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纸上的肖像,若蒙面人真的是杜三公子,杜三公子这么些年纨绔不羁的形象完全是掩人耳目,郑国公闲云野鹤想必也是做出来给别人看。
他询问顾小寒可知杜三公子等人现在落脚之处。
顾小寒摇头:“他可狡猾了,今日这个窝明日那个洞的,那日肯放我过来,必然早就挪了地方。”
李衡肯定的点头,若非如此,不可能以顾家在炎都的势力寻了那么久会寻不到顾小寒的任何踪迹。
“可有什么规律可循?”
顾小寒想了想再次摇头:“没有,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必然距离你不远。”
李衡沉思了须臾,对骆翼吩咐:“你查一下暗中盯着客栈的人,试试能否顺藤摸瓜找到他,我想见一见这位杜三公子。”
“是。”
李衡端起面前茶盏准备饮,茶水已经凉了,复又放下。夏桐立即去端了三盏热茶过来,将凉茶换下。
顾小寒瞥了他一眼,教训道:“连茶水都伺候不好了?”还因为夏桐失察将毒茶端给李衡而心生怒气。
夏桐惊吓的慌忙向李衡伏首认罪。
“李公子,你身边怎么带了这么个没用的人,完全不及池渊十一。”
“小寒。”桑蕤立即的打住,余光瞥向李衡,果见他脸色微变。池渊是因背叛逃走,他在时晏处见到池渊受了极重的内伤,可见李衡当时是想要取他性命的,最后却饶了他,这其中必有隐情。
顾小寒也察觉李衡神色变化,咽了咽喉咙歉然一笑,端起茶杯喝茶掩饰窘迫。
李衡心中不禁自嘲,夏桐是不及卫棠十一,这世上能有几人比卫棠更了解他的喜好和性情,只是他以池渊身份留在他身边时,一直都在故意隐藏这些。
望着战战兢兢的夏桐,他开口道:“对方所下之毒无色无味,也不能全怪你,这次之过我不责罚你,权且记下,起来吧!”
夏桐不敢置信的抬头看了眼李衡,从李衡中毒到今日他一直都忐忑不安,犯了这么大的错,即便不被赐死也会要了他半条命,如今却连一句训斥都没有。
“小人该死,不敢奢求公子宽恕。”
李衡有些不耐,桑蕤出声让他先退下。
顾小寒放下茶杯偷瞄了李衡一眼,正好瞥见他脖颈处的伤疤,之前他不知,疑惑他一个储君为何会留下脖颈处那么明显的疤痕,如今才明白,那是因为他。
李衡察觉他目光,微微整了下衣领遮住,眸子暗了暗,沉默片刻后看着他问:“是否怨我?”
顾小寒移开视线沉思须臾:“心中肯定是有怨的,但是我知道其实怨不得你,也不该怨你。”
回想起当年的事,李衡心中依旧内疚自责:“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而且这么多年你一直都不能释怀。其实该怨我爹……顾先生,他救下我之后无论出于怎样的原因,不该瞒着你,明知道你因为这件事情悔恨自责,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
在这点上,他李衡的确对顾璞相的做法心存怨气,对方的担忧他能理解明白,可在他到缁墨的时候他还刻意瞒着,准备此生都不让他知道真相。
“终究是我欠了你,对不起你。”看着曾经的男孩长成这么大的少年,鲜活的坐在面前,眉眼虽然已经没有年幼时候的影子,但他还是那个活泼的孩子。这么多年心中的那一块缺角终于填补上。
“你不也承受这么多了吗?我们也算是互不相欠了。”他打破沉重的气氛开朗的笑了下。
李衡心里也轻松了些,笑了笑,伸手似小时候一般宠爱的揉了下他的头。
顾小寒立即的躲开理了理头发,抱怨:“李公子,你弄乱我头发了,我今天好不容易用发带和簪子束起来的。”
李衡忍俊不禁,疼宠的道:“我的错——别称呼我李公子,可以像小时候一样唤我哥哥。”
“我小时候是直接称呼你哥哥的吗?”
“那你是要唤我九津哥哥吗?”
“不敢。”他嬉笑下,理好头发,甩了下发带调皮的问,“有没有发现我今天这发带飘逸,人都英俊了不少?”
李衡蓦地笑了声,配合的认真点了点头。
第66章 动怒
宛葭月从外面回来已经是傍晚,到李衡房间时候,他正在看丁韧从勐国送来的信。
信中的内容先说了时晏回到勐国后见了慎淑长公主,此后再没有见到他踪影,吉凶不祥,正在暗查;其次提到了枯朽谷的人在勐国出现,现在还看不出有任何的行动。
“李郎,我有个事想问你。”宛葭月站在门槛处略显拘谨开口。
“嗯,什么事?”李衡将信折起塞回信封看着她。
宛葭月嗯着声走到桌子对面坐下,支吾问:“镇守西北的长平侯梁摧之将军与陈王关系如何?”
李衡诧异她怎的忽然问这样的问题。
“你认识长平侯?”
“不认识,只是当年去华阳和大周西北的时候听说过他,没见过不认识。”
李衡看她目光略有闪躲,知道其中必有其他缘由,不便和他说。
笑着回道:“梁侯是武将世家出身,梁家素来不参与权争,只忠于朝廷和陛下。梁侯本人为人低调,而且见事就躲,虽然性子不为同僚所喜,但和同僚也均无过节,与陈王并无什么交情。”
“他是不是做过什么得罪陈王的事?”
李衡想了想,摇头:“据我所知并没有,至于是不是私底下的过节我就不知了。”
见宛葭月眉头微皱,神情不属,眼神几分忧虑,反问:“你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枯朽谷杀手遍布天下诸国都城,对各国朝堂的事情了如指掌。午后她与鸦青同时出门,必然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宛葭月眼神稍稍的慌了一瞬,低眸想了下道:“的确是听到了一些消息。”
“可否说来听听?”
她暗叹了声,道:“华阳那边传来消息,陈王上书参长平侯在西北私养兵马。”
李衡震惊:“消息是否可靠?”
“消息是我哥在华阳的联络人送来的,他本以为我哥还在炎都,消息准备传到炎都去,消息不会有假。”
李衡恼怒的轻捶了下桌案。
宛葭月不知道他是对长平侯私养兵马愤恨还是对陈王愤恨,没有开口。
恰时骆翼告进,进来就将一个小竹筒递给他:“华阳来信。”
他立即的打开里面卷纸,果然是关于陈王参长平侯私养兵马之事,朝臣分为两派,一派认为有这种可能,一派认为长平侯赤胆忠心绝不会行此谋逆之举,陛下不置可否,让内卫去查此事。
“简直疯了!”李衡将纸条揉成一团狠狠的拍在桌上,怒气上翻,连连咳了好几声。宛葭月立即的过去帮他顺气。
骆翼忙劝道:“公子息怒,身子要紧。”
李衡刚想开口,又咳了一阵,直咳的面红耳赤,青筋暴出。
听到这边动静,桑蕤、顾小寒和温让立即赶了过来,桑蕤立即的上前去帮李衡检查情况。
不禁劝说:“公子身子被毒侵损严重,如今还没有恢复完全,不可动怒。”
李衡缓了好半天呼吸才平稳些,虚弱无力的摆了下手:“我没事。”
“出什么事了?”顾小寒朝宛葭月和骆翼看了看,一个下午心情都很好,刚回房间没一会儿就被气成这样?
宛葭月朝桌子上被拍扁的纸团示意一眼,顾小寒好奇的拿过去拆开,也一脸的震惊。
“这……长平侯是要造反吗?”
骆翼吃惊,立即的夺过皱巴巴的纸条,快速的扫了一遍,顿时明白李衡为何发那么大的火。
不是长平侯要造反,是陈王在这个时候还想着除掉西北军统帅。
长平侯他没有接触,但听闻长平侯府二十年前对抗上渝,父兄皆战死,自己拼死孤战最后击退敌军。这么多年镇守西北,未让野蛮的白狄踏入大周半步,对朝廷对陛下绝对忠心耿耿。长平侯的大公子梁卫城他接触过,也是有勇有谋的忠勇之将。
满门赤胆忠心,怎么可能会私养兵马有不臣之心?
“公子,消息或许有误,属下立即去信让人细查后回禀。”
李衡怒视他手中的纸条,如今枯朽谷和徐琮来的消息完全一致,怎么可能还会有误?
他虽与长平侯无任何私交,但他信长平侯不会有反心。他怒恨陈王李衍是疯了,如今是什么时候了,西北和北境岌岌可危,朝内已经没有良将可用,他还要将长平侯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