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帘,安安静静地,听姜零榆离开厨房后关上了门的声音,他甚至没有转身,只是继续把手里的物件儿收拾干净。
出去之前,他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去寻他的零榆。
看见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画画,他发觉自己之前还在忐忑的心忽然奇异地安定下来,
其实她说出来了也好,这样他就有勇气,逼着自己去跟她提治病的事,左右能得个解脱。
谢汀坐到姜零榆身边,她停了手里的笔,也不看他,气氛诡异的凝滞。
“零榆,能给我个理由吗?为什么忽然提分手?”
他先开了口,字里行间都带着些痛意,提起来就像是在伤口上撒一道盐,他都想不通她如何这么狠心又镇定地说出分手这两个字的。
“没什么理由,非要说的话,感情变淡了,仅此而已。”
姜零榆此刻看起来有些低沉,她说不喜欢了,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可我们才在一起五天半啊,你点头同意交往的那一幕我还记得清清楚楚,为什么忽然就说没感情了?”
时间还没来得及消磨这一切,感情都已经凉透了。
良久,两个人之间都只有无边的沉默。
“你记不记得,我是第几个?”
谢汀突然又开口问,姜零榆愣了一下,微微皱起眉头,一脸不明所以。
“你说什么,什么第几个?”
谢汀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要透过她的双眼望进她心里去。
“第几个被你爱上,然后又迅速被你厌弃的男人,你应该也不记得,我是第几个了吧?”
姜零榆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像在看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
“谢汀,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没有胡说,你自己不知道吗?”
他反问她,从认识到交往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这样强势地跟她说话,姜零榆冷着脸站起来,却更像是被戳中痛处的猫,想要急急地逃离,
可惜谢汀不许,伸手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腕儿,制止她离去的欲图,他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清冷:
“既然你自己不知道,那我就说的更清楚一些。”
他抬头仰视她,迎着她越发惊恐的目光:
“你得了精神病,性单恋。”
第34章
姜零榆无法形容这一刻她是什么感觉,大概也有被戳到痛处之后恼羞成怒,但更多的还是惊恐,像一道雷劈在天灵盖,震得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你,你胡说……”
她下意识的反驳,却毫无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双眼逐渐失神。
因为想起以前的事情,自己想通,远比别人一味解释来的更有威力的多,她那颗心一下子提起来,表情里带着些恐慌。
姜零榆反应过来,用另一只手去掰开谢汀紧握着她的,可惜她那点儿小打小闹的力气哪儿可能敌得过谢汀这个大男人。
他像是早料到了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表情异常的冷静。他拽着她,使了力气,转瞬间就将人揽进怀里。
“零榆,你先别慌,你听我说——”
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温柔一些,不顾姜零榆的挣扎,把她牢牢抱在怀里,甚至摁着她的的后脑勺,迫使她动弹不得。
“你听我说,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我也不愿意相信。”
谢汀一边儿出声安慰,一边儿指尖轻抚着她的头发,希望她能安定下来。
“但你的的确确有这种精神障碍,这是事实,你再是否认,它也摆在你面前,不可能凭你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改变。”
话音一落,姜零榆呼吸瞬间加重,刚才还在剧烈挣扎的动作慢慢平复下来,谢汀心里一喜,知道刚才的话已经起到了作用。
“零榆,你别怕,我说我喜欢你,我爱你,都是真心的;我不会放弃你,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我知道了——”
他低下头去,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带你去治病,你相信我,我一定有办法。”
“能……能治好吗?”
姜零榆忽然出声,声音极低,瓮声瓮气低,较之刚才的气焰,如今判若两人。
他稍稍松开些,两手捧起姜零榆的脸,看着她略显慌乱的表情,有些心疼,
“当然能。”
“但是,你不要执意赶我走,你仔细想想,你有这样的精神障碍,你以后该如何自处?孤独终老,你愿意吗?”
他紧盯着她的双眼,像要透进去看到她的内心深处,
“零榆,你不是对我感情变淡了,你只是因病所困,你还是很爱我的,你不会舍得不要我的,你要记住。”
他像是要强制性说给她听,却又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好使潜意识里安心些许。
他又重新把她揽进怀里,抱的很紧,
“我知道你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但是零榆,我不会给你离开我的机会,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
“明天我就带你去治疗,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等你治好了,我们还是要好好在一起的,好吗?”
起初她在沉默,姜零榆这一刻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是厌恶,可是他那么好,都这种时候了也不愿意放弃这段感情,仔细想想,她又何德何能,得他如此深情?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信息量太大难以瞬间消化,她甚至感觉到头部隐隐胀痛。
但是谢汀还在等着她的回答,她此时此刻,除了他说的,也别无他法了,只能轻颤着双唇开口: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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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天气一直有些阴沉,一大早起来,姜零榆脸色就不大好,没精打采的。
谢汀来接她,先去吃了点儿东西,才带着她去了一个医疗机构。
“是私人的心理咨询,你放心,他有这方面经验,一定对你的病情有所帮助。”
谢汀给姜零榆整理了一下头发,语气温柔地,让她不要那么紧张。
姜零榆站在楼下,仰头看那高楼,没来由地就心里犯怵,下意识地,总觉得心理医生都很神秘莫测。
谢汀牵着她的手,一下也不放开,直到到了提前约好的诊室,姜零榆才见到那个所谓的知名的心理医生。
姓杨,大约四十来岁的年纪,声音温厚;面色看起来很和善的样子,姜零榆心里稍稍没那么忐忑了,但还是有点儿莫名的不舒服。
杨医生没有上来就问一些让姜零榆无所适从的问题,而是在谢汀在场的情况下,同她扯了一会儿闲话,问了几个不大涉及感情的问题,一场对话下来,很奇异的,姜零榆心里没有那么抵触了,甚至有了一点儿想对他倾诉苦水的想法。
“慢慢来吧,没关系的,这种情况其实很多人都或多或少的会有一些;”
那个医生双手交叉着放在桌子上,抬头冲他俩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因为你想,人类的感情本就是难以捉摸,复杂多变的,不能总以常规来定论。”
“一棵树还能长出来侧枝呢,更别提人的思想情感了。”
他拿了一个表格,低头写写画画,时不时还会跟姜零榆说几句话,然后再在原来写过的地方多添几个字。
姜零榆有些不明所以,转头去看谢汀,谢汀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抚慰。
一场会面持续了一个半小时,杨医生的意思是刚开始,怕病人对治疗产生抵触心理,所以先暂时结束。
“不要逃避,试着去接纳你的爱人,很多时候,其实情感可以胜过一切,可当良药。”
临走之前,杨医生意味深长地柔声嘱咐姜零榆。
谢汀面色不明,只是拉着姜零榆的手更紧了些。
姜零榆垂着眸子,不知怎么,感觉心里很复杂,好像对谢汀,不只是单纯的厌恶了,莫名掺杂了点儿其他的,她说不上来的。
大约是——,感动。
她其实很多时候是想不明白的,谢汀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半点儿赖着她的必要都没有,他完全可以放弃她这么个喜怒无常又平平无奇的女人,再去找一个比她优秀千万倍还深爱他的女人。
可是他没有,非但没有,反而还竭尽所能地挽留她,一副这辈子都要栽在她身上的样子。
她又想起来刚才那个杨医生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