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你说离婚,那我们就离吧,我就看看离开了我你要怎么活。”
陈贵财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孙慧芳的,但这话说完,陈富国就和村里的几个领导一起来了。
“陈贵财,我听说你要和孙慧芳离婚了,是真的吗?”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贵财自然不会反悔,正好可以当着这些人的面恐吓一下孙慧芳,免得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以为这离婚是能随便说的。
“离,必须离,我老陈家供不起这样的女人。”
按照正常的流程,村支书他们还是要先劝一劝的,可当事人是陈贵财和孙慧芳是当事人,这事就得另当别论了。
陈富国看着孙慧芳脸上的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又问:“孙慧芳,你呢,你是不是也坚决要离婚?”
孙慧芳眼神躲了躲,声音很小却又异常坚定。
“是。”
“既然你们两个人都是铁了心的,那我就懒得再劝了,等会儿我会给你们两人写个身份证明,你们拿着这个证明直接去公社就行。”
“等一等......”
孙慧芳一张嘴,所有人都盯着她瞧。
“妈,你可别心软。”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陈年年可不想再出什么乱子。
要是在这个时刻反悔,那她以后就再也不会管孙慧芳的事了。
陈贵财脸上有些得意,他就说孙慧芳离不开他吧,这不就反悔了吗。
“等什么等,这婚我们必须得离。”他冷哼道。
既然都有勇气提出离婚,孙慧芳也不想再和以前一样唯唯诺诺了。
“婚是必须要离的,离婚后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年年和天弘必须跟我。”
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陈贵财觉得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气急败坏道:“你想得美,我的孩子就是死也要死在我家里。”
陈天禄眼珠子转了转,反正他跟着陈贵财,离婚不离婚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影响。
不过若是能把陈天弘和陈年年赶出去,那可就真是好极了。
他凑到陈贵财耳边小声道:“爹,我看还把他们分出去合适,你没有发现咱家这几年越过越穷,事事都不顺心吗?照我说,这一切都是因为陈年年这个扫把星,若是能把她分出去,说不定咱家的日子就好过起来。还有我哥,反正他是个瘸子,又不能干活,留他在家里还要花钱养着他,我看都分出去最好。”
陈年年不仅克夫,连她周围的人都跟着没有好下场,陈贵财早就想将她嫁出去了。
陈麻子本来还说愿意娶陈年年,自从陈贵财去劳教后,他就再也没有说过这种话,一时半会儿,恐怕还真找不到人把陈年年嫁出去。
嫁不出去,就不能收彩礼,那得多亏啊。
平时跟个傻子似的陈天禄,脑袋这会儿却像装了发条一样,转得可厉害了。
“你和妈离婚了,他俩还是你的孩子,大不了你让他们每个月按时给你交钱或者交粮,这样你既不用养他们,还能白白得到他们的孝顺,多好啊。”
陈贵财觉得陈天禄真不愧是他最疼的想小儿子,这么聪明的法子他居然都能想到。
“陈贵财,你们商量好了没有,孙慧芳说的你到底同不同意?”
“同意倒是同意,陈天弘和陈年年跟着她也行,但是他们每个月必须得给我五块钱来孝敬我。”陈贵财不要脸的说道。
脸厚心黑的陈贵财在一次刷新了陈家湾众人的认知,孤儿寡母的,上哪去每个月给他弄五块钱。
陈年年期望他们立马离婚是没错,但陈贵财想通过离婚在她身上讨好处,那是半点不可能的。
“爹,你这是活活要把我们三个人给逼死啊。”
陈年年一直把自己伪装得十分弱势,想借此博得大家的同情,让陈富国给他施加压力。
清官难断家务事,陈富国就是有那个心,也无那个力,眼看着要协商不好,周子渠站了出来。
“阿姨,趁着你脸上的伤还没好,咱们现在就去公社找妇联,让她们给你做主,在伟大的无产阶级领导下,陈贵财同志身上竟然还会出现万恶的资本主义陋习,随意打骂劳动人民,他当自己是旧社会的地主老爷吗?”
陈贵财怒了:“我祖上可是根正苗红的贫农,少在这里含血喷人,我打自己的老婆,关劳动人民屁事。照你这样说,你还打了我儿子呢,你看他脸上的伤,我也要去告你。”
陈富国也觉得周子渠这话说得太过了,但仔细想想倒也没错,陈贵财身上的种种行径可不就跟那旧社会的地主一样吗,动不动就打人,他以为自己是谁,这孙慧芳先是朴实的劳动人民,再是他陈贵财的老婆,他怎么能打她?
周子渠神色自若道:“首先,是队长叫我来帮忙的,这点可以找他核实。”
陈富国连忙点头:“不错,是我有事走不开,我以为你们家里出了事,所以专门叫周知青过来帮忙的。”
这些看热闹的人还以为这知青是陈年年的爱慕者,才到这里多管闲事,他们都已经在心里想好,今天过后要怎么编排陈年年和他的故事了,谁想到,他竟然是陈富国派来的,这不就证明他和陈年年完全没有关系了吗?
想想也是,这陈年年再漂亮,周子渠一个城里念过书的人,应该也是看不上她这样的农村人。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周子渠又缓缓开口:“其次,是你儿子先对我动的手,我不过是正当防卫,他无能打不过我,但你们也不能把黑说成白,你要是想去告,那就随便去告,我占理,我不怕。”
陈贵财不过是说说而已,他知道自己不占理,怎么敢去告。
孙慧芳也听明白了,陈贵财打人,她是可以去告的。
她看了陈贵财道:“你要是同意我说的,那我就不去告你,要是不同意,你也别怪我无情。”
看着他爹生气,陈天禄自以为聪明的说道:“爹啊,咱先去把婚给离了,等到我妈身上的伤好了,你再去要钱,到时她没了证据,看她还怎么告你。”
陈贵财用力拍了陈天禄一巴掌。
“你他娘的可真是个人才。”
陈天禄傻里吧唧的笑了笑,他也觉得自己特别聪明。
“行,离婚可以,钱我也不找你要,但是等会儿去公社不准乱说话,不然我就不离了。”
“好。”
事已至此,离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陈年年怕孙慧芳好了伤疤忘了疼,清醒过来就舍不得离婚,等到陈富国写了证明后,她就迫不及待从陈富国家里借了牛车,带着孙慧芳和陈贵财去了公社。
陈贵财这一路上都有些不得劲,明明就是五块钱的事情,他怎么就要和孙慧芳离婚了呢?
事情发展得实在是太措手不及,他甚至都来不及从头到尾梳理一番,两人就到了公社。
然后领导问了好多话,最后给了他们一张纸让他们签字,还说这字签了他们两个人以后就是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再也没有关系了。
这年代离婚的手续其实很简单,没有结婚证,自然就不会有离婚证。
只有两张类似离婚协议的了断书,上面盖上了公社的公章后,这了断书就成了他们已经离婚的证据。
拿过了断书后,孙慧芳又哭了一场,这次的她哭得歇斯底里,活脱脱像是一个被逼疯的人。
本来陈贵财心里还有点不太痛快,孙慧芳这样子却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刚才表现得那么强硬,结果这女人还是这么离不开他,都哭成这样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她一定会来求自己,让她重新回家。
到时候,他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妈,你别哭了,脱离了我爸的苦海,咱应该去拿鞭炮庆祝一下,你这样,可真是叫人白白看了笑话。”
孙慧芳没有解释什么,她哭并不是舍不得,只是突然间有些心疼过了二十多年苦日子的自己。
以后,她就和陈贵财没有任何瓜葛了,除了陈年年和陈天弘她不会去在意任何人了,就连陈天禄这个儿子,她也不要了。
离婚之后的母子三人无处可去,这事得让大队处理。
陈富国本来是想让陈贵财再通融几天的,可陈贵财是铁了心的要收拾他们,离婚当天就让陈年年她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