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之下,明令诏书,从此后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在她面前颐指气使。
她想到了多年前的布夷皇宫,想到了多年前的阿姊,曾经让她永远活在晦暗中的人都已经化成了灰,只有她,还辉煌的站在这里,依旧的貌美如花。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在数名宫人的搀扶下,她不胜柔弱悲痛的回到了寝宫,伏在榻上连连沉痛叹息,摆手屏退了众人。
待所有人离开了殿内,那双盈盈泪眼,就只剩下了无尽的冰冷嘲弄,抿唇轻笑了一声。
一切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大殿外面见了文武百官,这些人竟然没有趁火打劫,反而愿意听从她的吩咐,一个个的俯首帖耳马首是瞻,还心甘情愿的捧了她垂帘听政,这可真是大喜一件。
可惜了,她如今不能够歌舞簪红,只能闷在这简衣素颜里窃喜,还真是煞风景。
眼底笑意越深,她面上也已经藏不住了笑,连同如影随形的噩梦也都丢在了九霄云外去,只顾得上眼前这样的好事。
“谁?”
面上笑意倏而收敛,不过分秒间的事情,她察觉到外间脚步声,警惕的直起身来。
姑苏亦水目光掠过一室,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波澜不兴的上前挑帘。
“不要过来,你忘了上次我对你的警告,你还敢过来?”穆后一时心底又浮现出那道影子,那一双苍湛的眼,无情的双手扼住她的呼吸,只需要稍一用力就能够结束她的性命。
“不要!”
她倒退到榻上一角,喊道。
“谁?”
姑苏亦水平静的走了出来,缓缓的站在她的面前,沉沉的凝眸,审视她慌张可疑的神态。
穆后惊魂未定,见到不是那个刺客,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一颗心却仍在悬着。
“是雾儿啊,母妃……母妃看错了……”
她面色勉强的拾起笑意,僵硬的恢复如常,一只手仍旧捂在心口之上。
姑苏亦水心中存疑,却不曾多问,她并不是来多管闲事的。
“穆国已经在我们的手中了,我的承诺已经做到,接来下希望不要让人失望。”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的开口,不疾不徐的言道。
“让我失望的人,会很惨。”
她冷冷盯了面前的人一眼,不再是寻常的做戏态度,没有虚与委蛇,没有戏谑玩笑,认真而冰冷。
她从未将眼前之人放在安全界限之内,从前或者有恨,如今更浓烈了许多,只是不曾表露,无论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是不是真的与她有何血脉之亲?一切都不重要,只要她能够成为一把锋利的刀,让穆国针锋相对,抗衡住隐凰城就足够了。
“雾儿说笑了,母妃怎么会再让你失望呢?你知道的,当年都是情非得已,如今你我母女团聚,血浓于水,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欣喜的。”穆后暗中隐下心底冷意,如是而言。
她已经隐隐猜测到,老皇帝到底是怎么死的?今日又为何会如此顺利?既然在这里见到了她,一切就都已经证实了大半。
姑苏亦水眼中一抹嘲讽的笑,不动声色的抬眼道:“所以短短的时间了,发生了许多的好事,也都是让人欣喜的不是吗?”
她意有所指,短短的几日之内,为了能够办成今日之事,她费了不少的功夫与财力物力,不然一切怎么会来的这样轻易,穆国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家伙,可都是些不见好处不撒手的东西。
穆后一点就透,自然知道了一切的东西,面上笑意氤氲,开口道:“确实如此,一切都是我们的了,穆国的所有全部。”
她话出口,心底带着隐隐的颤抖激动,想了这么多年的心事,今日终于都达成所愿了,一切都是如此的不易,原本她一无所有,如今的种种都是她一点点,步步为营好不容易得来的。
只是可惜,到最后她还是没有离开阿姊的阴影,从前她活着的时候,她要用另一个身份,战战兢兢的活着,时刻担心着暴露,永远背负着陌冰这个名字,如今好容易阿姊死了,这个秘密石沉大海,连同着过往不光彩的种种,可却没想到,又横空生出了眼前这个苏雾,这简直就像是没完没了的折磨,她仿佛永远也逃不出铺天盖地笼罩来的黑暗。
这种滋味,仰人鼻息,真是让人痛恨,深恶痛绝的痛恨。
姑苏亦水并没有回应她的兴奋,依旧是冷若寒冰的旁观着一切,带着让人读不懂的空旷。
权势?权势这样的让人兴奋,让这些人忍不住欣喜若狂,可为什么却从不能满足她的需求,每个人都争破了头皮要去伤的东西,在她的眼底,本就是一文不值。
她在乎的人不多,在乎的东西更是几乎没有,可那屈指可数的人,偏偏又在利欲诡谲中飘摇着,而她也因此泥足深陷,掉入不可回头的暗渊。
“穆国服从了隐凰城三百年,墨守成规了三百年,这三百年里活在夹缝中苟且,到最后却要为他人做嫁衣,这并不怎么公平,也没有永远一成不变的道理。”
“你会懂得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因为没有谁,会永远心甘情愿的服从另一个人控制。”
姑苏亦水深望她一眼,眼底一抹幽光隐没。
穆后沉沉的凝眸,许久后,缓缓勾起一抹笑容,“自然。”
穆国当然不会成为隐凰城的牺牲品,她也不会成为别人手下的傀儡,绝对不会。
第277章 一臂之力
阿雀方才命人隐蔽行事,前一步刚走出了暗舵,后一步便看到了姑苏子复,他顿时转过身去,暗暗的躲避前行。
姑苏子复方才觉得漫无目的,不能肯定到底是否来对了地方,再回眸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顿时眼底笑意一深。
他只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若无其事的擦身而过,转眼却消失在一辆马车后,回头锁定目标,紧跟了上去。
阿雀心底不安宁,既然要掩人耳目,那他必不能暴露目标,不知姑苏子复为何而来,此人到底是敌是友?
他心底暗将此事记下,不敢多加耽搁,慌忙飞往穆国皇宫。
姑苏亦水并未多等,离开时正好撞见了他,二人避开守卫,向外走去。
“主人。已经将调令传了下去,虽然有人暗中滋事,却也都被我们的人压了下来。”阿雀目光有些沉,垂眸放低了声音道。
这些人是不是受人指使不清楚,有没有主谋也不清楚,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军中部分人仍旧效忠于隐凰城,放在十万人里边就是随时要爆的火药桶。
姑苏亦水闻言神色未变,也并没有丝毫回应,只是一路安静的离开了穆国皇宫。
这几日的寸步不离,阿雀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变化,他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能清楚的感受到所有的急迫与紧张,就像是即将飞绽开的烟火,一切都被密封在黑暗里,只等待一触即发的星火。
每次他说的话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那就说明主人在思索,所以他并不着急询问,可今日思索的时间似乎分外的长,走完一条街的首尾,也并没得到结果。
心中突然想到了偶遇姑苏子复之事,为防万一撞上,他不得不再次上前开口:“主人——”
他话还未半,便被姑苏亦水打断。
“去前边沽一壶酒来。”姑苏亦水脚步停在桥头,望向一旁拂柳,摆手吩咐道。
“属下有一件急事要禀。”阿雀斟酌着再次进言道。
“不急,去吧。”姑苏亦水略一颔首,并没有听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阿雀识趣的退后,转身离开原地。
姑苏亦水站在桥头回头,正对上另一双遥遥相望的眼,各自收回。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可却追上了我的脚步,看来席城并没有困住你。”
能在这里见到他,确实出乎人意料,但也不算坏事,她并没有刻意躲避。
“居然已经被发现了。”姑苏子复哑然失笑,难免几分失落挫败,不过如此看来,她也并没有什么失常的表现,看来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莫要多心,我来只是为了当初约定之事,最后的结果而已。”他省略了中间受人所托之事,将还未查清楚的事情避而不谈。
“那就更不必,我已经清楚了。”姑苏亦水方才已经察觉到他尾随在阿雀身后,这才打断了阿雀的话将人调开,为的就是将这些东西尽快了结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