书桌上,掀起地毯一看,一张脸瞬间阴了下来。
小福瘪着嘴不敢说话,脚丫子心虚地摇来晃去。
“抄一千个字。”戚陆叹了口气,把地毯扔到一边。
-
司予回到家,打开行李箱,刚准备收拾行李,桌上的手机震了起来。
他拿过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显示是湖清市的来电。
湖清是西南山区里一个市,很偏僻,司予从没认识过那边的人,他想着是骚扰电话,于是就没有接。
号码主人很快就打来了第二通电话。
“喂?”司予接起电话。
“喂,您好,请问是司予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说话声音柔柔弱弱。
“你是?”司予问。
那边回答:“我是古塘村上一任教师,我叫阮阮。”
阮阮?司予在脑袋里过了一遍这个名字,想起来之前看过一些资料,在他之前古塘有过两位教师,第二位是个女生,确实就叫阮阮。
“你好,”司予仍然有几分警惕,“请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是这样的,”阮阮不慌不忙地解释,“我现在在教育局工作,我们这边马上要进行第一季度的工作总结。我的工作经历比较少,所以希望对古塘做一个回访,写进我的报告里。我昨天去向领导申请回访,在那边看到了您的资料,于是把您的联系方式记了下来。”
这个说法倒是合情合理,司予多留了个心眼,想着一会儿打电话问问范天行,看这个阮阮说的到底是不是属实。
“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阮阮有些紧张地问。
“没有,”司予笑笑,“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我大约十天后会去一趟古塘,”阮阮细声细语地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因为您现在是那边的老师,我想着还是和您提前说一声比较好。”
“客气了。”司予说。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阮阮?”司予对着那串来自湖清市的号码嘟囔了一句,把这个陌生号码添加成为联系人。
“喵呜——”
窗外传来一声猫叫,司予抬头一看,一只黑猫蹲在窗框上。
他起身打开窗,黑猫敏捷地跳进屋子里,懒洋洋地舔着毛。
司予蹲在地上看着黑猫,在它头上撸了一把:“你就是那天晚上跳到板车上吓唬我的小猫对不对?”
黑猫甩了甩粗长的尾巴。
“你的腿怎么了?”
司予发现黑猫后腿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伤口外翻,露出血淋淋的皮肉。
“等着,我给你找药。”
他把手机放到地上,起身去翻药箱。
黑猫绿莹莹的眼睛看见手机屏幕上“阮阮”两个字,眼睛里划过一丝人类才有的悲伤情绪。
它长长地叫了一声,扑倒在司予的手机上。
第9章 酸汤鱼和泥鳅
司予不确定他带来的药能不能用在动物身上,在小药箱里翻了半天,找出一瓶碘酒,给黑猫的伤口仔细消了毒,接着又用绷带做了简单包扎。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司予在黑猫背上顺了顺毛,轻声嘱咐它,“可别再乱跑了。”
黑猫始终蔫蔫地趴在司予手机上,上药的时候也很乖,仿佛感觉不到痛,不动也不叫。
司予把一瓶牛奶泡在开水里温了温,再倒进小碗里端给黑猫。
黑猫对牛奶兴致缺缺,只是伸出舌头在碗边舔了舔。
“还挺挑嘴。”
司予笑着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中轻拍了拍,想着过几天去市里给它买点儿猫粮带过来。
黑猫趴在手机上,没过一分钟,手机屏幕马上要暗下来了,它就用前爪在屏幕上胡乱拍打几下,直到屏幕又重新亮起来,“阮阮”两个字清晰地倒映在它深绿色的瞳孔里,它垂下头,轻柔地用侧脸蹭着这个名字。
司予以为它贴着手机不放是畏冷,到厕所里取了一条浴巾包住黑猫,又把靠背椅软垫拿下来放到地上,打算给黑猫做个简易小窝,但黑猫前爪仍然死死扒着手机不放。
“你这小东西怎么回事?还有网瘾啊?”
司予笑着打趣它,隔着浴巾托起黑猫,想把它抱到软垫上。
但这小东西倒是倔的很,尖利的指甲从肉垫里伸出来,死死扣着手机屏不放。
司予看得心惊胆颤,生怕它把自己指甲弄折了,只好把手机也一起裹进浴巾。
黑猫这下满意了,乖顺地卧在柔软的垫子上,脑袋靠着明亮的手机屏幕。
“小家伙,你这怕不是要成精啊,”司予蹲在地上看它,拇指仔细地揩去它眼角的脏污,“行行行,给你玩儿吧,我给你切点火腿肠吃。”
黑猫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
司予站起身,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摆出一副呲牙咧嘴的样子,恶狠狠地警告说:“要是敢把我手机玩儿坏了,我把你揍成猫饼下饭!”他说完这句话又紧接着挠挠头,觉着自己和只猫讲人话有点儿好笑,嘟囔着“反正你也听不懂”,到厨房切火腿去了。
黑猫翻了个身,绿莹莹的眼睛盯着司予的背影,爪子在耳朵上挠了两下。
-
司予从冰箱里翻出一块火腿,他自己先尝了点儿,还行,咸味不是很重,猫咪吃一些估计没关系。
他从包装袋里拿出一片火腿,打算切丁后弄点油炒香,再泡到热牛奶里。
他第一刀刚切下去,院子的大铁门突然被敲得震天响,司予拿刀的手一抖,刀尖蹭到指甲盖,差点儿没把手指头剁掉。
“司予司予开门啊!”林木白在门外扯着嗓子大喊,“司予开门!我来了!”
司予黑着脸,拎着菜刀到院子里打开铁门,林木白抱着小毛站在门外,看见他手里举着把锃亮的刀,双眼放光往房里跑,兴奋地嚷嚷:“我就知道你在做好吃的,闻见香味了!”
司予:“……你蹭饭就不能蹭的低调点儿?”
林木白进了屋,突然皱起鼻子,在空气里嗅来嗅去,嘀咕着说:“怎么有股臭猫的味道?”
小毛从他怀里跳下地,循着黑猫的味道跑到了房间里。
“那只猫受伤了,”司予关好院门进了屋,“我帮它简单处理了伤口。对了村长,村子里有没有谁想领养猫咪的,我看它挺乖……”
“等等!”司予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木白打断,“它怎么又跑过来了?戚哥不是不许他们过桥吗?”
“戚陆?”司予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皱眉问,“关他什么事?”
林木白自觉失言,赶紧闭嘴摇头,但他实在不是能憋住话的性子,没过几秒钟又开口说:“反正那只猫是一只坏猫,你可不许和他玩!”
司予把切好的火腿扔进煎锅,边拿筷子翻炒边说:“你怎么知道它是只坏猫?”
林木白语塞,支支吾吾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不告诉你!反正我就是知道!”
司予煎好火腿进了房间,才发现黑猫已经跑了。
他的手机好好地放在椅子上,浴巾掉在地上,小毛正在吭哧吭哧地喝地上那一小碗温牛奶,奶沫沾的满嘴都是。
司予在床底下、桌子底下都看了看,没有那只黑猫,果然是走了。
-
晚饭,司予做了一锅酸汤鱼。巴沙鱼肉质细嫩、新鲜肥美,番茄熬出的汤汁色泽鲜艳、酸爽可口,林木白一个人就吃掉了大半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