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兽(97)

熹帝动容。

妘画妘诗之后用尽方法苦留,熹帝不为所动,最终去了莺妃帐中。

莺妃手段了得,皇帝一日比一日沉迷,竟好似把妘画妘诗二女忘记了。

鳞蛊已下,三日已成,现如今只差唤蛊,临门一脚,意外停滞,如何不让人恨得牙痒痒?!

妘画妘诗二女对视一眼——一定要把皇帝抢回来!

又说阳城。

鄢枝取出心尖血喂晏沉,长·枪杵在他胸口,鄢枝心一狠,将长·枪推出,心尖血瞬间溶进他胸口,一阵红光散漫,胸口的窟窿奇迹般地、缓慢地合上了。

晏沉晕死过去,鄢枝变为白狐。

两个人都虚弱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谢瞳扣了扣晏沉的脉搏,还好,血珠喂得及时,脉搏虽虚弱,但没有性命之忧。

狐狸倒趴在门口,眼皮缓慢地眨着。

谢瞳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出门找大夫。

一刻钟后,谢瞳带着军医回房,晏沉已被移至床上,门口的白狐却不见了。

军医诊看半晌,道:“忧思劳累,失血过多,补血补气即可,不算大碍。”

谢瞳松了一口气。

房上白狐轻轻哀呜一声,消失在空中。

半夜。晏沉睁眼醒来。

他坐起,动作稍显凝滞,环视四周,喘了两口粗气。

“来人。”

“我帮你找回来了。”话音一落,晏风抱着昏迷的狐狸打开门,“她晕在后山下。”

晏沉看向他,“谢了。”伸手将狐狸接过,摸了摸她的毛。

晏风眉头微皱。他从未见过晏沉这样子,也暂时无法理解,但他只是稍稍皱了一下眉,随即出去,什么都没说。

晏沉复又躺下,将小狐狸抱到胸口上。他闭上眼,胸腔重重起伏一下。

他摸了摸狐狸的脑袋,又揉了揉她背上的毛,最后捏住她的爪子,戳了戳肉垫。

他眼珠微不可闻动了动。

狐狸软软趴在他胸上,呼吸和缓,心跳稍显微弱。

他抿了抿唇,心中酸胀难言,最终只轻微一叹,握住她的爪子。

鄢枝晕过去后,恍惚感觉回到了刚出生时,疲惫、饥饿、无措,辗转多地,眼前黑影幢幢。她感觉自己要死了,昏昏沉沉,浑身都疼,无处可安。

然后,一双手抱住了她。

温暖、干燥、味道至纯。

丝丝缕缕的纯净力量像温水一样包裹着她,她吸食着,一吸一纳间身体从内感觉到充实、温暖、爱意融融。

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从心底升起,她浑浑噩噩,努力朝力量来源贴去。

晏沉是被毛绒绒的狐狸脑袋拱醒的。

胸前熟悉的重量,手上熟悉的触感,刚醒那片刻,思绪空空,他习惯性偏过头,狐狸脑袋便亲昵靠近他脖子,一人一狐交颈相拥,他信手摸了摸软滑蓬松的狐毛。

狐狸无意识轻呜一声。

他睁眼那刻,心里想:该给小狐狸做饭了。

眼睁开,陌生的房间,冷硬的配色,远处还有一排长·枪——思绪回笼,这才明白七仙镇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

狐狸的爪子勾着他,紧紧趴在他身上,心跳声已变得强健有力。

他闭眼细听,嘴角微勾。

倒是恢复得快。

但是晏沉就没有那么快的恢复速度了,他醒了一会儿,没有起身,半阖眼,目光投在狐狸身上,不知在想什么。随后又困倦睡去。

他睡着后没多久,狐狸醒了。

她一睁眼就看到他的下巴。身下,是熟悉的心跳声。

她曾日日枕着这个跳动入眠,她也曾有一段日子,为这跳动噩梦难安。

如今,她重新趴在他怀里,心里空茫茫一片。

昨夜的一切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现,她的心跟着又痛一回。

她轻轻一跃,坐到床边,静静看着他。

她想起离开楚都时东山说:“请相信他。”

也想起长·□□穿他心脏,他看着她:“你是不是从来没信过我?”

狐狸眼睛湛蓝如苍空,云翳流动,泪凝于睫。

是,她不信他。

她放不下情兽一族。

他有他的天下苍生。

梨胭全心全意爱着棠篱,棠篱全心全意爱着梨胭。

然她做不了梨胭,他也不会永远是棠篱。

她接受不了他是晏沉。

自然以为他也接受不了她是鄢枝。

冷硬、无情、无趣、撒不来娇,说不出爱……谁会爱她呢?

她知道,梨胭是她,鄢枝是她,她们都是她。她们是一个人。

但是鄢月说:她想念梨胭。

记忆恢复那一瞬间她就知道,梨胭死了。

她做不了天真无邪,眼里只有爱情的梨胭。她已经长成这个样子,她已经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未来的路更是刀光剑影,如果她是梨胭——

好疼啊!

疼得她发抖。

疼到她活不了。

她只能是鄢枝。

他却说:“你是鄢枝,我已经答应了。”

他竟然全都懂。他懂她所有的纠结别扭微妙难言。

懂,而且接受。

那一瞬间,即便她是鄢枝,她也忍不住崩溃大哭。

他比她更爱。

她不值得。

狐狸趴下去,眼泪落在他手边。

下一瞬间,她转身飞走。

然,门上一股力量将她反弹回来,狐狸回头,晏沉坐起。他面色苍白,运功的手发颤,他直直看着她,凝眉将她吸回来——

吸她的力量微弱,鄢枝稍微一挣就可离开,然她没有动,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鄢枝垂下眼。

晏沉剧烈咳了咳,身体摇摇欲坠,他喘息道:“陪我睡一会儿。”

狐狸默了几息,随后温顺趴下。

她趴在床边,眼睛半阖。

“不要走。”他的手放上她脑袋,像梦里一样,干燥,温暖,安全,爱意融融,“等我睡醒再说,好吗?”

狐狸眼睛一酸。她小声呜了一下。

晏沉有一下没一下摸着,渐渐虚弱昏睡。

这一睡,直睡到太阳下山。期间谢瞳和晏风俱来看了一次。

晚饭时候,晏沉睁眼醒来。他精神好了不少。

睁眼第一件事,他朝床沿看去——没有狐狸。

他心中一空。

下一秒,床内有东西动了动,就在他左手边,毛茸茸的东西拂过他手,晏沉往里一看。

狐狸正抻身起来,蹲坐手旁。拂过他手的是她的尾巴。

一人一狐对望了一眼。

晏沉道:“他们应该醒了,去看看罢。”不由分说将她抱起。

狐狸身体僵了一瞬,随即放软。

二人行至后山,狐狸耳朵动了动——山林间有情兽的呜声。

“呜——呜——呜。”两重一轻,欢快明朗,他们在庆祝。

还没有看到他们,但鄢枝的心已经放下来。

他停在山下,将狐狸放回地面,“我在这里等你。”

狐狸转身看他一眼,白光一闪,消失在林间。

半晌,晏风出现在他身后。

“明明是她杀了你一次,也是她一直不愿信你,你怎么反而……”

“因为杀她族人的是我。”晏沉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记忆恢复,我要接受的,不过是爱上曾经我想杀的人;她要接受的,是爱上一个欲杀她全族的人。”

晏风一顿。

“这二者,如何等同?”

晏风抿唇,“所以你放下了吗?”

空中静了半晌。

晏沉垂眼:“还没有,但也不必灭其一族。”

晏风知道晏沉曾经有多恶情兽一族,得到此回答,意料之外。

下雪了。

晏沉咳了咳。

晏风将雪貉披晏沉身上,给他一伞,离开。

鄢枝极速穿于山间,她一边跑,一边引颈长呜。

没过一会儿,三三两两人影从她身旁掠过。

远处有回应她的呜声。

靠近她的人影主动化作兽形,跟随她一起往山上飞掠。

鄢枝虽是兽形,但仍然能看清它们的中毒情况。

有的已经完全好了,胸口没有一点儿黑线;有的正在恢复中,黑线若隐若现。

熟悉的人一个一个出现,不认识的人亦朝她欢呼,黑白团子交错跳跃,人形兽形驳杂飞奔,雪虽然下了起来,但林间热闹非凡,一片生的喜悦。

鄢枝长长哀鸣一声——真是太好了。

此起彼伏的长呜紧随其后。

远方,鄢勿站着,慈祥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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