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假的!你可别给我举例了。”
这些话在范无救耳朵里面就是回京都后李承泽能找她事的点儿,她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及时打断了言冰云的话,看着悠悠转醒的谢必安,整顿好表情,直接就扑了上去,恶人先告状并且将责任扔给了范闲。
她看起来悲愤至极:“哥——范闲刚刚把你打晕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范闲深感无力,倒颇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在看到明显跟不上他们节奏的言冰云又陷入了迷茫与震惊后,选择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点什么?习惯就好?这话范闲可说不出来,要真顺着范无救这么下去,今日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些什么。
谢必安刚醒来,觉得后颈疼得厉害,抚着地半坐起来,看着挂在他身上的范无救那张充满担忧的脸,不知道到底应该露出什么表情,索性瘫着脸选择了片刻的沉默。范无救有个只有谢必安知道的点,就是这个人一旦做了什么跟他有关系的错事,张口肯定就是哥而不是老谢了,他没有辜负范闲的信任,“我看到是你了。”
范无救垂死挣扎,张口就来:“那是范闲!范闲穿着我的衣服!”
言冰云的表情在崩塌的边缘徘徊。
谢必安:“……范闲能动?”他刚刚看到了,这位小范公子左腿绑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起来就是腿断了。
范无救继续道:“那是假的,骗人的,范闲才没有这么容易受伤,现在跑个十公里都没问题。我对殿下的心日月可鉴,天地可明,你可不能误会了……”她前后两句话没什么联系,很自然地自己把自己卖了。
范无救这样子谢必安见得多,他抬起头,看到异常冷静的范闲和已经被范无救震撼到世界重塑的言冰云,总觉得他要是继续下去,范无救还能继续给他捶晕了,他还有任务在身,“我不会说的。”
这五个字一出,范无救身体一僵,本来挂着的义愤填膺的表情瞬得扯去,她龇牙一笑,“老谢您真好。”还特地带上了敬语。
她这表情换得极快,比戏台子上唱大戏的变脸都要快上一些。
言冰云:……
这回范闲会了,他又是拍了拍言冰云的肩膀,道:“习惯就好。”
—
谢必安本来赶来送信,就是奔波劳顿,又被范无救几下下去,先行下去休息了。
范无救得了谢必安的承诺,此刻倒有种心中的大石头落下的感觉,她双腿直放,坐得毫不规矩,正打算说些什么,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烤熟的肉都进了范闲的肚子,此刻对方正拿着最后一串,因为行动不便坐得老老实实,还拿着谢必安带回来的信。
言冰云也没离开,和他们围着一簇火坐着,些许是受了不小的震撼,此刻平淡着表情,竟是半句话都没有说。
范无救刚刚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情绪难免大起大幅,事情轮番过去后,有种看遍世家沧桑的豁达感,然后就开始犯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看到范闲递过来一封信,“还有我的?”
范闲答道:“有三封。”
她一封,范闲一封,言冰云一封,三封信合在一个大的信封里面,言冰云起身接了信,却看到范闲将自己的信一折,靠着自己的努力往火堆旁凑了凑,在其余两个人的注视下,竟是面无表情地直接将信扔进了火中。
那信纸掉入凶猛的火光中,从最下面的一角被点燃,只是短暂的眨眼间,就被吞噬得干干净净,连灰烬都找不到。
他这行为下来,连范无救都有些惊讶,那姑娘微微挑眉,似有所言。
言冰云刚拆开自己的信。方才谢必安也说了,李承泽希望他们二人同时读信,至于范无救,随那姑娘开心,这般话下来,也应证了他一开始觉得不真实的事情倒是真的了,如今范闲看都不看,就直接扔入火中,他虽不觉得什么,却还是问了句:“你不看吗?”
范闲道:“她在这,看不看信不重要。”
他没有指名道姓,言冰云却立即明白了是在说谁,那姑娘在听完这句话后,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坐到范闲的身边,拆开信,极为大方地说,“你不看你的信没事,来,一起看我老公给我的信。”
言冰云觉得范无救此刻愉快得很,连语气都轻快无比。
那姑娘三两下拆了信封,那信封上只写了两个字‘无救’,随即展开信纸。
那封信只写了寥寥几个字,简单得很。
——离京多日,莫贪芳华,早日归家。
被迫被喂了狗粮的范闲说:“你笑得好生渗人。”
范无救不以为然:“吃你的柠檬吧……看到没,他说他想我了。”
第35章 翻墙
出行北齐一事,范闲做得妥帖,自然受到了庆帝的赞赏,虽然范无救挺想问他现在会用什么心情对面对庆帝,但范闲自从踩上了京都的这块地儿,就被召见入宫了,范无救本打算回府,却被告知二殿下此刻也不在府,入宫去了。
滕梓荆喊着她早点把上次李承泽送的东西弄回去,放他家太占地方了,范无救随口答应,也没说好什么时候去。沈婉儿被暂时接到了范府——言若海也不可能让言冰云把人带回去——这姑娘入京后醒来了,盯着一双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眸死死地看着范无救,弄得范无救还以为自己后背衣服破了。
关于李承泽的行程她也没多问,只是面对着最后剩下来和她一起的谢必安,三令五申地告诉对方,自己肯定不会回谢府,除非她死了控制不了自己了,还有可能被他搬过去。
谢必安问:“你为何对家中有这么多意见?”
范无救正闲着没事,他们俩在距离府内不远的茶摊上坐定,她自己买了一壶茶,叫了两个油饼,没算谢必安的份儿,谢必安皱着眉,自己点了一份相同的,坐到她对面。范无救索性就掰着手指跟他算。
“我第一年回家的时候,你小妹差点把茶水倒在我身上,我手速快接住了,她还说‘姐姐真是好武艺,我身居闺中良久,都碰不得这种费身的粗事儿,真羡慕姐姐’。”
谢必安一愣:“这不是在夸你吗?”
这话在范无救的预料之内,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把刀拍在椅子上,这才抿了一下口:“她这是在我说我粗!你是只听到了第一句话,”她翻了个白眼,“这还不算,你家中三个女儿家,那可叫个默契非凡。”
“一个问我‘姐姐在二殿下身边服侍多年,可知二殿下喜欢什么?’”说到这里,范无救还特地换了音调,“另一个趁我还没回答,比我还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姐姐是当侍卫的,哪是服侍二殿下啊,我可听说二殿下不怎么亲女色,身边无人的’。”
“我在那里寻思给你面子,笑笑就过去了,然后最小的那个接话了,‘二殿下风姿非凡,不亲女色,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入了他的眼,姐姐觉得呢?’”
“我呸。”范无救用简单的两个字表达了对于最后一个问题的看法。
她得了谢家的姓,又有了怀安的名,谢必安他爹是个好人,谢老太太对她态度和蔼……然后范无救就觉得被骗了,珠玉在前,她本以为府内会正常一点,没想到一步踏进去,沾了一身的水。后来赶着逢年过节去一趟,大不了全部都无视了,再后来,范无救表示除非她死了不然不可能。
谢必安被她这投入的表演唬住了,他不知道是该说范无救记性真好,还是她们怎么会聊这种东西,他没吭腔,正巧范无救说在气头上,又是一个快翻上天的白眼,“你家那谁,你哥还是你弟,不是马上要考科举……反正就是想做官吗?跑过来问我在二殿下身边,可有认识的人,我当时就想把他给举报了。”
谢必安:“……”
她本来不爱说这种事,毕竟搞宅斗吗,他们搞他们的,她无视她的,结果谢必安连提了好几次回谢府的事情,搞得范无救头疼得很。
她一口饮尽自己的茶,拿了个油饼塞嘴里面,看着谢必安的东西还没上来,“我先去找巧巧了,往后我就算住范府,对,就范闲他家,我也不可能回谢府。”
她趁着谢必安被他这连珠炮似的话语镇住的时候,一把抓起自己的刀,咬着饼,再没有多留下半句话,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