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仓晓唤了一声,他突然不知道该不该把两位兄长身死的原因事告诉敖广。
不告诉是欺瞒, 若是告诉,未免也太过残忍。
“敖枫私自豢养噬魂阵,杀害无辜,是他的报应。况且南海曾经打定了是哪吒害死的敖枫,又有何由头再找东海的不是呢。”他抬眸,对上敖广带着愠色的眼眸。
敖广闻言,叹了口气,问道:“此事你打算如何收尾?”
仓晓道:“儿臣打算先送回宣和公主的棺椁,处理好琐事,再上九重天。”
“你要将此事禀告北华?”
仓晓点头道:“是,噬魂阵一事事关重大,儿臣要禀告帝君,昭告四海,叫同族之人都知道,心术不正的下场。”
敖广没有说话,只蹙了眉头,有些事他不知道该如何给仓晓开口。
“北华,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最后道了一句。
仓晓蓦地听见这句,有些不太明白,仿佛东海和九重天有什么过节一样,敖广对北华帝君总是有偏见。
“你下去吧,去送回宣和的棺椁,早些回来。”他道了一句,往寝殿去。
东海与鬼方说不上交情深,可总不能让棺椁一直留在海中。
仓晓出龙宫时哪吒正在岸上。
“怎么样?”
仓晓摇了摇头:“父王生气了,不过也无妨,他总是嘴硬心软。”
哪吒挑眉看着他,亲儿子几次三番瞒着自己做九死一生的事,这事儿搁谁身上谁都生气。
两人离开东海畔往鬼方国去。
把正事放在第一位是仓晓一贯的作风。
诸如,如果不处理完这些破事,他不会和哪吒说多余的话,更别提做过分的事。
这让哪吒很苦恼,离开了长夏时期仓晓对人欲似乎没有半点需求。
鬼方国,仓晓在深山清溪畔葬下了宣和公主的棺椁。
耳畔流水声不断,脚下青草连绵,是个不错的地方。
“就没有留下一点魂魄麽?”哪吒问他。
仓晓摇头道:“确认过了,这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留有魂魄尚可以转世,如今是断断没有转世的可能。可怜弈儿,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娘亲。
哪吒沉默了,他看着眼前的黄土堆,突然道:“你我有一天会不会也是这个下场。”
仓晓闻言,浅浅笑了一笑:“或许吧,不过现在想这个还早了些。”
仓晓看着眼前石碑,心下有些发沉,其实从见到哪吒的第一刻起,他就已经打算把这个人保护周全了。
倘若真有这么一天,他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哪吒的。
仓晓蹲在石碑前,低声道:“若是有朝一日,我成了黄土一抔,就把我也葬在这青山之中,赏雪听风,天地为席。”
“若是你死了,哪吒与你一同。”他说的轻松,眸中是少年义气,生死皆看淡,仿佛是与人商量着去什麽人间仙境。
仓晓摇了摇头,道:“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断不可轻易损毁。时候不早,咱们去三途川封了这些恶鬼。”
“好。”哪吒总觉得仓晓心里藏了好多事,这人总是时不时就冒出一两句语出惊人的话。
三途川不是个好地方,没有日头照耀,总是死气沉沉。
枯木,大河,和桥上的黄泉使者。
当日仓晓在南海被噬魂阵散灵,哪吒一气之下把敖枫打入了噬魂阵,也不知后来如何。
如此算来,他错过了好多。
“南海可有刁难你?”仓晓蓦地问了一句。
哪吒闻言,略略笑了一笑,道:“往事不提,使者只记得我在等你就好了。”
“等我,你亲眼见到我身陨的,就不怕是一场空麽?”
仓晓知道这些事情哪吒必定不愿意回想,可是于他来说,也唯有只言片语,才能知晓一点哪吒的过往。
哪吒垂眸道:“怕,最怕到头来是功成名就,一个人去九重天上赴职。”
如若真是如此,做神仙还不如做凡人,凡人相思一时,到死也就灭了,神仙却要千百世,连个尽头都没有。
远处,黄泉使者提着长剑走来。
“三太子……”一身玄衣的人对着仓晓弯了弯身子。
仓晓从身上取出乾坤袋,道:“当日敖枫从三途川逃出,带去的恶鬼已全然在此了。”
小小的布袋子,坠着两只叮当响的金铃。
黄泉使者的眼睛滞了一滞,道:“多谢,三途川一事是小神的过失。”
仓晓道:“我知三途川为此受到九重天的责罚,随后我会禀明帝君,撤去这个责罚的。”
“是麽。”他像是一个早已没有感情的人,顿了一顿,才又道了一声“多谢”。
宽大的衣袍把人衬得愈发纤瘦。
仓晓看着往桥畔去的人,心下有些疑惑。
哪吒道:“黄泉使者就是如此,在没人的地方久了,不太会说话的。”
“是吗?”仓晓很难想象这是一种什麽样的人,他自己的话向来不多,不过要是每天只能与魂魄恶鬼做伴,是万万受不了的。
“这位使者以前是什麽人?”仓晓问了一句。
哪吒思量了片刻,道:“其他的不知道,好像原来是鬼方国中的人。”
“鬼方国?”仓晓往远处看了一眼,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鬼方国中的人,还真是与恶邻个鬼的缘分不浅。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_(:з」∠)_
第63章 奇怪
“对了, 之前不是说风涟在乾坤袋中麽?”提起鬼方国,仓晓倒到想起这个人。
哪吒道:“已经放出来了,他和鱼妖一族都关在陈塘关, 你要见他?”
这个人倒也棘手, 仓晓叹了口气道:“我听他洞里那一番话, 像是想明白了, 不过现在一时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若是陈塘关有地方,就请再关些日子吧。”
“好。”
李靖夫妇都是见多了妖魔鬼怪的人, 莫说风涟一族,便是三途川的恶鬼也有法子关押。
两人说罢了话,这才离了黄泉。
仓晓得计算着日子往九重天去,听星宿阁的小童说这些日子北华帝君不在九重天。帝君不在九重天,还能去哪儿呢?
他将手中的刻刀放下, 手中是一个不太精致的长命锁。
弈儿远远看着他,仓晓把人叫过来, 将手中的锁穿了红绳带在弈儿的脖子上。
这是仓晓头一次送弈儿东西,弈儿垂眸看着胸口的小玉锁,十分欢喜。
仓晓道:“这里头有我的灵力,可以护着你, 以后可不能摘下来。”
前几日申公豹见弈儿, 说这孩子命格极阴,易招鬼怪。仓晓这才耗了几夜制了这锁。
弈儿满心欢喜,也没听清为什么。便是仓晓不叮嘱,他也再舍不得摘下来。
“我, 我要给丞相看看!”
“好。”仓晓摸了摸他的脑袋, 看着他往门外去。
桌上的明珠暗了一暗,仓晓垂眸道:“出来吧。”
有红绫绕在手边, 仓晓回眸正看见哪吒坐在书案之上。
“找我有事?”仓晓问他。
哪吒假意蹙了眉头道:“三太子是大忙人,整日里也不见个人影,我若再不来,只怕你忘了这个人。”
仓晓笑了笑。
哪吒看着桌上的废料,道:“纯夫人和流云我安置好了,你怎么奖我?”
“你想要什麽?”仓晓走近了几步。
哪吒没说话,只静静看着他,良久食指落在他腰间的佩玉上,道:“你说呢?”
“……”仓晓知道他想做什么,可眼下还在龙宫之中。
“你不怕我父王——”
“龙王在九重天喝茶呢,回不来。”他拽着那玉佩,把人拉近了几分。
仓晓红了脸,白皙的脖颈上落下一个浅色的痕迹。
“夜深了。”哪吒声道。
仓晓把脸偏了一偏:“还不到时辰。”
“现在到了。”哪吒浅浅笑了笑,抬手灭了桌案上明珠的光。
心思愈发乱起来。
衣裳落了一地,哪吒的手绕在身后落在某一处。
仓晓滞了一滞,握住他的手道:“这儿不行。”
“不可以……”这几次三番的拒绝,他倒是不知道为什么了。
仓晓低声道:“我不舒服,只要不是这儿,其他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哪吒挑眉,这句都可以,值得人细思。
他的手落在身下,点在身前,仓晓的鼻息乱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