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喝水吗？”纪云问，“多喝热水。”
“嗯。”
“去医院了吗？吃药了吗？”
“嗯。”
“那怎么还咳这么严重啊。最近有传染病流行，别轻视了，该去医院还是要去。”纪云唠唠叨叨说了一堆，也有想分散对方注意力的意图，但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言语不当，又急着解释，“我没有怕被你传染的意思，别误会。”
刚被抽取了信息素的腺体有些不稳定，他一急，腺体自说自话地就开始散逸信息素。
出门前喷过信息素阻隔剂，现在过了时效。纪云就闻到了空气里浮起了一层流动的暗香，对床跟他只隔了一层帘子，想必对方也闻到了。
虽然对方用着他的信息素安抚剂，早就知道他的气味，但毕竟这是真人的第一次见面，当面释放信息素与背地里单纯的信息素交易的意义和性质都不一样。
更何况据说是和对方百分百匹配的信息素。
纪云很谨慎，来的时候带了阻隔剂，他赶紧摸了摸裤兜……居然是空的。
他想起了自己上楼之前，右边的口袋好像被祝慈碰了一下，当时他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来，MD祝慈又是故意的！
这祝慈到底想干什么啊……可怕的中年人。
于是又只好麻烦对床的那位病友。
“不好意思，你带阻隔剂了吗？我的好像忘在楼下了。”
对方没有回答，但纪云却听见了一阵悉悉索索掀帘子的声音，然后又是对方带着沙哑的嗓子。
“可以……不用吗？”他又怕冒犯纪云，赶紧补充，“我不靠近你。”
自空气里浮起优昙淡淡的香气后，这位病友好像就没再咳嗽过。
纪云愣了愣：“可以安抚你的病情吗？”
“……嗯。”
纪云低头想了想，这大概就是祝慈偷偷顺走他阻隔剂的原因。
他点了点头：“站着累，你坐我身后吧。”
纪云坐在一侧的床沿上，半转过身，伸出手拍了拍另一侧的床沿。
对方似乎是迟疑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又是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纪云感到另一侧的床沿往下沉了沉。
“谢谢。”对方有礼貌地回应，嗓子还是沙哑着，但已经止住了咳嗽，“感觉好多了。”
纪云第一次知道高匹配的信息素这么管用，还能治发烧感冒咳嗽。难怪这个世界里，国家会禁止AA结合，并且会强制为高匹配度的AO配对。高匹配的AO在一起，能为国家节省一半的医疗资源好吗？！
纪云之前查过祝慈曾经就职的国家信息素中心库，这个国家性质的机构里存放登记着全国AO的信息素，一方面进行着信息素的研究，一方面又是一个大型相亲机构。一旦在库里找到信息素匹配度高达95%以上的AO，国家工作人员就会登门为双方相亲。这种公益行为又被国民戏称为国家分配对象。
国家信息素中心库关联着国民的医疗社保，所以每个新分化的AO都会去中心库进行登记，但纪云刚来平行世界时，小O才刚刚分化，应该还没来得及去中心库登记。被超管调成了三千年一遇的万人迷信息素后，怕被科研人员当作研究对象，纪云更不敢去中心库登记。
纪云很庆幸自己的明智，如果去登记了，估计国家工作人员早就找上门来要替他和这个alpha相亲。
清淡的暗香围绕着边天霖，清泉似的浸润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祝慈给的退烧药起了作用，他的高热慢慢退了下去，一同退去的，还有因宋遥拿着纪云家钥匙的事，而变得烦躁暴戾的情绪。
两人背对着背坐着，许久无言。
第一次抽取信息素的应激反应还没有过去，一片黑暗里纪云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腿，觉得无聊。也没再听见对方咳嗽，就随便找了个话题。
“你有去国家信息素中心库登记过吗？”
“没有。”
没想到对方也跟自己一样，纪云有些诧异，但他又想到祝慈说过，这个alpha跟自己一样，有着过于特殊的信息素，他就了然了。祝慈一定是借着前科研员的身份，在中心库里帮他查过匹配度适合的O未果，才找的自己。
“是因为信息素特殊的自我保护吗？”纪云问。
对方有些许迟疑，但还是回答了他：“有一定原因。”随后又补充道，“但如果只是普通信息素，我也不会去登记。”没等纪云问为什么，他又道，“我想活得遵从本心。”
第一次见面的交情还不至于言谈至深，但这个回答让话题一下就变得深刻起来。
纪云不愿意受到信息素束缚是因为来自非ABO性别的世界，但在这个平行世界里，ABO性别的历史跟人类的历史一样长，人们的观念早就固定。纪云没有想到，能在这个世界的原住民里找到跟自己观念相同的人。
聊着深刻的话题，却反而让纪云觉得和这个alpha的距离被拉近。
他勾着唇角，回答：“我也是。根据信息素来配对什么的，我不能接受。”
“是因为有喜欢的人吗？”对方问。也不知为何语气变得情绪难辨。
纪云愣了愣，脑海里却浮现起昨晚边天霖标记他时的场景。
祝慈问他，如果换一个人，他愿意被标记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即使换一个人强行标记了他，事后他的态度也不会跟现在一样。他把边天霖换成了随意一个他认识的alpha代入思考，如果是陆潇翔，他会微笑着绝交，如果是祝慈，他会想方设法报复，就算关系最好的宋遥是alpha标记了他，纪云都觉得不能再跟他继续相处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还给边天霖留了一管家里新佩的钥匙。
但他又想了想，也许是因为欠了边天霖一个极大的人情，才会这样做的吧。
于是他笑了笑，答道对方：“也许吧。”随后他又问，“你呢。”
“我有。”对方语气坚定。
分享了彼此的秘密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像朋友一样的，纪云的笑容彻底绽放开来。
也许就是因为有喜欢的人，所以才想抑制住信息素的本能，提出只跟他做单纯的信息素交易呢。
纪云稍稍有些佩服对方了。
“告白了吗？”
“还没有。”
“那祝你早日追到他啊。”
“好的。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嗑个轻糖的奶茶
第51章 做不了朋友
这场雷雨从下午下到快傍晚，却没有半点减缓的势头，雨点打在天窗之上噼里啪啦，似乎是下起了冰雹。
“小优昙~~你的应激反应还有差不多五分钟就能过去啦~”楼下传来祝慈的声音。
……这不是知道应激反应什么时候结束吗？纪云睁着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觉得祝慈提醒的人不是他。
坐在他背后的人突然站了起来：“雨太大你回去不方便，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纪云还来不及拒绝，就听到对方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上楼接人。
司机是个好司机，很快就上楼了。纪云再拒绝就显得矫情。
在装了挡光板的阁楼里一片黑暗，啥都看不清，对方又握着手电筒的另一头带纪云走到了阁楼口。
楼梯口一片光亮，纪云觉得自己刚上楼时的雪花屏状态都减轻了很多，看来是应激反应快要过去。
他转过头想向对方道个谢，对方却急着又重新缩回黑暗里。
纪云笑了笑，大概是自己上次斩钉截铁地让祝慈传话不见这人，让人家介意了。
今天见了一面，人家也根本没方面的想法，的确是自己矫情。
“谢谢你啊，下回见。”纪云回头对着黑暗里灿然一笑，扶着楼梯走下楼。
alpha的信息素还未抽取，纪云今天也拿不走万能抑制剂。
“你的抑制剂过几天我给你送过来~”祝慈说着，塞给纪云一个只有半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里面装了浅浅的一层液体，“你的信息素做的A用安抚剂，拿着作个纪念？”
这有什么好做纪念的……纪云心里想，却又因为这个玻璃瓶有点眼熟而接了下来。
祝慈说五分钟还真是五分钟，下了阁楼后，纪云的视力渐渐恢复，上了司机的车后，完全回到了正常的视力。
玻璃瓶的大小可以完全捏在手心里，线条流畅完全透明，底层是浅浅的乳白色液体。真的好眼熟，一定在哪里见过，纪云回想祝慈的脸笑得意味深长，却又完全看不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