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湿了他的头发,脸颊,甚至白色的衬衫,刺眼的血水染红了他身前的一大片。
他却不管不顾,整个人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死死牵引着,一路往南秉鹤的墓地跑去。
却又不是真的冲南秉鹤去。
他微微倾身,抬手用力捂住自己崩开的伤口,一把把抹去脸上的雨水,在距离南秉鹤墓碑的不远处,一个一个墓地看过去,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寻过去。
雨水模糊视线,血色打湿衣衫,依然不要命地继续。
戎贺从远处冲过来,伸手去扶他,在雨里拔高了音量说着。
“霍少,我知道你签了协议书心里不好受。但你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你还伤着,你想找什么,我可以派人”
戎贺话没说完,人就被一把甩开。
“霍少!”
戎贺不死心地继续追了上去,手刚拉住霍钦衍的衣角,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起了起来。
一愣神的工夫,霍钦衍再度甩开他的手。
他继续跌跌撞撞往前几步,视线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发出了冷色的亮光,狠狠地刺进了霍钦衍的眼。
男人高大的身体一顿,一下子停了脚步。
一处青砖后,静静地躺着一枚银色发亮的尾戒。
霍钦衍眉骨一跳,立刻摇摇晃晃地冲了过去,将那枚戒指紧紧地扣在了掌心里。
所幸,还在。
身后的戎贺急匆匆地追了上来,握着手机,神色严肃地看向他,沉沉说道。
“霍少,人来了。”
霍钦衍一下子挺直了脊背,那张满是雨水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冷沉和嗜血。
南秉鹤的葬礼一结束,南慕瓷连南家的门都没进,就在温城的强制下被再度送进了医院。
这一次,苏北茵坚持要留下来陪着南慕瓷,晏青川没有再反对。
换了宽大的病号服,苏北茵一路小心呵护,双手扶着南慕瓷进了病房。
为了逗她开心,苏北茵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小声在她耳边说。
“我偷偷问过温城,你肚子这个,八成是个儿子。所以你一定要开开心心地保胎,顺利把绵惜的弟弟生下来。”
苏北茵说着,伸手去推门。
门却自己开了。
病房的床前坐着一个人,挺硬挺阔,头有银发,从背影和侧脸的轮廓看去,隐约有些像是霍钦衍。
却不是霍钦衍。
南慕瓷还没来得及确认,那人就忽然开了口。
“确定,肚子里的是个男孩?”
第441章 熬不到那个时候
闻声,南慕瓷瞬间皱眉,只觉得那声音很远却熟悉,仿佛不久前还听过一般。
等那人缓缓转过脸,她一下子僵在了原地,瞬间脸色煞白。
是霍榈。
他居然回来了!
南慕瓷仿佛瞬间惊醒,条件反射般护在小腹上,下意识地退到了门边。
“小瓷,怎么了?”
旁边的苏北茵一脸困惑地看向南慕瓷,见她一脸警惕的表情,也跟着戒备起来,挡在南慕瓷的跟前,看向霍榈。
“你是什么人?”
苏北茵来南都的时候,只听过霍氏和霍榈这个人,却没见过,看霍榈的眉眼,隐约间只觉得似曾相识。
霍榈拉开椅子站起来,微微勾了勾嘴角。
“按道理,若是慕瓷和阿衍没离婚,她应该叫我一声爸才是。”
南慕瓷的脸色难看,戒备深厚。
一旁的苏北茵顿时反应过来。
“你是霍钦衍的父亲霍榈,小瓷的前公公?”
霍榈没回答,视线仍旧落在南慕瓷的小腹上,一脸的若有所思。
“慕瓷,我很抱歉。听到你爸爸出事之后,我就在第一时间赶了回来。身为阿衍的父亲,自己的儿子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这个做父亲的,都觉得汗颜。”
南慕瓷冷冷地看着他,反唇相讥。
“既然如此,霍叔叔,你应该去我爸爸的坟前忏悔,而不是来这里找我。”
霍榈的脸色僵了僵,却仍旧面不改色。
他看着南慕瓷小腹的视线越来越深,直直地让南慕瓷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慕瓷,你是个好孩子。以前,是霍叔叔小看你了。五年前你为我霍家生下了长孙女,现在,肚子里还怀了霍家长孙,我实在是欣慰。你放心,就算没有阿衍在,作为孩子们的爷爷,我也会”
他说着话,毫无顾忌地伸出手,就朝南慕瓷的小腹探去。
南慕瓷和苏北茵同时变了脸。
身后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抹倾长高大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门边。
一条长腿狠狠地踢翻了苏北茵身边的椅子。
嘭。
啪。
那椅子重重地倒在地上,一连发出几声尖锐的巨响,翻腾着倒在了霍榈的跟前。
“我还没死,用不着您老来认亲!”
霍钦衍大跨步而来,直接伸手将南慕瓷护在了身后。
似乎料到了她会有的姿势,下一秒,又主动松开了她,无声无息地站到了她跟前,眉眼冷沉地看向对面的霍榈,沉沉道。
“有件事我可能忘了告诉您老,我和慕慕的离婚协议上写的清楚。离婚后,一双儿女归她,从此和霍家脱离所有关系。所以,您老就别费心了,打孙子的主意,我也怕您熬不到那个时候。”
“你!”
霍榈气得脸色铁青,脸色难看地低吼着。
“我们许久未见,这就是你对待自己父亲的态度?!还有,两个孩子都是霍家的,我不同意全都跟着慕瓷,没这样的道理!”
霍钦衍冷笑出声,犀利冰冷的目光,几乎一瞬间就看透了自己的父亲。
“行了老头,在我面前不需要戏份这么足。还是你希望,我告诉大家,老头你现在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闻言,南慕瓷脸色一变,心里一沉。
霍榈在打孩子们的主意?
第442章 冲她肚子里的孩子来的
霍钦衍忽然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容不得南慕瓷细想。
面前的霍榈顿时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腿将脚边的椅子踢了出去,胸口起伏着,冷冷的对着霍钦衍吼出声。
“混账!回霍家,这笔账,我要好好跟你算!”
他说完,像是怕被南慕瓷看出什么,更怕她忽然开口问什么,冷哼一声,目不斜视地从南慕瓷的身边走了出去。
南慕瓷的手还抚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怔怔地看着霍榈离开的背影,心底隐隐盘旋着不安。
一抬头,霍钦衍已经抬头跟着往外走去。
经过南慕瓷身边时,忽然附身过来,在她耳边低低说道。
“放心,一切有我。”
“我会吩咐晏青川过来,在那之前,不要离开这里一步。”
末了,他转头看向身边的苏北茵,沉沉说道。
“照顾好她,拜托了。”
等南慕瓷反应过来抬起头,男人已经头也不回地转过身,朝着霍榈消失的方向大步离开。
苏北茵关上病房的门,扶着南慕瓷慢慢地靠坐回病床上,忍不住出口问道。
“小瓷,你能看懂他们父子间的这些事儿吗?南叔叔出事,你和霍钦衍离婚,这种时候,这么多年扎根在国外的霍榈忽然回国,却是冲着你的孩子来的,这什么意思?”
南慕瓷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白。
心里无端地生出一股不安,一种比父亲出事时更强烈的不安。
她一直在猜度霍钦衍和霍榈刚才在病房里的对话,却怎么都理不出头绪。
半晌,她垂下眼,轻轻抬手覆上小腹,眼睛里有属于一个母亲该有的坚定和果敢。
“我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凡有人敢打我孩子的主意伤害他们,我就跟他们拼命!”
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南都的商界,便随着霍榈的回归,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震荡。
他走了和自己儿子霍钦衍当年一样的路,凭借着自己多年在国外的根基,以及曾经在南都残留的老将,要回来跟霍钦衍争夺霍氏掌权人的位置。
他在公众媒体面前露脸,凭借着自己曾经霍氏掌权人的身份,和手里的霍氏股份,扇动发起股东大会,在媒体面前抨击自己儿子害死亲岳父的恶行,声称自己要拿回霍氏,和这样的儿子断绝所有关系。
但霍榈却似乎唱了一出独角戏。
因为从头到尾,霍钦衍不仅没有露面,更是对此事一字未提,仿佛压根不放在心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