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人?”她忙让鹌鹑把自己扶起来。
“是传旨公公,已经在前头候着了,还请夫人移步。”
听到传旨,卫燕喜还愣了下。
倒是喜鹊反应极快,说:“多半是因为恭王的事。”
钱家是皇商,宫里的风吹草动,多多少少会传到钱雪柳的耳朵里。他又什么事都不瞒着喜鹊,喜鹊自然而然的也就知道了不少事。
像恭王被拐的事情。
小皇帝亲自带人彻查,最后查出那个拐卖恭王的太监是个好赌的家伙。
因为自己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债主说了如果再不还钱,就要把他的老子娘跟弟弟妹妹们都卖进腌臜的地方去。
那太监没办法,看恭王细皮嫩肉,就想出把人骗出宫去卖给人贩子,好赚点钱回来还赌债。
结果没想到,恭王年纪小小,却聪明得很,到了法喜寺趁人不备就逃跑了。太监这才觉得要出大事,慌忙下山回宫求助……
这是宫里查出来的结果。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逻辑都是不通的。
比如那太监打小就净身入宫了,哪里有机会去外头欠一屁股债赌债。
比如那太监净身入宫的原因,就是老子娘死后,亲爹讨了个后娘,后娘把他们兄妹几个,要么卖进宫,要么卖去了青楼,太监恨不得后娘死,怎么也不像是会为了赎后娘铤而走险的样子。
再比如,恭王丢了才觉得出大事,那宫里发现恭王被卖了,他就逃得了?
尽管问题很大,甚至可以说显而易见。
但,皇帝说的就是对的。
再蹩脚的理由,在这时候都必须闭嘴当不知道。
既然恭王的事归结于一个好赌的太监,那救了恭王的卫燕喜自然要得宫里给的赏赐。
卫燕喜见到了那位来宣旨的公公。
不是之前常见的郑愔,反而来的是个上了一把年纪,目光叫人觉得有些不适的老太监。
“郑公公。”她听到喜鹊喊了一声,这是借机在告诉她太监的身份。
老太监咧嘴笑:“原来钱夫人也在。”
喜鹊这一声喊,算是让卫燕喜认出来传旨的这个老太监,就是小燕喜那时宁死不嫁,最后由玉芙嫁过去的郑保保郑大太监。
土淹脖子根的年纪,却听说宫外置办的宅子里,除了玉芙和薛家送去的薛元娘外,还有不少女人。
郑保保随后宣旨。
小皇帝亲自吩咐赏赐卫燕喜黄金千两,绢帛万匹,还有一箱金银珠宝及名贵的养身药材,说是感激她舍身救下恭王。
圣旨过后,老太监还捎来了恭王生母,白太妃的口信——
“太妃娘娘说了,卫夫人是为了救恭王所以受了伤。这不管轻伤还是重伤,那都是为着恭王受的。所以太妃娘娘决定,明日在祥庆宫内设宴,一定要好好款待夫人,感谢夫人的救命之恩。”
听到这话,卫燕喜的下巴差点跌了下来。
白太妃要感激她没什么。
毕竟恭王是白太妃花了很多心思才保下来的儿子。
可进宫吃饭……不如换成真金白银?
但显然,卫燕喜心里头明白,真金白银这等俗物,她肯收,白太妃未必想送。
更重要的是,不是说白太妃从前是……景昭的未婚妻?
带着“现任”见前任的尴尬情绪,卫燕喜在送走郑保保,又送走喜鹊后,终于迎来了自己在等的人。
景昭一回北院,她就把这事报给了他。
景昭听了点了点头:“我知道。方才张仆已经告诉我了。”
卫燕喜还吊着心,偷偷瞄他:“那王爷的意思是,我必须赴宴?”
“当然……”景昭听到这笑了,看她那偷瞄的小动作,直接拍了拍她后脑勺,“在害怕?”
“不是怕,”卫燕喜摇头,想了想,诚实道,“白太妃毕竟不是别人。你……她……我去到她跟前,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景昭被她说得笑了起来,随后他顿了顿,眼睛深沉,“你是我的妾,是这个王府的半个主子。她是太妃,是先帝的妾,是恭王的生母。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卫燕喜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候,景昭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唇角,随后捏了捏脸肉,缓缓地道。
“不过,她这个人,有点不好相处。”
第62章
“不好相处?”卫燕喜有些傻眼。
她听张仆还有蓝鹇把宫里那些秘辛当八卦故事说过,白太妃在他们口中,就是他们王爷从前人人皆知的未婚妻,除此之外,什么性格,什么青梅竹马的经历,他们半个字都没提过,她当然也就不知道白太妃是个怎样的人。
“成国公夫妇在有了白太妃这个长女后,时隔十二年,才有了一对双生子。那十二年的时间里,成国公府上上下下无一不是将她一人捧在手心里。”
景昭看着她说了几句话,“若你生在那样的环境下,说不定也能养出她那样的性情来。”
卫燕喜在他对面老实坐下,一听他的话,想也不想道:“话不是这么说。我若生在那样的地方,我肯定乖乖的。”
“不过,”她话锋一转,凑近问,“白太妃真的这么不好相处吗?王爷你是唬我的吧?”
景昭嘴角一翘,笑意加深。
卫燕喜眨着眼,好一会见他都那样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有些尴尬地握拳抵嘴轻咳了一声。
“我是不是唬你,明日你就知道了,”景昭说到这,说话的声音依旧带着点点的笑意,“她要是说了做了什么让你不好接招的事,去找定王妃或是余夫人。”
卫燕喜啊了一声:“所以,不是我一个人被召进宫?”
景昭这时候用鼻子哼笑了一声:“祥庆宫设宴,怎么会只邀了你一个。”
卫燕喜敲了敲自己脑袋,肚子里骂了自己两句笨蛋,看着景昭风淡云轻的样子,就差上前抱腿了:“王爷,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大好。不过,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当年、当年白太妃是怎么从秦王未婚妻变成……先帝嫔妃的?”
怕景昭生气,她又赶紧趁着人变脸之前,补充道,“我那是怕到时候白太妃说了什么话,我不懂好坏糊里糊涂应下来!”
这借口听着实在拙劣。
景昭拍她脑门,嘴上还是将她想知道的事情简单说了。
“她闺名芙蕖。池面芙蕖红散绮的‘芙蕖’。她与我同龄,在皇兄眼里自然也就是个关系稍微亲近一些的小妹妹。”景昭说到这垂下了眼,示意卫燕喜给自己倒茶,“白太妃在娘家时与我有了婚约,那是基于成国公夫人与我母后乃手帕交的关系。”
所以?
卫燕喜看着他,眨了眨眼。
看他不往下说,只看着桌上的茶盏,她恍然大悟,忙不迭倒了杯茶送过去。
景昭看着她十分殷切的样子,笑了:“说是青梅竹马,不如说是普普通通相识的两个人。那时候我俩年纪都小,要说有什么情义,自然不见得。”
“人人都说我和她有什么情义,所以才一直不曾娶妻生子。就连皇上都认定了这事,说怕将来再传出点不好听的事,为我赐婚了徐家女。”
听他这么说,卫燕喜对那白太妃的摆宴越发的不想去了。
白太妃她没见过,倒是听定王妃提起过,那位白太妃小时候生得不错,又是成国公府的长女,虽然年纪小,但已经颇有风姿。加上成国公府和秦王的婚约,人人皆知,要说她不引人注目,那都是假话……
只要成国公府不临时变卦,世人都不会说他们这门亲有什么不对的而地方。
毕竟一个是国公府,一个是亲王府。
尤其这门亲事还是早就定好的。
谁都没料到成国公府后来会出意外。
更没料到,国公府的老夫人会求到当时的皇后跟前。
未来的秦王妃转瞬间入宫做了先帝的妃嫔。
燕京城街头巷尾不多时开始流传起一女许二夫、兄弟同娶妻一类的故事。
虽然没指名道新,但也差不多了。
“他们都说我是因为她进宫的事,与皇兄有了嫌隙,于是从军去了边关。他们以为他们的,除了皇兄,没人问过我是不是真的。”
“实际上。我不介意白芙蕖要嫁给谁。”
听景昭说话的语气,好像过去的青梅竹马真没在他心里留下多少痕迹。卫燕喜也不知是替那位白太妃觉得可惜,还是怎的,下意识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