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沅耸了耸肩:“他们天家的事,我一个平民百姓管不了。”
施笑接话:“但是捣乱什么的……”
还是可以的嘛。
施笑长的温柔,许多小姐只是见她一面便觉面善,她还甚得武安侯夫人的喜爱,在闺秀那里也算是有名声,她不与人为恶,自然会有人主动前来交好。
她说过了显王,想起来旁人,便也一并说了:“听说端王前些时日在求学呢,孔夫子年事已高,且当年说过不再收学生,下着雨他还去孔庐,立在门前,也没有让人撑伞。”
孔夫子是文治年间的进士,状元榜眼探花,他是第四名。
他不爱官场争斗,一心教书育人,在他回到家乡的第五个年头,当年状元与探花皆是他的学生,这还不算,还有一个落第的学生,于进士榜前当场挥毫《长安赋》,一赋动京城,一字值千金。
孔夫子也由此名声大噪。
他先是开办了琴湖书院,后来四海之内慕名而来的学生太多了,他没办法兼顾,只得定于每月初一开设讲坛,诚心求学者排着队入场。
琴湖书院开办至今四十二年,朝中半数都是自琴湖书院出来的学生。
正德十五年圣上使人请他入国子监,不料三请三拒,最后一次圣上亲自去请,孔夫子感于圣上一片诚心,以七十岁高龄入国子监教学。
原本孔夫子是该教甲班的,只是那一年齐沅刚刚入学,不小心与引路的侍女走散了,且路她也不熟,一个没注意就崴了脚。
当时情况很奇怪,孔夫子看见她跪坐在地上,以为她是来拜师的,看了她一会儿,也没说话。
齐沅当时痛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看到个白胡子老爷爷站在自己跟前,也不说话,就看着,她又拉不下脸真的在陌生人面前哭,只得跪着直着腰道了句夫子好。
这么大把年纪来国子监,肯定不是来上学的,也不会是来做杂役的,国子监只有三种人,夫子,学生,杂役。
他看起来就很博学的样子,当然是夫子了。
孔夫子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点了头:“你既然叫我一声夫子,我也不能让你白叫。”
然后孔夫子就带着她去找了国子监祭酒。
陆祭酒听完了孔夫子的话,很为难。
因为入学考试齐沅考的并不好,只能分到丁班。
他们国子监有大把的好学生等着孔夫子教,现在孔夫子却要去教丁班。
孔夫子在面对祭酒委婉的劝说时,捋了把他长长的白胡子。
“甲班的学生是学生,难不成丁班便不是么?”
孔夫子教丁班,堪比杀蚂蚁用牛刀。
他们这些人看见书就困,最兴奋的时候就是骑射课,不过孔夫子好像也并不在意他们学的怎么样。
齐沅还跟他们几个疑惑过,讨论过后得出了结论:孔夫子年岁已高,想来是想找个地方养老罢了。
孔夫子上课时偶尔就会走神,他们一致觉得可能是因为孔夫子年纪实在太大了,有心无力,空有一颗教他们的心,行动上却跟不上来。
不过这也不重要,他们听课也不认真。
齐沅十一岁入国子监,十三岁时程怀玉来替孔夫子考校课业,后来有时孔夫子身体不好不能来,或是要回琴湖书院主持大考,程怀玉还代为授课,去年一整年,齐沅见孔夫子的次数一双手都能数的出来。
她年初从国子监结业,听说孔夫子也不再在国子监做夫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齐软软拒绝枸杞茶并且向程怀玉丢了个手帕,程怀玉:谢谢软软的礼物,收下了。
第27章 茶楼
齐沅想了会儿,问道:“孔夫子还在京城吗?”
施笑:“……”
她说了一大堆,她竟然只听见了孔夫子是吗??
她的眼神太过强烈了,齐沅摸了摸鼻尖:“啊?那端王怎么办?”
孔夫子当年收程怀玉的时候就说了,这是他的关门弟子,最后一个亲传学生。
现在端王这样,万一孔夫子铁了心不开门,到时候岂不是很难看?
施笑这才吐了口气,恢复正常表情:“端王也是这几年才有声音,一向会附庸风雅,有好些文人真心实意觉得他有才能,分外推崇他。他想要孔夫子收他当弟子,大约也只是想以这个身份来招揽门客罢了。”
端王是圣上的第三子,现年才及冠没两年,还很年轻。
齐沅打了个饱嗝:“人家争一争,也能理解嘛,万一赢了呢。”
赢了可就是坐拥万里江山,掌天下之权了。
齐沅说完,觉得有些不对:“诶?怎么你对他评价这么差?”
施笑没有隐瞒:“他除了会骗男人,还会骗女人,我有一个手帕交被他骗去王府做了侧妃,口口声声说端王这样好那样好,她入端王府没多久,已经失了两胎了。”
王府女人,要么争宠爱,要么争权利。
后宅这样不安分,他总是逃不开责任的。
门客看不到他的后宅龃龉,后宅女子被他蒙骗,个个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时至今日,端王的名声看起来在众王里是最好的。
他不争不抢,平日里除了忙圣上给他的差事,就是与人大谈诗赋,好像根本不在意那个位置。
施笑缓了会儿心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话题扯远了。
显王府有圣上收拾,端王也与他们毫无关系,施笑算了算,竟然只有萧曜这一桩事可以与齐沅说了。
她看着抱着汤婆子在怀中的齐沅,换了话题:“程先生对你怎么样?”
…………
卢靖安饮着茶,笑道:“怀玉,有人想做你小师弟啊。”
程怀玉眉眼不动:“他比我还要大两岁。”
卢靖安耸肩:“他这作态,恐怕又要有不少人被他蒙骗。”
即使孔夫子不收他,他淋个雨生个病,传出来也是风雅事一桩。
程怀玉放下茶杯,卢靖安突然转了话题:“我看你日子过得挺好啊。”
他知道程怀玉对齐沅的宝贝程度,因此表情并没有过于暧昧,只是笑他:“看你脸好像都胖了些。”
程怀玉别开他不安分的手,没有搭腔,而是说起另一桩事:“显王那边已经有苗头了。”
圣上要腾出手整治显王了。
十几年前显王躲了过去,现在他这样找死,恐怕躲不过去了。
卢靖安贴心道:“要不要我去与我父亲说一声?”
显王妄图算计齐沅,将齐沅拿捏到手里,程怀玉气的都不安心备考了,现在有这么好的插手机会,如果是他,他就不会错过。
程怀玉摇头:“如果你父亲也牵扯进去,圣上可能反而要多加思量。”
卢靖安把扇柄一翻,将扇子别在腰间,起身:“那行,我也没有别的事,就先走了。”
“砰——”
“程怀玉!”
卢靖安看着一身红衣的卓冉,扯出了个笑:“卓小姐,还在京城呢?”
程怀玉不动如山,卓冉确定他是一个人出的门,他的小夫人并不在,腰都挺直了不少:“程怀玉,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娶她,到底因为什么?”
她已经不再期望能够与他结为夫妻,毕竟她绝不会为人妾室,便是做平妻,她也不屑。
而他的夫人,倘若要因为她而被休弃,她也不忍。
女子是可以和离再嫁,但是他的夫人什么错都没有,她怎么能让一个女子平白被她毁了呢。
她现在就想要一个答案。
卢靖安看热闹不嫌事大:“怀玉,说话啊,人家等着你呢。”
卓冉数着自己知道的消息,看着程怀玉道:“因为你年少时曾经在她家里住过,与她勉强算是青梅竹马?”
青梅遭了祸,他这个竹马伸出援手帮她一把,似乎很说的通。
程怀玉没有说话,卓冉又道:“因为你曾与她日日相对?觉得她可怜?”
卢靖安打断她:“卓小姐,没有日日相对吧?国子监有休假的啊。”
卓冉不理他,又问:“都不是么?程怀玉,那是因为什么呢?”
卢靖安再次打断:“卓小姐,你就没有想过,另外一种,正常的,男女成亲的原因?”
卓冉皱眉,程怀玉放下茶杯,起身理了理袖子。
“卓小姐,我与我夫人自幼相识,因而定亲,时至如今,她正是碧玉年华,我也及冠,正是年岁恰适,再不成婚,要等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