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秋天,船老大从城里带回一串葡萄送给他,袁湘湘吃得非常开心,末了还把葡萄籽种在院子里,每天浇水施肥,眼巴巴得等着长出葡萄藤好结葡萄吃,可等了一年葡萄藤也没长出来。
颜逸问李掌柜:“伯伯,你家的葡萄甜吗?”
“甜啊。”
颜逸不好意思地笑笑:“侄儿斗胆,能不能问您讨几根葡萄枝种。”
“好说。”
没多久,颜逸开开心心地从李掌柜家的院子里出来,手里拎着一捆葡萄老枝。他仔细询问了李掌柜葡萄老枝的种植方法,怎么种怎么施肥怎么搭架子。寻思着今天种下,明年就能结果子给袁湘湘解馋了。
正想得开心,突然看到袁湘湘站在他前面不远处。
他正要打招呼,就听见袁湘湘脸色一沉,大喊:“别动!”
紧接着就把手里的回旋镖冲他的脸旋了过来,没等他反应,“铛”的一声,回旋镖同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到一起,火星四溅,一齐落到地上。
他吓得看着前方半天不敢动,待他回过神,发现不远处的袁湘湘已经没了踪影。
……
前方的人逃得飞快,几次都差点把袁湘湘甩掉。可一想到刚才对方当着自己的面差点要了自己徒弟的命,袁湘湘就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她紧紧跟着对方,一直追到城外小树林,终于拉近了与对方的距离。她双手一挥,十指间冒出数十把回旋镖,再往前一挥,统统朝那人后背几大死穴袭去。
那人转身提双刀格挡,刚挡飞几把回旋镖袁湘湘已瞬间移至他近前,手里捏着两把回旋鞭就朝着他的面门恶狠狠地扎下。那人晃了个虚步险险地避过这一击,后退几步又想逃,袁湘湘已高高跃跃起。右手高抬往下一掷,大喊:“着!”
几十柄回旋镖便如流星火石般同时下坠。
那人眼见避无可避,只得伸长了脖子等死。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出挡在那人面前,双手一挥猛地一震,竟将那些回旋镖尽数弹了回来。袁湘湘急忙闪身躲避,那人已闪至她面前,与她相似的身法,速度更快,力道更强。右手掐住她的脖子,左手朝着她的胸口猛地挥出一掌。
袁湘湘只听胸口的骨头嘎啦一声,整个身体便如铁球般狠狠地坠向地面。好在她还能回过气,快要落地时拼命用掌中真气往地面一按,这才减缓了坠落的力量,但还是摔得不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看着对面的人。
那人一袭墨黑的衣裳,泛着大片莲花云纹。黑到泛蓝的头发,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斜飞的英挺剑眉,长而微卷的睫毛下,幽暗深邃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修长高大的身材。浑身散发着迫人的寒意,宛若从暗夜中站在悬崖上盯着猎物的鹰。
“叫师父。”那人盯着袁湘湘的眼睛,冷冷地开口。
“师……父……”袁湘湘咬出两个字。带着十分不甘愿,十二分厌恶。
她的师父,魇宫尊主楚寒,天知道她多想干掉他。
第5章
楚寒冷冷地问:“你想杀你师兄?”
他口中的师兄是此刻站在他身后,那个试图杀了颜逸,满头刺青的光头。
只不过,师父?师兄?她也好,尔叫也好,他们这群人不过是楚寒制造出来的杀人工具罢了,此刻摆什么师徒谱?
袁湘湘暗暗冷笑,可又打不过对方,只得强压住喉咙里的血腥气争辩:“他想杀我徒弟!”
楚寒看向尔叫:“是吗?”
尔叫低头道:“我只是看不惯她跟尊主学了一身本事,如今却离弃尊主,去做一个家养武术师父。”
楚寒随手挥出一掌,将尔叫打得飞了开:“她过了刀山火海,照规矩已得了自由,不再是魇宫的人。下次不守规矩,我亲手了结你。”
尔叫被打得口吐鲜血,但不敢在地上多躺,而是飞快地爬起身,拱手道:“是,尊主。”
“你教你徒弟魇宫的功法?”这句话是问袁湘湘的,带着森森寒意。
就算极讨厌眼前的人,袁湘湘也不得不对对方客客气气:“没有,不过是空挂着一个师父的名号,守诺护颜家两年,教的也只是颜家自己的家传功法。魇宫功法不外传,规矩我会遵守。”
楚寒冷笑一声:“如此,滚吧。”
袁湘湘行了礼,正要转身,楚寒又扔过来一个瓶子,是魇宫的凝气丹。
袁湘湘又冲楚寒行了个礼:“我已离开魇宫,不敢受此大礼。”说着就想把药放下。
“你敢放下药瓶试试。”对面传来冷冷的威胁声。
袁湘湘不敢再挑衅对方,只得再次行礼转身离开。刚离开对方的视线,她就忍不住扶住树干吐起了血。吐了一会儿往前走,又扶着树干吐了一阵。实在撑不住了,她赶紧倒出凝气丹往嘴里倒。
受最重的惩罚,再吃最好的疗伤药续命,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都说罗刹女作恶多端,杀人如麻,有谁知道罗刹女如果不是命硬,早死十回八回了。
在街上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袁湘湘,颜逸给城里的乞丐们一人几文钱,托他们一起找。
直到太阳落山,才有一个乞丐跑来说:“找到了。”
颜逸跟着对方一起跑到城外,终于看到了软软绵绵靠在大树树干上的袁湘湘。
“师父!”他丢掉手里的葡萄枝,拼命冲过去。
袁湘湘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软绵绵地倒在他身上。
见她嘴皮发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颜逸将她往背上一背,拔腿就跑。
身体前方裂开的骨头被他的背咯得生疼,袁湘湘悠悠地醒了过来。见颜逸正喘着粗气,背着自己奔跑,她不解,小声问:“你干嘛?”
“师父,你挺住,我带你找大夫。”
“你,在救我?”袁湘湘觉得不可思议,以前她受伤,都是躲起来独自疗伤,或者找素大叔求点药自己敷。竟然有人会想着救她。这种感觉,很奇怪……
她轻声道:“你师父我没那么娇气,睡一觉就好了。”
……
从昏迷中醒来,袁湘湘迷迷糊糊地感觉身边有人。大意了!她一个激灵坐起身,随后左手亮出一把回旋镖抵住那人的脖子。
“师父!”被镖尖顶住喉咙的人急忙喊。
听声音有点熟悉,她渐渐恢复神智,看清了眼前的人。不禁松了口气,软绵绵地靠在床头:“是你啊。”
她往常受伤都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这还是头一次从昏迷中醒来后发现旁边有人,真是吓死她了。
颜逸也松了一口气。他刚把袁湘湘背回客栈安顿好,还没来不得歇歇脖子就被刀顶住,袁湘湘要是再迷糊点他就没命了。
他倒了杯热水吹温端过来:“师父,喝点水。”
还真的有点口干舌燥,袁湘湘坐直身体想喝水。颜逸伸手扶她,又把她吓了一跳。她诧异地看了看颜逸,没说什么,就着颜逸的手将水喝了。
“师父,谁把你打伤的?”颜逸问。
“别问,”袁湘湘咧咧嘴,“只是倒霉遇到一个积年的仇家罢了。”
大夫说袁湘湘脉搏混乱,内脏差点都被震碎了。颜逸恨那人恨得紧:“到底是谁?我们报官抓他去。”
袁湘湘抬眼看着他,似笑非笑,缓缓道:“知道太多对你不好,再问,我只能离开清沙镇。”
听她这么说,颜逸不敢再问。他咬牙忍住火气:“师父,大夫让你卧床休息几天。”
“好,我歇会儿。”袁湘湘慢慢躺下。
见状,颜逸又伸手扶,这下袁湘湘再也忍不住了:“你别碰我,我自己躺。”
她现在身上有伤,别人靠得太近她觉得心里发毛,没安全感。
见她全身紧绷,浑身不自在。颜逸没说话,只是收回手,拉过被子帮她盖上。
袁湘湘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发现颜逸还坐在床边,忍不住催道:“你出去啊,你在屋里我怎么睡?”
颜逸耐心地解释:“你受伤了,需要人照顾。”
大夫说的,像袁湘湘这种情况极易在睡梦中被胸口的淤血憋死,必须有人陪着。
受伤就需要人照顾吗?袁湘湘诧异极了。往常她受伤都是自己扛着,扛过去就好。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照顾自己呢。不过这种感觉真不赖,虽然胸口很疼很闷,但,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