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的心脏一哆嗦,脸上几乎没有了血色,而站在她面前的两个男人无动于衷,他们这样的人对枪声应该很敏感的才对。
除非…
一个念头迸出,白苏的心跳一紧,身形晃了晃,一个人上来扶了她一把,手下了暗劲,“傅先生不杀白敬然,白敬然也会对傅先生下手。”
可白苏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摇头,又是一道枪声,她脑子里拉扯的神经倏然绷断,厉声尖叫:“放开!”
她用尽全力的挣开,保镖大喊一声便冲过去追,很快她人就隐进了茫茫大雨中。
…
城中村的南面靠着海,白苏跑过去的时候,有两方人马在对峙。
她站在雨中,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一边是被雨淋透,穿着白衬衣有些狼狈的白敬然,而他的头顶上方盘旋着一辆直升飞机,螺旋桨的声音,震得人心眼发麻。
另一边是易山一手握着枪另一只手撑着伞,伞下站着身形修长的傅沥行。
雨夜的光影勾勒出他清冷的侧脸,隐隐约约的,泛着森然的冷意,他的身后还站在一队人马。
而白敬然身边倒了好几个人,眼下他像是一只孤军奋战的狼。
雨水冷冰冰的贴着白苏的单薄身子,又冷又喘不过气,雨声,螺旋桨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渐渐消失,她只能听见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跳声,在敲砸着胸膛!
傅沥行缓缓抬起左手,那里握着一把小巧的金色的手枪,白苏头皮一阵剧烈的发紧——
“不要——”
白苏一口堵在嗓子眼上的气冲破而出,尖锐的声音被彻底湮没。
“砰——”
“砰——”
枪响的一刹那,白苏浑身血液逆流回心脏,嗵的一声,她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仿佛是一场梦,可那汩汩流淌的鲜血却那么清晰,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血红。
鲜血从白敬然的白色衬衣晕染开,刺得她全身的神经都绷了起来,骨骼战栗的疼。
“哥哥——”
易山猛地一怔,惊恐的回过头,才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白苏,“白…白小姐!”
但还不等他出手阻拦,白苏已经跑了过去,削薄的身子像一只雨中挣扎的蝴蝶,脸色苍白如蜡。
白苏一阵头晕眼花,双腿一软跌在水洼中,很快又爬起来朝着白敬然跑过去。
她狼狈的跪在地上将他抱了起来,手指不知道该碰他哪里,哭着喊他:“哥哥,哥哥…”
原来是不恨的,到这一刻,白苏的内心只有恐慌和无助。
原来到了这一刻,她这样怕,寒意窜上来的以刹那,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血液仿佛在脑海里滚滚流动,额角突突直跳!
“哥,哥哥你醒醒啊,哥…”
雨势越来越大,白苏歇斯底里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入在场的每个人的耳朵里。
“苏苏…”白敬然嘴角轻轻勾了起来,呼吸急促,被白苏抱着的身子在发抖,血不断的从他的胸口和肩膀的伤口流出来,浓浓的血腥味刺激着白苏,她额角的青筋紧紧的蹦着,眼神凄惶。
“哥哥,我带你去医院,我现在马上带你去医院,哥哥,你振作…”
白敬然几乎发不出声音了,疼痛和黑暗湮没上来的那一刻,他的喉中发出一道沉闷的声音,“…苏苏…我爱你。”
雨声漫漫,最后那三个字,微弱的几乎听不见。
却震得白苏浑身一僵,整颗心都是荒凉的疼,顺着血液脉络,将她一点一点的吞噬。
那年她还是孩童,听见电视里的男人对女人说了我爱你三个字,女人幸福洋溢的脸上却布满泪痕。
那该是具有神奇力量的三个字。
她仰着脖子,稚气的问:“哥哥,我爱你是什么意思?”
他蹲在她面前,温和的说:“我爱你对于很多人来说有不同的诠释,但对于哥哥而言,就是非你不可的意思。”
“是非我不可吗?”她憨笑着说着胡话,年幼的她根本不会知道自己的话会产生怎样的歧义。
他竟也当了真,神色几分认真几分虔诚,“是,非你不可。”
记忆里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白苏的唇瓣抖了抖,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她紧紧抱着白敬然,眼神木然。
…
雨水将白敬然身上的血冲散开,即使隔了那么远,站在傅沥行身边的易山还是能闻到一股血腥味,再转头,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身边的傅沥行脸色苍白如蜡。
“傅先生…”
忽然,余光里白苏捡起地上的手枪,那是之前握在白敬然手中的,她动作不算熟练的拉开枪栓,疯了一般的冲过来,直接举着枪指着傅沥行!
傅沥行稳如泰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眼神讳莫如深的看着白苏。
而站在他身后的姜璐脸色雪白,眼神惊惧的看着白苏,越过她看着倒在雨中,已经失去生命的男人,她的手一抖,丢了手里的枪,仿佛枪口还在冒着烟…
白苏眼圈血红,像是一头在绝望边缘挣扎的困兽,她情绪崩溃,咬着牙歇斯底里:“你杀了我哥哥!你杀了我哥哥!”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枪被她紧紧握着,骨节泛白,嘴角凝着一抹被冲淡的血红。
她痛得浑身发麻,“我求过你不要杀我哥哥,傅沥行,我求过你了…”
她声泪俱下,痛苦的跪坐在地上,手里的枪被她握得左摇右摆,依然指着傅沥行。
白苏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可是此时此刻,眼眶通红的她两只眼睛的瞳仁黑的惊人,像黎明破晓之前最黑暗的那一抹天色。
“我明明求过你,你为什么还要杀他…傅沥行,你当真以为我不敢…”
易山看着白苏已经失去理智了,要看她的手指紧贴着扳机,他的神经猛的绷紧,骤然拔高嗓音:“白小姐!”
他急着要将傅沥行挡在身后,站在身后的人马纷纷拔枪瞄准白苏,在傅沥行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瞬间,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保护傅沥行。
几乎是在他们拉动枪栓的同一时间,向来不动声色的傅沥行冷厉的呵斥道:“谁敢动手!”
他头也不回,目光直视白苏,漆沉的眸中涌动着浓烈的情绪。
而白苏透过模糊的泪眼和漫天降落的雨水望着他,仿佛整颗心都被人从胸腔挖了出来,空荡荡的,疼得她完全失去了理智…
“傅沥行,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白小姐!”
…
白苏的情绪再也绷不住,她的手指终究没能扣动扳机,在情绪崩溃的瞬间,经受不住打击昏了过去。
第211章 其实是舍不得的
其实是舍不得的
医院病房外,易山和锦瑟都不敢进去,锦瑟穿着高跟鞋,半倚在墙上,易山身姿挺拔如松,脸上的表情是十年如一日的严肃戒备。
傅沥行已经在病房里面守了一天一夜,白苏昏迷还未醒来。
“傅少这样,我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锦瑟担心道,又朝着门看了看,期盼傅沥行能从里面出来。
易山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从裤兜里掏出烟盒,从中抽了一支出来,捏在手上却没抽。
他的舌尖舔了舔上唇,靠近锦瑟,说:“要不我进去劝劝?”
锦瑟眼底划过一抹讶异的神色,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红唇微启:“白苏不醒,他是不会离开的,你进去劝他,也只会平添他的怒火,还是再等等吧。
医生说苏潜意识里在拒绝接受事实,恐怕没那么快醒来。”
潜意识里拒绝接受白敬然死了的事实,又或者是…傅沥行亲手杀了白敬然的事实。
“可这事分明就是…”
易山一句话还没讲完,就被锦瑟一个警告的眼神给制止住了,“傅少没解释的事情,我们没有资格讨论。”
易山向来谨慎,对傅沥行的事情从来是守口如瓶,即便心里着急,他也不会失了分寸,如今只是因为对方是锦瑟,他才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他收了话,啧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情烦闷的正想去楼梯间抽烟,走了一步听见电梯声,他下意识的抬眸看了一眼,见到白父从里面出来。
“白先生!”
在傅沥行身边做事这么多年,易山当然知道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是傅沥行为数不多以礼相待的人。
究其原因,只因为他是白苏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