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是谁呢?彻底放弃与水流抵抗的廉州,默默地想。
是这次押送行动中极少开枪的姜怿恒,还是善良到在万分告急情况下连一个孕妇都关心的姜怿恒;
是莫名其妙跑来阻止他开枪射击吕志广的姜怿恒,还是实则有意为他挡了另一边匪徒射击的姜怿恒;
是故意用力把廉州推到大桥栏杆之外的姜怿恒,还是最后一刻被他抓住也不反抗跟他落入大海的姜怿恒?
是哪一个呢,来救援沉于海底的廉州的人,到底是哪一个姜怿恒?
廉州这么想着,脑袋里的意识越来越淡,他双臂不再动作,面上表情呆滞,整个身子轻得像羽毛。
向他游过来的人自然是姜怿恒,并且他看见浑身无力的廉州时,情绪更加混乱。
他害怕廉州的枪射中吕志广,也怕劫匪射中廉州,他在桥上冲向廉州时,脑子里在想三件事:
第一,他不能让吕志广受伤。第二,他不希望廉州受伤。
第三,他记得廉州不擅长游泳。
姜怿恒捞起一动不动的廉州,双手掐住他的脸,一把吻住他的嘴唇。
第48章 大海与深吻2
廉州的嘴唇和上一次相比,可能因被水泡过,柔软了不少。
这一次,廉州不像上次在夜总会包间那样奋力抵抗,这一次,姜怿恒吻住的人没有半点回应。可廉州越安静,姜怿恒越着急。
对比廉州的不理不应,姜怿恒的动作简直是粗鲁的。电影中主角们水下亲吻的浪漫场景,这一刻绝不会发生。情况太紧急了,姜怿恒怕廉州会溺水而亡。
他的行为完全出自本能,爱欲、情|欲、征服欲全都消失,他只想救人。他的亲吻其实是人工呼吸,是挽救廉州的方法。如果不是用嘴救他,他很想大喊“你醒醒,快醒醒”。
他的嘴唇吻上的是一个冰冷柔软的物体。那物体没有活动,没有温度,姜怿恒拼命吹气,鼓足腮帮,使尽全力,那人就是一动不动。
姜怿恒越吹气越害怕,越害怕气息越少。水下呼吸的时间有限,他自己也需要空气。待会他不能再给廉州渡气,他会不会抛下这个人,独自游到海面?
那么这个狂妄的家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这个扔给他一个枕头让他什么话都不要说的害羞的人,是不是将永远长眠海底?
有一刹那,姜怿恒的心被狠狠戳了一下,有个声音对他说:“不行!”
人每时每刻都在走向死亡,姜怿恒不希望廉州这一时这一刻,死在他面前,死在他的吻里。
姜怿恒自己的气息变弱了,肺部感到阵阵压迫。从耳朵、鼻子、眼睛缝隙流进来的水,好像马上就要漫入大脑,理智让他离开,撤退,千万次疯狂地喊着必须终止,但他不能停下动作。他像上了发条的机械,嘴唇包裹着廉州的唇,除了吐气做不出其它动作。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水下出奇的安静,也出奇的混乱。姜怿恒无数次祈祷廉州下一秒能够醒来,哪怕稍微有些意识,他都能拼死把他救上岸边。同时姜怿恒也在心中无数次发誓,要是下一秒廉州还不醒来,他就抛下他独自离开。
无数个下一秒过去了,廉州身体僵直,慷慨就义似的闭上眼睛,好像在等待死神光临。姜怿恒等不起了。他失望、愤怒、自责,他的身体愈加难受,他的决心一点点松动,他的意志就要消退。
姜怿恒要走的路还很远,道路很黑,这充满变化与劫数的路上,他恐怕不能再与廉州同行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像黑暗中发狂的野兽,狠狠咬了一下廉州的嘴唇。他不知为什么这样做,也许想用疼痛唤醒他,也许想与他告别。姜怿恒咬住那人的嘴唇,用牙齿磨廉州的唇肉,水流肆无忌惮地冲进他口腔,他好似要用牙齿做刀锋,撕裂这水流,撕裂廉州的肉,这个吻狠戾又嚣张,无奈又悲伤。
姜怿恒决定放手了。他要呼吸,他要换气,他掐着廉州脸颊的手松开了。他的嘴刚离开廉州的唇瓣,大概只有几毫米的距离,水流立刻割裂了二人。
可水流没能真正阻隔二人,它遇见了另一个对手,一个求生的人。
姜怿恒咬上廉州的那一刻,他略微有了意识。疼痛、混乱、憋闷、痛苦、无望等等感觉掺在一起,廉州根本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哪,在做什么。他只知呼吸的地方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那个堵住他的温暖的入口,是他一切生的期望。
他求生的意志那么强烈,但他感觉求生的入口离他越来越远。不,别,别走,你不能走,你不要走。他嘴上发不出任何声音,心中却在大声呼唤。他感受到那本就微弱的气息再无停留之意,他苦苦追寻的活的希望就要覆灭,他不得不调动僵硬的四肢,可怜地哀求那人别走。
他张开嘴,抵抗着浮力向前蹭身。他喝了好大一口水,终于够到那个入口,嘴唇嚅动着想要留住他。
那入口似乎有生命意识,感受到廉州的挽留后突然良心发现,不但不离开,反而重新衔住廉州的唇。
真好啊,他还要救我呢。廉州这么想着,再也不能放走这气息,滚热的舌头伸了出来,直直突破那道入口,进入另一个黑暗的空间中。
第49章 大海与深吻3
当廉州的舌头破唇而入,姜怿恒无比慌张。那人的舌尖携着真诚和诚恳,却也有捣毁和凶暴的气力,不顾一切想留住他。姜怿恒只想给他渡气,廉州的吻狂烈得让他不知所措。
廉州是无意识的,他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他只觉原先充满海水的肺部,现在有了一点点气泡,这一点点气泡产生了无数快感,这无数的快感让他失控。
廉州的舌头在另一个黑暗的空间摸索。很快他就发现另一个跟他一样的家伙,那家伙像害羞的小孩一样藏在深处,廉州舔一舔它,它就往后退一点。廉州再向前一点,忽然发现那小家伙待的地方,是他所有气息的来源。
一种无法形容的满感足激起了廉州的信念,他需要的气息,活下去的可能,让他被水泡皱了的所有细胞都在共振。他不再畏惧,不再慌张,他的手指收到大脑的信号,他劈开水波,手指插进身前人的头发之中,让那个人离自己更近,让气息冲进自己的心胸更多。
廉州渐渐觉察出,他生的气息的来源根本不是什么洞口,是一个人的嘴。那嘴是苦涩的,却吐出辛芳的气息。
廉州湿透的衣服箍在身上,鼻腔里都是咸涩的海水,耳朵里有空灵的回响。他更加拼命去挑逗那个躲藏在黑暗中的小伙伴,他也明白那是一个人的舌尖。那舌尖上有一股火热,一种像子弹般欲掩弥烈的激情,那激情可以烧退廉州身上的粘稠。
可那人的舌头保守得厉害,就是不肯放开最后的防线,它背后掩藏的气息的全部宝藏,死活不肯交给廉州。
廉州没有办法,不再逗弄舌尖,反而用舌头舔对方的牙关。廉州的小舌头不断翻卷,毫无自知的诱惑,不加掩饰的劲头,猛烈强迫的动作,他只想让对方把所有气息都给他,他要活下去。
姜怿恒头皮发紧。他意识到身前是个对于求生心急火燎的人,可廉州的动作、呼吸、拼命地允吸,都带着不同寻常的急促和狂猎。他们的嘴唇紧紧相连,姜怿恒很难再欺骗自己,这是一场救人的戏码。
在渡气和接吻,在求生和救援,在顽抗和放纵中,当廉州再一次扑向姜怿恒,唇间的吐息在两人炽热的口腔中相互交换,水乳交融,姜怿恒终于放开最后一道闸门,他禁不住诱惑,攀上了廉州柔软的舌。
起初姜怿恒只是温柔地亲吻,他那点蠢蠢欲动,完全是被廉州挑起的。廉州难耐地挑逗着他,身体狂乱又迷离,冰冷的水也浇不息欲|望。姜怿恒被这热火燃烧得无措,他贪婪地含着廉州的唇,不顾一切地允吸。
两半舌头辗转缠绵,有深情,有热烈,也有决绝,有狠戾。大海淹没了他们亲吻的声音,两人的唇舌似激战的将军,你来我往,难舍难分。廉州根本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渴望呼吸,渴望空气,还是在渴望舔舐,渴望撕扯。他全身无力,又英勇无敌,他灵活地挑拨姜怿恒温润的舌,每次换得一点生的气息,也愈加渴求着更多索取。
姜怿恒也被他刺激得狂躁,他觉得心里痒极了,酥极了。他从没和一个人吻得这般忘我,这般火花四溅。他来不及去想廉州到底是饥渴难耐,还是求生心切。他到底是需要气息,还是需要姜怿恒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