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天在校门口。”秦炽烽断言,那个清晨是属于他的美好,但可能是某些人的恶梦,比如眼前的这位。
“是,怎么?怕被人看到吗?你也怕别人知道你的私心吧?作为叔叔,竟然肖想自己的侄女,你不觉得恶心吗?”胡杨被戳到了痛处,瞬间像一只炸了毛的刺猬,竖起所有的刺来攻击敌人,脸上保持的笑容早已不知去了何方。
然而这么明显的言语挑衅却恰恰暴露了胡杨的弱点,那天的事对于他来说始终是梗在心间的一根刺,深入其间,欲拔不能,稍有触动,便痛彻心扉。何况如今榆桑在那天对他的态度何止是恶劣,跟对眼前这个人的就是冰火两重天,就像是地球的两极,分属于两个极端。
“不觉得,我光明正大,你想要竞争吗?我好像快了你不止一步。而且榆桑现在住我家,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近水楼台先得月。我问一下你,到现在为止,榆桑对你的态度有所好转吗?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奉劝你还是知难而退的好。”秦炽锋坦坦荡荡地自己对榆桑的感情,以此来继续刺激胡杨,看来今天他是不打算善罢甘休了。
“那又怎么样?榆桑早晚会认清你的险恶用心,她总有一天会醒悟过来,不会永远被你欺骗。”胡杨虽然放着狠话,但气势上已经出现颓败的趋势。
“不信我,难道信你吗?榆桑不是那么好哄好骗的小女生,想必你也知道,你把那些用在普通女生身上的伎俩用在她身上,想必收效甚微吧,应该说根本就没有效果。她的眼里可是融不进一粒沙子的,对你的态度也不会有所改变,你还是趁早死心的好,至于原因短时间之内你是不会知道的。还有,忘记提醒你,榆桑是她的母亲亲自嘱托我代为照顾的,我们之间不存在你所说的什么欺骗。”秦炽锋连珠炮弹似的贬损胡杨,连消带打,将他仅剩的一点信心消耗殆尽,最绝的是他一脸漠然地说完这些话,无视胡杨的愤怒,全然不管这番话对当事人造成怎样的心理冲击,径自越过他,离开。
胡杨的愤怒是显而易见的,青筋暴起的额头,紧紧握着的双拳,可那闪烁不定的眼神又分明暴露出他此时内心的无能为力,因为他无力反驳。
立在原地,不知经历了多久的纠结痛苦,胡杨终于回身离去,一副若有所失的模样,步子有些沉重,几乎是拖着腿走路的。
“嘿,老胡,你怎么了?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胡杨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回过神来,转过头看向那人,是舍友——郝笑,而对于那句问话,事实上他并未听清,所以无法做出应答。
“想什么呢?”郝笑见胡杨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追问到。
“没什么,刚想了一会事,走神了,你从图书馆回来,今天怎么这么早?”胡杨扯开了话题,显然不想多谈。
看郝笑的装备,就能知道他的行踪,球场他几乎是不去的,他的活动范围基本上是在宿舍、食堂、图书馆、教室之间,大多数时间是在图书馆,他上课就带一本课外书,课本都不带,笔记本就更别提了,可是去图书馆的话往往会背着书包,而且看书包后缀的幅度,分量是肯定不会轻的,为着他对于图书馆的这份热爱,宿舍的舍友送了他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外号——“馆管严”。
现在的郝笑就背着他那个活像装了铅块似的,坠得厉害的书包,还时不时地往前掂,一看就知道是刚从图书馆放出来。
“哦,今天是周三,图书馆闭馆。”郝笑耸了耸肩膀,摊开双手,撇着嘴,一脸惋惜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难怪。我说呢,准时的‘书呆子’怎么会早退。”胡杨调侃到。
“你不知道,很正常,这就是正宗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郝笑也是个有仇必报的主,这不马上就讨回来了。
“说谁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书呆子,运动白痴。”胡杨当然不会示弱,专挑郝笑的弱点攻击。
“好哇,胡杨,你还敢骂我。”郝笑拍了一下胡杨的后背,看似用的力不小,可在胡杨身上并未体会到多大的痛楚。
“怎么不敢?”胡杨索性扭头,装出不搭理郝笑的模样。
“就知道跟我横。你的那个冰山女朋友追到手没有?奉劝你还是趁早放弃的好,天涯何处无芳草。”郝笑劝胡杨别再追求榆桑。
没想到这句话可捅了大娄子了。
不想见你
“我不会放弃的,我不会放弃的,永远不会。”胡杨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大。
郝笑原是带着玩笑的性质说了这么一句话,可胡杨的反应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有些过于激动了,好像感觉到危险后采取自卫措施的动物,朝着敌人呲牙裂嘴,叫嚣挑衅,令郝笑感到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我就这么一说,你别激动,我就是和你闹着玩儿的,你这么认真干什么?对我又叫又吼的,怪吓人的,至于吗?”郝笑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假装埋怨起胡杨,试着缓解气氛,平复胡杨的情绪。
“不好意思,我今天不太对劲。”胡杨意识到刚才自己的态度有些过火,向郝笑道歉。
“没事儿,看来你是本着愚公移山的精神,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放心,就冲着你的这份心意,她不会忍心拒绝你很久的,你们一定会在一起,长长久久,和和美美的。哥们儿,我看好你哦。”郝笑注意观察着胡杨表情变化,再接再厉,继续开解胡杨。
“会吗?”胡杨质疑到,眼睛直视前方,满目的茫然。
“会,怎么不会,你要对自己有信心。”郝笑仍然以平复胡杨的情绪为目的,尽量顺着他的话说,不想刺激到他。
“信心?我没有。”
胡杨颓丧而决绝的话霎那间就把郝笑噎住了,让他不知怎么把对话进行下去,胡杨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又回到了郝笑刚见到他是那副神魂俱失的状态。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走在路上,无话可说。
风依然故我地肆虐着,无孔不入。
“今天的风可真冷啊,吹到骨子里,凉至心底。”胡杨忽然之间冒出一句话来,是感慨风的冷。
“是啊,像刀子刮在脸上一样,初冬就冷到这个程度,冬至的时候指不定到什么地步。”郝笑的反应还算快,紧跟着抱怨起来。
“切肤刻骨的冷。”胡杨总结到。
“那我们走快点,到宿舍就暖和了。”郝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把不太正常的胡杨带到相对轻松自在的环境,让他转换一下糟糕的心情。
回到宿舍的胡杨坐在椅子上,并未见任何好转的迹象,还是一样静静的,不说话,对此,郝笑亦是无计可施。
第二天,胡杨去找榆桑,当然是选在守时准点的秦炽锋到来之前,没想到听见榆桑在和某个人吵架,那个人是洄淅。
“你给我滚,我不想听,你怎么有脸跟我提这种要求。滚,我不想见到你,滚。”榆桑朝着洄淅吼叫,不留一点情面。
而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洄淅,却丝毫没有挪步的打算,直愣愣地杵在榆桑跟前,不论她说什么,不回嘴,不应对,不理会,不屈不挠。
凛冽的寒风无孔不入,攻陷皮肤的堡垒,入侵被防护的血肉,甚至刮割着骨髓,即便如此,仍然无法熄灭榆桑的无名火。
接到洄淅电话的那一刻,榆桑便知道他肯定不会是为了叙旧而来,但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是为了这么一件事,真亏他想得出来,还有脸面向她当面请求。
“榆桑,求求你,答应我的请求,就这么一个请求。”
尽管洄淅言辞恳切,榆桑没有丝毫动容,只是一声不响地站在那儿,带着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眼里的不屑确实显而易见的。
“这是父亲的遗愿,你知道的,也是他一辈子的心愿。只要你能帮忙完成它,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真的。”洄淅的语气已然不是在请求,而是在乞求,以极其卑微的姿态乞求榆桑。
“榆桑,你说话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洄淅面对一言不发的榆桑,终于耐不住了,可榆桑似乎并没有回答他任何问题的想法,依旧是不发一言。
“榆桑,父亲已经去世了,死者已矣,就算你们有什么样的误会也该随风而散了。更何况,父亲生前待你不薄,洄冼和我有的,也一定不会少了你的;逢年过节,你的礼物是最精致贵重的,父亲对你甚至好过洄冼与我;他留下的遗书还要求我们保留你和杜姨的房间,不许擅自更改变动分毫。如今他去了,你竟然不帮他完成最后的心愿,是不是太过无情了。就算你不念着父亲的好,也请你念在这么多年他对你的养育之恩,答应我的请求,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