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薇……”
他嗫嗫道,声音太小,听的人并不真切,而从刚才一直未出声的张父却突然冷凝喝道:“谁?”
张晓晨吓得浑身一哆嗦,头低得都快埋进大理石砖里了,被父亲这么一喝,人清醒了,更不敢说话。
老韩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她耳聪目明,突出灵感,脱口而出:“龙薇,难道是二班的那个文娱委员龙薇?她叫你去的?”老韩也兼任二班的语文老师,自然认识龙薇,一听就猜到了。
这名字一听就是女孩名。张父怒目竖眉,他人高大粗壮,上前单手一揪就把瘦高的张晓晨给提了起来,像拎鸡崽一般,怒道:“这个龙薇是什么人?你跟她什么关系?你们这是在教室里做什么?!”
越问越不能问,越想就越不堪,尤其是在看到张晓晨在他爸面前那副心虚恐慌的样子,张母脸色也变了,赶紧抓住张父,护住儿子,“行了!你别再吓着他,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张父是部队转业后下海经商的,为人板正严肃,涉及到作风问题是万万不能忍受,此时还想上前拷问儿子,被妻子一掌拍过去,气势比他还要厉害,“儿子明天还要高考呢!你想怎么样?!”
家有母老虎,厉害如老兵的张父也一样蔫了,悻悻地瞪了缩在张母身后的张晓晨一眼,迈步就气冲冲地先走了。
张母抓着张晓晨,对老韩说道:“韩老师,我们也是讲道理的人家,这事闹得,又是孩子这么关键的时刻,是吧?”她的神情如同生吞了苍蝇般,想吐,吐不出来。
老韩悲悯着一张脸连连点头,愧疚自责的模样,“是是是,我知道,怪我今天没跟着来考点,不然晓晨就不会被人这么……你放心,学校一定会严肃查清并给晓晨,还有你们家长一个交代。”
张母抿着最嘴,不甘又生气,道:“那个叫龙薇的,希望韩老师你们最好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别把我们晓晨扯进去的好。韩老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老韩再三保证,张母这才拉着低头不吭声的张晓晨离开了医院。看着那平日里高高大大的张晓晨,此时却如鹌鹑一样畏畏缩缩虚头巴脑的样子,老韩不禁感叹,她带的这一年这个班怎么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真让人不得安生啊。
从九中引张晓晨上三楼开始,穆立雪就和冬至一起在对面小区楼里看好戏呢。
从张晓晨进教室,被金致城的人迷晕绑讲台上,到龙薇和一帮人冲进去乱哄哄的场面,再到张晓晨躺着被送去了医院……穆立雪看的心情大好,什么仇什么怨都报了,那口气顺畅了。
她转头对冬至笑了笑,道:“好了,我高兴了,我们走吧。”
冬至扬扬眉,看着她,似乎不太相信,“不把这场戏看完?”
她摇摇头,起身拉着冬至往门外走,“不用看我都能想象得出来,张晓晨与龙薇狗咬狗,到最后龙薇死咬着不承认,一切都是张晓晨胡乱栽赃,最多也就是谈恋爱被捅出来了,高考受影响考不好了,大道朝东,各走一边,名声不好听而已。以及,永远留给大家的这么一个茶余饭后的笑点。”
她回头对冬至灿然一笑,如绽放的夜幽昙,“我想想就很开心。”
冬至顺着她往外走,懒洋洋道:“你不怕他怀疑到你头上吗?”
“他倒是迟早会想到,这人又不傻,可是,他敢说吗?”穆立雪微笑道,“我反正是无所谓了,他也无所谓吗?给他两个胆,他都不敢说出来,只能生吞了这个哑巴亏,这也是他欠我的,活该吧。”
至此,冬至便笑着不再说话了。他本来也只是为了逗她开心而已,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以博美人一笑,今天他为了穆立雪也算是大材小用大费周折了一番。
6月7日晚,高考题目如何如何的各种新闻或热搜都跟穆立雪无关,她去解放路,果然发现穆文又去“旅游”了,她微微笑了笑,拍拍那紧闭的大铁门,背着包,身上还有当初那两千块钱,还有身份证,所剩无多的行李,就这样离开了南城,一如那夜离家。
在他们走后,网上关于穆立雪与冬至的那些丑闻,一夜之间再也搜不到了。
第25章 旧人旧事何需问
金市。
下雨了,雨势很大,哗啦啦下了一上午,伴随着阵阵轰雷,雨水冲刷着落地玻璃窗,模糊了视线,只看得外面天色黑沉沉的,乌云滚滚翻涌。
老天爷心情似乎也很不好。
来人“啪”的把灯全打开,顿时室内明亮如艳阳天,书桌后椅子轻轻转动,来人即使看过无数遍,仍然被那张比女子更明艳三分的脸所震慑到,桃花眼,眼角飞翘,薄唇似笑非笑间能勾人丢盔弃甲,手指修长完美,轻叩桌面时来人也跟着心跳漏了两拍,视线不自觉跟随停留,“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来人是一名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的美丽少女,长长的大波浪秀发如云丰润,饱满娇艳的红唇,看着就像个精致的大型洋娃娃,神情却十分严肃,她双手撑着桌子,望向那懒懒散散没个正形的美男子,抿唇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男子挑眉,笑道:“怎么?这么久不见,我刚从国外回来,第一时间就来看你和姑姑,结果你居然不想见到我,真让人伤心。”
少女闻言神情软了下来,嘴唇微动,勾了个淡淡的笑容,看得出她是个不经常笑的人,笑容略僵,但仍带着一丝亲近的娇嗔,“你一声不吭就来我书房,我还不能问一问了?这么霸道不讲理的人!”
男子笑着站了起身,这才看到他一身黑衣黑裤休闲装,身量颀长偏瘦线条却很完美,阴柔却不会让人觉得娘娘腔,他绕着走到了少女身边,歪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一回来就听说你那表姐白瑕又出国去了,还说想见见她呢,不知道一年没见,有没有出落得更漂亮了?”
白瑕,孟陵华的大女儿,二十岁,燕华大学大二学生,人长得清丽脱俗,性格清冷,慕风的女人缘向来所向披靡,惟独在白瑕身上惨遭滑铁卢。
少女,孟南倩瞥了慕风一眼,淡声道:“哥你老注意白瑕是什么意思?要玩外面什么女的没有,比她美的多的是,又没意思,要认真起来,到时候我怕你反惹的一身骚。”
慕风嗤笑,摇摇头,“好歹是你表姐,你怎么总对人家有意见似的,偏她还就喜欢跟着你。我问是因为昨天随便看了出境记录,白瑕根本就没有出国,反而去了一趟港城转眼又飞去了南城,这么奇怪,好奇,才来问你的。”
孟南倩有些无奈,慕风是个警察,职业病上来动不动就看查人家行踪,什么毛病?
她神色不动,“她去哪儿是她的自由,你问我更奇怪。”
慕风不在意,自顾自继续说道:“巧的是,姑父前两天突然也去了一趟南城,早上去,晚上回,又与公事无关,姑姑也不知,竟也不问,仿佛不知道似的,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
慕风绕着她慢悠悠地来回转着,像个嗡嗡转的蚊子,她好想一掌拍下去,又怕惹他生气,生忍着,笑了,“你去国外特训一年,才刚回来,怎么就什么事都知道了?你说的这些都是其他人的事,却跑来问我,难道还是我叫的他们去南城的不成?”
“我这不是好奇,跟你说说一起探讨探讨嘛。”慕风嬉皮笑脸道,一双桃花眼里笑意盈满,一眨,仿佛有星子坠落,孟南倩伸手推了推他,“快离我一丈远!对你亲表妹也这么不正经,你撩妹撩习惯了是吧?”
慕风双手插裤袋,耸肩随她高兴,又道:“以后有什么事想知道的,告诉哥,哥如今回来了,我来帮你查,就不用劳动别人了,多生枝节。”
孟南倩听出了慕风话语里的关心,不禁动容,望着他眼神微暖,想了想道:“有人自动请缨要去的,那我自然也不拒绝罢了,等她回来说什么再决定怎么做,横竖我不吃亏。”
“行,你心里有数就行。”他伸手拍了拍孟南倩的脑袋,被她怒瞪着躲开了,他摊手笑了笑,望向窗外,仍是雨如珠帘,外面花园里的花木被雨水打得看不清颜色,他幽幽道:“白瑕这会应该到南城了,难道真是去见了那个人?她们,要回来了?”
孟南倩抿紧红唇,眼里光芒瞬闪,“最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