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是不吃东西的。”傅沥行语气还算委婉,白苏却没看到他的嘴角稍稍勾起的弧度。
白苏幡然醒悟。
傅沥行的饮食很严格,他这样的身体状况,吃什么怎么吃,都有严格的要求。
她喃喃道:“我忘了。”
其实她哪是忘了,只不过见他要走了,想多留他一会儿才脱口而出的话。
见傅沥行站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身子已经先一步的做出反应,伸出双手将他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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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水喝完了吧,才喝一口,从医院出来你就一直咳嗽,喝了会好些。”
她已经找不出其他什么留下他的理由了,白苏觉得自己的智商被狗吃了,一见到傅沥行就满盘皆输。
傅沥行哪里肯多留一会儿,听她满口胡言。
只是没想到,傅沥行真的就转身将茶几上的水杯拿了起来,微扬起下巴,慢条斯理的将那杯水喝完,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和他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
就好像,他并不是大家所看到的样子,他其实可以是一个更加有血有肉的人。
傅沥行放下水杯,目光却是停留在茶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
打火机是限量版的。
烟却不是什么好烟,很普通的女士香烟。
烟盒已经被拆开了,里面的烟大约少了一半,而烟灰缸里躺着好几个烟头。
墨瞳漆沉,盯得白苏体内血液翻腾,他问:“在医院还没有回答我,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白苏仰头看着他,想要多看几眼,想将他看进心里,视线在他的脸上流连忘返,忽然笑开,“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白苏。”傅沥行低呵。
白苏笑容不减,那张明媚的脸精致似姚,她凑近他,“寂寞呗,所以就抽烟了。怪你,都怪你。”
最后三个字,语气接近嗔怪他。
傅沥行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旁边一拖,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走到电梯前,白苏追了上来,“我送你下楼吧。”
傅沥行按在电梯上下键的手顿了一下,长睫下的眼瞳铺开一层暗色,他将手收了回来,转头看着气喘不匀的白苏,她追出来急,脚下连鞋都没穿。
一双白嫩的玉足,饱满的指甲是一层淡淡的粉色,此刻因为有些紧张,脚趾抓地。
他对上她满是期待的眼神,“不要再找各种理由了。”
白苏呼吸一颤,心里沉甸甸的,满满的苦涩。
他都知道了。
也是了,又有什么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呢。
她张口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傅沥行再次开口道:“在医院我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还是说你和几年前一样,记忆里不好,需要我多提醒你几次?”
几年前,少女在傅家大宅门口扬声——
【我忘了,所以劳烦傅先生您再说一遍。
我记性不怎么好,也许一遍两遍我记不住,还是会缠着你,麻烦的话,可能得说上一辈子了。】白苏的心像被重锤狠狠敲了一下,手指一抖,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里,眼睛眨了一下,将视线移开,“不用了,我现在的记忆力很好,不用你多费心。”
电梯到了。
傅沥行踏进去之前,看了她家大门一眼,“以后脾气别再那么大了,否则——”
白苏抬头看他。
眼睛上氤氲着水汽,脸上却偏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轻笑,可声音闷闷的,像咽喉里塞了棉花,有些哽咽,“否则什么?”
可她终究没等到傅沥行的后半句话,因为他只看她一眼,就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将她和他彻底隔开。
像是楚河汉界。
他在那头,她在这头。
眼泪砸在脚上,原来会烫人。
易山在车里等着,眼看傅沥行从楼上下来,他连忙下车打开车门。
“傅先生,已经很晚了。”他提醒道。
傅沥行嗯了一声,弯腰上车。
是很晚了,医生建议他的睡眠时间是从晚上十点半开始,可现在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只是医生的建议罢了,傅沥行每晚睡着的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
他上车后就闭目养神,手指暗捏着眉心,易山将车子开得很平稳,又将音乐打开,悠扬的钢琴曲在车里缭绕。
光影不断从傅沥行英挺的鼻梁掠过。
否则…
其实他想说的是,否则就该嫁不出去了。
可后半句,他说不出口。
无论如何,他都说不出口。
第226章 尽快定下终身大事
尽快定下终身大事
管家上楼的时候,傅沥行已经醒了,正坐在三楼露台的藤椅上,手里拿着茶盏,泡的是贵州的雀舌。
清晨的风还是偏凉了些,管家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去屋里取了一件衣服出来,披在傅沥行的肩上,“出来了也不知道加件衣服,我不在您身边,可怎么行啊。”
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人,就算如今傅沥行早过了而立之年,但在管家眼里,还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
忍不住又要多说几句。
傅沥行低声笑了笑,难得清醒舒爽的早晨,脸上的病色好像都祛除了几分,他放下茶杯,靠在椅背上微抬着下巴,说:“锦瑟易山们还是照顾的很好的,您放心。”
管家哎了一声。
他其实从傅沥行的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就来傅家了,看过傅家这三代人,就属傅沥行的品性最好。
不过分冷漠,也不过分温暖,介乎其中,恰到好处。
一阵阵凉风拂过,管家走上前几步,拿起桌上的茶杯递给傅沥行,静静的看着他喝茶。
岁月静好,管家活了一大把的年纪总觉得这句话实在是过分的难得。
“下午我想去墓园看看父亲母亲。”傅沥行忽然开口。
管家担心的道:“墓园上还有石阶车子上不去,需要步行,您的身体吃不消。”
“我自有分寸的,”傅沥行朝他摆摆手,青绿的茶水荡漾着,细碎的光晃进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管家喉中一哽,“会有的。”
他想起一件事,又提了一句。
“二少爷在清明那天的一大早也去过的,往年…往年的清明节白小姐都会去给老爷夫人送花。不过她每回都去的很早,我到那的时候只看见花,问了守墓的人才知道是白小姐送的。”
管家说完后,也没听见傅沥行有什么回应,男人只是站了起来,将手上的茶盏丢在桌上,青绿色的茶水溅了几滴出来。
然后便见他转身,淡淡的说:“去准备开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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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易山将车子停在唯一花店门口。
他一时忘记了这是谁的花店,也忘记了里面是什么人,从驾驶座上回头说道:“傅先生,我下去买就好了。”
说话间,傅沥行的手已经搭在门把上了,开门,“不用。”
但易山还是赶紧开门下车,紧随其后。
傅沥行进去的时候,陆唯正拿着一条毛毯俯身给躺椅上的人盖上,听见门铃声,回头看了一眼。
愣住。
陆唯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见到傅沥行了。
傅沥行今天穿着白衬衣,衬得他眉眼深邃清雅,脸色事病态的苍白,露在衣服外的手腕颈项皮肤是白皙的,和傅远征的很像。
她朝白苏看了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却听傅沥行开口道:“来一束百合。”
陆唯的嘴角一抿,放弃了叫醒白苏的念头,点了点头。
正准备去橱窗那边取花的陆唯刚走了一步,原本在睡眠中的白苏忽然翻了一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见鬼了,我居然产生幻听了,听到他的声音…”
陆唯刚想说不是幻听,可傅沥行给人的压迫感太强,她被他看一眼就觉得似有千斤石头压下,难以呼吸。
他的意思太明显了。
陆唯眼神划过一丝黯然,将一束百合递给他,身后的易山付了钱,就走了。
易山关上车门后,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白小姐看上去很疲惫,连先生的话都以为是幻觉。”
傅沥行单手抱着百合,百合上还有水珠,有阳光透过车窗,落在水珠上,一片白晃晃的碎影在男人的侧脸浮动。
易山听见身后的男人语气有几分无奈的说:“她那是在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