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九复立即对门外呵斥:“人都死绝了吗,没死的进来个伺候茶水。”
门外应了声,立即有一名茶博士绕过屏风进来,刚要伏首告罪,曲九复给他使了个眼色。茶博士忙走到茶桌边,从冰桶中取出食材调制凉茶。
一杯凉茶饮下,李衡的怒气也消了大半。
茶博士退到一旁侍候。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公子,我进来了。”少年稚声未脱。
走进来一位十一二岁小少年——卫棠。感受到雅室内的气氛不对,小心的看着两人。
“手里拿的什么?”李衡伸过手去。
卫棠走到茶桌边跪坐下来,将手中的画纸递给他。
“伙计送来的,说前堂有位客人在寻画中人,伙计瞧着是公子,摸不清情况,不敢轻易处置,就送了过来。”
说话间李衡已经将画纸展开,画像上果然是自己,只是画的七八分像而已,认识他的人自然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什么客人?”
“是位十四五岁的姑娘,听口音不是京畿一带人,自称公子救过其性命,寻找公子是为了报恩。”
李衡想了想,记起半个月前回京在城外随手救的那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猜想应该是她。
当日听闻勐国长公主退亲,心中憋着火,见到一群恶徒,也算是借着打人发泄,才亲自动手。瞧见被欺负的是位小姑娘,想确定她伤势轻重,多瞧了一眼,没想到竟然被对方记着。
“我需要她报什么恩。”随手将画纸递还给卫棠,他已经够烦心了,这种事情还来禀报。
曲九复取笑道:“估计又是个被你色相迷惑的姑娘,要上演一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戏码。只可惜碰到了你这个心如止水的老和尚。”
李衡狠狠瞪了他一眼。
卫棠看了眼手中画纸:“小棠让伙计去回话了。”起身出去。
*
伙计将画纸还给宛葭月笑道:“我们管事的说没瞧见过,还说这么英俊的公子京城不多的,他倒是都见过,兴许这人不是我们华阳的,只是有事来华阳一趟罢了。”
宛葭月失望地看着画纸:“你说的倒也可能,多谢你小哥。”
“姑娘慢用。”
伙计离开后,她拿着画纸对着上面的人长叹了声,若不是华阳人,那去哪儿找啊,无异于大海捞针。
“恩人公子,难道我们真的只有一面之缘了?我可和你说啊,你的救命之恩不是我喻葭月不报,是我没寻到你人,你可别认为我是知恩不报的小人。”
看了须臾将画纸折起来放进腰间的小包内,自言自语:“先把你留着,说不定以后咱们还有机会巧遇。”
*
一个多月后,前来大周退婚的勐国长公主车驾离开华阳。李衡未有按照礼节以大周太子身份相送,而是以个人身份。
于国,他对勐国长公主白霜序是有敌意的;于私他佩服这样一个女子,纤弱的身子挑起勐国。
望着车队远去,他也上了马车,车马方准备启程,一对人马在队伍前停下来。
“几位大哥,请问序州要走那条路?”宛葭月望着前面又出现岔路感到头疼。
车前的随从笑道:“姑娘去序州怎得从南门出了?这样可绕了一些路,应该从西城门出。”
“西?这不是西门外?”宛葭月抬头望了望天,阴天没有太阳,辨别不出方向。
自己这是又转向了?
随从呵呵笑道:“自然不是,姑娘回走,从西城门出吧,不用绕路。”
“多谢大哥。”宛葭月调转马头回城。
马车外另一个随从道:“这小姑娘瞧着怎么有点像上次在城门外殿下救的那个?”
“那个要报恩的?”忽然马车内探出一张小脸来,伸着脖子朝远去的一袭红衣背影望去,满脸好奇。
“是,虽然那日那小姑娘满脸污秽,但还是能辨出几分模样的。”
“这可真是有缘!”卫棠坐回马车内笑着对李衡道,“殿下,你和这姑娘缘分真不浅,这都算是第三次相遇了。”
李衡抬手拍了下他的头教训:“小孩子胡乱说什么话。”
卫棠揉了揉脑袋,委屈巴巴地道:“戏文里都这么说的。”
第84章 番外·儿女篇
春日融融,御花园中百花争奇斗艳。
宛葭月和几位夫人、长公主逛了一阵后在亭子内歇息,说着内宅或儿女们的家常话,时不时的望向远处花草间玩耍的几个孩子。
不知不觉进宫已经十载,宛葭月也渐渐习惯了宫内的生活,特别是在儿女出生后,做了母亲,心思更是不同,多半都放在了儿女的身上。
旁边陪着的叶斓、文夫人、昌宁长公主和其他几位夫人在听到远处孩子的笑声时,也抬头望去,脸上挂着笑意。
忽然远处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几人心中都提了下。
宛葭月立即吩咐身边的女官过去看看。
须臾,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抹着眼泪过来,旁边还有四五个孩子,大的不过八.九岁,小的也才四五岁模样。
哭的是曲辰,曲九复和叶斓的长子。
“辰儿,谁欺负你了?”宛葭月心疼的问,招了下手让女官将孩子带到跟前来。
叶斓瞧见辰儿衣衫上有泥土,抚着儿子的头道:“是不是摔着了?男孩子摔着怎么可以哭?”
曲辰好似更加委屈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却一个字不说。
“怎么回事?”宛葭月问向另外几个孩子。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我,都咬着唇绞着手指不说话。
“瑾儿,你说。”宛葭月点着名。
一个年纪相仿的孩子朝身边五六岁的小女孩看了眼,为难的走上前一步:“回母后话,是……是真儿。”
亭子内的几位夫人均是诧异的朝小女孩望去,真儿是陛下和皇后的长女,素来顽皮得很,但毕竟一个女孩子家,还不至于将辰儿给打哭了。
真儿抬头瞧见数道长辈的目光,撅了撅小嘴,走上前道:“我就亲了辰哥哥一下,他……他就哭了,我没有欺负他。”
众位夫人心中俱是一愣,目光不由落在宛葭月身上。
宛葭月顿觉几分尴尬,耐着心道:“你是女孩子,而且年纪这么小,怎么可以随便的亲哥哥呢?”
“没有随便,我很认真的。”
一句话堵得宛葭月无言,亭内的夫人们也被女孩这一句单纯的童言引得笑了起来。
曲辰更加觉得自己委屈,刚止住的眼泪又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那你告诉母后,你为何要亲辰哥哥?”
“辰哥哥长得好看,真儿喜欢辰哥哥,所以才亲辰哥哥的嘛。可……”她委屈的看向还抹着泪的曲辰,“辰哥哥竟然哭了,他都不喜欢真儿。”说着嘴巴一撇也哭了起来。
宛葭月和众夫人有些哭笑不得。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竟然说出这般话来,又不由觉得孩子天真。
宛葭月叫过真儿,搂在怀中一边哄一边教着:“以后不许这样,你即便喜欢辰哥哥也不能随便就亲,就算是太子哥哥,你也不能随便亲的知道吗?你是女孩子,不可以这样。”
“真儿都说了,不是随便,是很认真。”
宛葭月觉得无奈,劝哄:“认真也不可以的,你看看都把辰哥哥欺负哭了。”
真儿也满心委屈,趴在宛葭月的怀中哭了起来。
*
入夜,李衡看着宛葭月在在一旁岸边认真书写东西,走过去瞧了瞧,上面写的竟然是白日真儿亲曲辰的事。
他也听内侍说了今日御花园的事情,当时心中就在想,真的是女儿随母,甚至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宛葭月以前看到俊美的公子,只是上去搭讪,女儿倒好,见到好看的哥哥直接上去亲了。
“你写这做什么?”他好奇问。
宛葭月笑着道:“把瑾儿和真儿小时候做的荒唐事都记录下来,待他们长大了,拿给他们看。你瞧,这才一个月,都这么多了。”
“他们俩做了这么多荒唐事?朕怎么都不知,你是不是怕朕责怪他们,都替他们瞒着了?”李衡饶有兴致地拿起册子翻看。
“都是小孩子的事情罢了,瞒不瞒着你有什么要紧。”
李衡翻看的是真儿的一册,这一个月来,在游船上放纸鸢差点落水,用蜡烛滴虫子把自己烫了,学制香把自己呛哭,学刺绣把自己扎的满手是针眼,玩躲猫猫把曲辰衣服扒了,让曲辰帮她抄书被先生发现挨罚,和曲辰打架将对方鼻子打得流血,送曲辰糕点道歉自己却全部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