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衣当年潜伏在云鸾殿,忍辱负重多年,活的委屈,派她到东安寺看管,也是想让她放下多年心结,消一消怨气不平。
竞衣看的明白,正色应下。
“可还有事?”叶宸枫摇头在书上又画下一个叉,还是不行,难道当真找不出合适的药方了。
沉声叹息,他眉心微拧。
竞衣见状也只能默不作声叹息,陛下还在为此忧愁,本来就是没希望的事,偏偏又不肯轻易放弃,他不愿打扰,俯身退下。
……
烟花柳巷,脂粉香浓之处,寒欲泽一觉睡到现在,头昏脑涨的起身,推窗吹了些风,顿觉神清气爽。
天边阴云已积,燕子低飞,已有风雨来的前兆。
“唉”他摸了摸有些空的肚子,直接跳了下去,轻功飞快,要赶在大雨来前找个饭馆才行。
哪知行到半路,偏偏天不遂人愿,淅淅沥沥的雨滴便落了下来。
他沉沉一声叹,顾不得管好不好吃,随便挑了家店,找了空位坐了下来。
“客官点些什么?”跑堂伙计匆匆忙忙赶来,一甩汗巾。
寒欲泽不假思索道:“随意几样酒菜,管饱即可。”
伙计闻言怔然,挠头道:“客官,咱们这儿是茶楼,这酒菜没有,只有糕点清茶。”
寒欲泽目瞪口呆,已无心力再在雨中奔波,有气无力摆手道:“一壶热茶,多来几样糕点吧。”
伙计眉开眼笑,“哎”了一声,糕点可比一壶茶赚多了,多来几样就赚更多。
寒欲泽等了片刻,东西便送了过来,只是糕点竟也摆了满满一桌,他扔了角碎银子下去,大口用了起来。
街外风雨颇大,人流稀少许多,一名老者腰板挺得笔直,戴了草帽,正往这家不起眼的小店走过来。
人行在雨中,免不得被溅起水花打湿鞋面,他却一滴水也未沾,连头顶草帽都是干燥的。
寒欲泽吃了两口,就着一盏茶囫囵饮下,方才抬眼,正正看到一人头顶草帽而来。
他怔然片刻,爽朗笑了笑,抬手道:“老前辈请坐,不妨同用。”
老者“哼”了一声,当真便坐了下来,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又牛饮了两杯热茶。
寒欲泽叹为观止,唏嘘道:“老前辈果然是大家风范,不同凡响。”
姜风搁了杯子,摘了草帽,几缕华发斑驳,“一个两个的都千里迢迢跑了过来,就为了一个小子,还真是出息了。”
寒欲泽哂哂摸了鼻子,笑道:“老前辈,这可都是朱越的错,是他先跑来,本王这才跟着学坏的,您这兴师问罪也该找他不是?”
姜风被他气的眉头一翘,“老夫那徒孙就是个死心眼的,怎么你也成了榆木疙瘩了吗?”
寒欲泽正色,“这,想来确实是不怎么开窍,不然当年怎么才做了您的记名弟子?”
姜风闻言更是郁结在胸,竟教出两个不成器的东西,一世英名都败在他们手里了。
“你们二人不就是冲上次东宫那小子来的吗?当日老夫不想以大欺小放了她一马,不成想竟留了个祸害。”他一拍桌面,神情一冷。
“那小子如今在哪?老夫替你们二人杀了她,你们赶紧滚回漠国。”
姜风杀机一显,触上之人皆觉不寒而栗。
寒欲泽幽幽一叹,“老前辈,还缺时机啊,就算您能以一当百也不能硬闯承国皇宫啊,到时候出了纰漏,说不得还会引起两国战火,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姜风眸中一顿,“她又跑到了承国皇宫,真是不安生。”
寒欲泽一笑,“确实是不安生,不过老前辈既然来了,胜算更大,总会有机会的,只要利用得好,一定能一击毙命,铲除这个祸患。”
姜风仍有不甘,悻悻一叹,重新戴了草帽起身,“有消息通知老夫,那小子虽然打不过老夫,对付你们却是绰绰有余,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寒欲泽举杯,含笑应下,“放心,本王可不是朱越那榆木脑子,只会去逞匹夫之勇。”
姜风也不理会他,转眼便出了店门,消失在雨中,神龙见首不见尾。
寒欲泽无趣的目送他消失,就着清茶,打量着窗外雨景。
隔了一条街巷,一家清冷的客栈内,朱越修习了半晌内功,疲惫的拎起重剑,重复着一招一式,房间狭窄方寸间,耍了起来。
这是父亲的剑,是他好不容易才从战场上找回来的。
他一定会用这把剑,亲手去取了夜王的项上人头,祭奠父亲与兄长的在天之灵,也是为漠国除去最大的仇人与祸患。
他一套招式打下来,微微喘息,就地躺了下来,缓缓闭上双眼。
每每想到这些,肩上三年前的旧伤便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不能忘却那些仇恨与伤痛。
所以,怎么敢懈怠啊,只有时刻保持最警醒敏锐的状态,才有可能抓住机会,一雪前耻,报仇雪恨!
第89章 无坚不摧
花神节,三月末,天地已是生机勃勃,风暖花香,春晖普照,正是人间好时节。
皇宫内,阿雀悄无声息落到墙角无人处。
翻过窗台,入了侧殿。
姑苏亦水手中笔放在撂下,抬眸而道:“怎么样了?”
阿雀蹙眉,“这一段时间,我们一直都在戒备着,但自从除去六司后,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姑苏亦水勾唇,“越是安静越是危险,我们杀了姑苏上清那么多人,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并无任何不妥,不过是还没发现罢了,依旧不可掉以轻心。”
阿雀应“是”,又道:“穆国太子想必应该到了,主人当真要见穆国皇后?”
姑苏亦水侧首,“自然,她想要翻云覆雨,放在穆国也是坏了我们的事,不如留在眼皮底下看管,看一看到底要演怎样的一出戏。”
她伸手缓缓摩挲过书面,墨迹余香,旧记斑驳,眉眼一冷,散发微垂。
阿雀颔首,“属下省得,即刻命人带人回来,不知主人下一步如何打算?”
姑苏亦水指下动作微顿,“引蛇出洞,既然他们不愿出来,躲在暗处等候机会,那本座便送他们一个机会。”
“可需属下提前吩咐下去,设局埋伏?”阿雀抬眸,微有担忧。
“不必。”她笑如罂粟,难得隐了愉悦,“有布局就会有破绽,不需设伏,见机行事即可。”
“是否太过冒险?”阿雀眉心一动,劝道。
“放心,本座自有打算。”她敛去千般算计,化作一挑眉。
阿雀拱手,飞身而出。
她伸手合了书面,忽而想起那日叶宸枫指给她看的图纸,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让人捉摸不住,她一定见过,那图纸上地方。
这图纸自抚国传出,是否会和前朝有关,三百年前,彤城皇都,里面会藏着什么东西?
猜不透,她也便作罢,想到花神节举办三天,今天乃第一天最为鼎盛,夜间必然华灯彩彻,街市喧闹。
她原本并没有凑热闹的打算,只是突然兴之所至,若要引蛇出洞,这三天不就是最好时机?
殿外花香袭来,她迈步而出,寻向庭中,入眼便是撒欢上蹿下跳的苏容,一群宫人陪着他折腾,花红柳绿看着格外喜庆。
苏容一双眼骨碌碌转,都快摸不着北了,笑的合不拢嘴,掉入花丛。
姑苏亦水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这沾花惹草的风流本事,长大后还了得。
苏容见她出来,蹒跚着冲了过来,笑眯眯的一把抱住她的腿,又去扒那块玉佩,拽住不撒手,一双大眼眨了又眨,满满都是掐媚讨好。
姑苏亦水面无表情解了玉佩,任由他抱在捧在手里。
苏容歪头便又要用下嘴啃,姑苏亦水忍不住拧眉,从他嘴边将玉佩解救了下来。
一块玉哪里好吃了,被他玩过后的玉就是口水一片,虽然每次都用温水清洗,但免不了还是让她嫌弃。
苏容伸出舌头舔了嘴巴,委委屈屈的悻悻打消了念头。
“抱抱……”
姑苏亦水犹豫片刻,伸手将他抱起,敛眸一抹笑意,“想不想出去到更热闹的地方玩儿?”
苏容怔了片刻,重重点了头。
姑苏亦水迈步便要带他出宫,宿衣见状慌忙飞出。
“夜王殿下哪里去?”他苦着一张脸,拦住去路问道。
姑苏亦水目光微凉掠过他,面色不豫,“本王去哪何时还需向你报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