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
“那就好。”郑愔欠身道,“王爷先前托我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从山庄离开,已经是午后。景昭见过罗奎等人,将所有事都交代好后,终于有时间去面对卫燕喜。
她不在包子铺。
吴刀子说因为早上宣旨的事,覃县的人都知道包子西施是秦王/府的人,不少好热闹的百姓一听说她在包子铺,都涌过去问东问西。她没办法,只在铺子里待了没半个时辰,就急匆匆回去了。
回到院子里,鹌鹑说她在屋里睡着,景昭进屋去看,卫燕喜果真蒙头躺在床上。
景昭走了过去,也不揭开被子,在床边坐了下来,自顾自道:“你姐姐叫喜鹊?燕京有个姓钱的皇商,一年前发妻病故,不久前他将身边一个小妾扶正为妻。”
被子底下的身体动了动。
景昭继续道:“那小妾就叫喜鹊。姓卫,十一岁那年被亲爹后娘卖给人牙子,后来辗转入了钱府做丫鬟。”
卫燕喜一骨碌爬起来。
景昭说:“十四岁入了主院当二等丫鬟。十五岁开脸做了妾,十六岁夫人病故,她掌了钱府的权。不久前,她被扶正为妻。她有个心愿,就是要找到和她一起被卖给人牙子,但后来分散的妹妹。”
“她说她妹妹叫燕喜。因为出生的时候,屋檐下正好有一窝燕子出壳。”
“是喜鹊!”卫燕喜着急地一把抓住景昭的胳膊,“王爷,喜鹊真的在燕京?”
景昭不说话,看她着急的样子,心里很是怜惜。他伸手,给她拢了拢头发:“对,喜鹊在燕京。她现在过得很好,如果她知道你也好好的,一定会很开心。”
卫燕喜不说话,只是抓着景昭的胳膊,慢慢压下心里的着急。
小燕喜至死都想着和她分散的姐姐再见面,所以她也始终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哪怕早就想过将来自己要过怎样的生活,但找喜鹊这件事一直记着。
“喜鹊在燕京,她的丈夫比她大十岁,之前和发妻一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所以才在后来挑中喜鹊纳了做妾。那对夫妻是很好的人,也十分疼爱照顾喜鹊。”
“喜鹊被扶正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因为从前吃过苦,她身体底子弱,孩子没稳之前,我的人暂时瞒下了你的消息。”
卫燕喜低下头,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
景昭道:“我知道你想要一个人过。去燕京也可以。”
如果仔细听,景昭话语间的诱拐意味十分浓重。
“你是知道的,我与王妃已经和离,燕京的秦王/府需要一个能代替我做主的人。你去了燕京,在我回去前,我把王府交托给你,有什么事都由你做主,不明白的地方再问张仆。”
卫燕喜抬头看他,就是不说话。
景昭浅笑,低头哄道:“你帮我这个忙,我给你三个铺子,你可以拿着铺子做你想做的事。将来,你也可以把铺子送给你姐姐,或者小外甥外甥女。”
“王爷你有铺子么?”
“……”
景昭哭笑不得:“我有。”
“装穷的人真的会变穷的。”卫燕喜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这次答应了王爷,王爷是不是就真的会同意我走?”
她伸手,比了个数,“说好的五年,现在过去了半年,那就还有四年半。四年半之后,王爷,我真的要走的。”
她手指纤长,指腹能看见一些些茧子。
景昭看着,唇边带笑:“好。”
四年半时间,足够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卫燕喜掀被子下地,“除了罗奎之外,覃县还有多少王爷的人?”
景昭摸摸鼻子,咳嗽两声:“整个胡同都是。”
“哪里?”
“整个胡同。”
“……”
卫燕喜瞪圆眼睛,手指指向门外。
门外的门外是破碗胡同。整个胡同难不成是……
“罗奎是先帝的人,破碗胡同里的人也是。”
“王婆子夫妇俩年轻的时候曾是太宗皇帝御前的大宫女和侍卫。”
“秀姑是先帝的暗卫。”
“胡同口补碗补盆的刘瘸子曾在工部任职,善作兵刃和□□。”
“还有……”
景昭一个个地说过来。
卫燕喜从来不知道自己住的这条胡同里,竟然卧虎藏龙。那些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左邻右舍,竟全都藏着别样的身份。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足够令她目瞪口呆的。
“孩子们呢?”她突然想到那一张张天真单纯的笑脸,急忙问。
“孩子就只是孩子。”景昭承诺道,“在他们长大自己决定要做什么之前,他们只会是孩子。我走之后,他们会跟着一起去燕京,那里的世界更大,更方便他们决定自己的未来。”
有景昭这个承诺,卫燕喜下意识松了口气。
也是到这个时候,她良心发现,冲景昭讨好的笑了笑:“王爷,姐姐的事情,谢谢你!”
景昭斜睨,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去收拾吧。我要早一步去东南。”
那里的军情已经刻不容缓了。
第47章
景昭这次是奉旨去往东南平乱的。因为路程太远,又要把留在覃县的人都送去燕京,他索性让罗奎分出人。
一小部分隐瞒身份,秘密随他前往东南,另一部分则分批护送卫燕喜和鹌鹑去燕京。
罗奎自然是要跟着他走,一起走的还有一直藏在暗处的鸬鹚。除此之外,明面上进京的就只有卫燕喜,以及她身边所谓的用来伺候她的仆妇丫鬟,鹌鹑和秀姑。余下的人,各自用不同的身份跟随其后。
这个安排秘密地进行着,除了破碗胡同以外,无人知晓。
就连包子铺那边,老夫妻俩只知道燕喜丫头的主子重新当回王爷,要带她回燕京享福去。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关了铺子,做了许多热腾腾的包子当干粮,送她出城。
卫燕喜十分舍不得包子铺的大伙,临走前让鹌鹑偷偷塞了一些银子给阿春,托他们夫妻俩好好照顾大家。
景昭是这天接过圣旨后,安排好一切就立即出发了。她则等了一夜,第二天才坐马车出了城。
车子驶出了覃县城门,鹌鹑这才放下手里的窗帘,小声道:“姐姐,你会想他们吗?”
卫燕喜闻言笑了一下,闭上眼:“想啊,怎么会不想。”
虽然覃县的日子过得不如秦王/府的时候舒服,可也是她离那些规矩最远的时候。等去了燕京,王爷远在天边,还不知道有多少规矩等着她守。
马车在路上行了数月,期间燕京多次来信,说是宫里催着要见卫姑娘。偏赶车车夫是罗奎的人,一路走走停停,仿佛是在游山玩水,愣是没把那些催促当一回事。
来催的小太监也不敢把人逼急了,只好苦着脸跟着。
就这么慢慢悠悠,慢慢悠悠的,三月,这辆从北地覃县出发的马车终于晃到了燕京城外。
“吁——”
车夫拉停了马车。
鹌鹑从车里探出头去,问:“我们不进城吗?”
“卫姑娘,鹌鹑姑娘,前头有辆马车。”
燕京作为王都,城门口有马车进进出出不是很正常么?
听到车夫的话,卫燕喜愣了愣,紧接着就听见鹌鹑欢快的声音叫了起来。
“燕喜姐姐,是张总管!”
车帘被鹌鹑“哗”的从外头掀开,城门外一辆两匹高头大马拉着的华贵马车径直入了卫燕喜的眼。
不必近看,她也猜得到那马车的车厢一定很大,车帘在阳光下有闪烁亮光,说不定描金绣银,还缀了珍珠玉石做装饰。
再看从马车旁迎面走来的张仆,她忍不住闭了闭眼,再睁开,马车还是那副富贵模样。
燕京的秦王/府……着实奢侈。
张仆应该是先接到了信,早早在城外等着。一起等着她的人还有自麟州一别后就没再见的蓝鹇。
两厢一碰上,卫燕喜这才知道,麟州之后,张仆和蓝鹇就都回了燕京。他俩都是太监,秦王/府不存在后,论理就都该回宫听候调遣。小皇帝也有此意,但人前脚进宫,后脚定王生母柳太妃就进宫来求到太后面前把俩人带走了。
美其名曰定王府里又多了几个孙儿,她怕人手不够,就借用下他俩。
“定王殿下虽与王爷不是同母所出的兄弟,但与先帝感情也极好,对王爷一贯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