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不语的站在水面一瞬,他指下一道掌风飞出,击碎湖心处一方小亭,一声冷叹,转身离了承国皇宫而出。
既然出手留下动静,此地便不宜久留,他之所以能这般自如的出入承国皇宫,也算是钻了空子,趁起不备罢了。
若是光明正大的硬闯,不得不说他也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毕竟是一国重地,叶宸枫此人倒也不容小觑,身后牵扯到江湖中曾经盛极一时的绝门,功夫应也不弱。
心底转念一闪而过,他身影如风,运功悄然离去。
身后动静闹得倒也不小,惹了不少禁军警戒封锁湖畔,肃然凛冽对了一湖残骸狼藉。
抛下身后麻烦,他出了皇宫后亦未停下脚步,月下飞檐走壁,不多时的功夫就已望见了城门,巍巍然耸立环抱着这一座华彩城池。
并不如何费力的引开守卫主意,他脚下生风,步伐一转,一纵身毫不畏惧高度的跃下,转眼与城外漆黑的夜融为一体。
……
云筝接到承国来信之时,并未犹疑的便按照上边所写的去做了,无论上边的内容,看上去又多么的荒诞无稽,不可置信。
选择信她,并非是出于各人私情,他心底了然,一切说到底都还是因为北襄,夜王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这些虽然听起来震惊,但其实并不是什么打紧的事。
曾经做成的事,和以后要做的事,这些都不会为此改变,北襄是她手中一柄大杀四方的剑,而她也是北襄所向披靡的依仗。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调兵的信件,命令边关历城的军队即刻领令入承国。
这不仅是按令行事,他也想看一看,到底夜王三年前一战名成的威慑力,是否还是军中的统领魂魄,接到这样离奇的军令,军中将士他们是否仍会俯首帖耳行事。
可事实来讲,证明了他心中所想没错,一切都如信中所写的一般,一丝不苟的执行落实了。
北襄军队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承国腹地之中,一切既匪夷所思又毫无波澜,他们平平安安的活着,还大摇大摆的现身在所有人的面前,威风凛冽而盛气凌人。
除了不能随意动手沾染鲜血,这简直就像已经征服踏平了天下第一国一样,这滋味免不得让人觉得飘飘然如在云巅了,还真是殿下神机妙算,果然命令传下,还从未出错过。
北襄军们趾高气的就安营扎寨在承国阳城外,走路都觉得比往常底气十足了几分,直到进入梦中,才暂且搁置了这份心情。
说出来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他们就这样坦坦荡荡的谁在了异国他乡,带着武器刀剑,一路上狂奔疾驰,却不曾染过一滴鲜血,真是古今一桩大事了,再多待几天,说不定他们自己都要把自己真当成送礼队了。
军营中人心思各异的进入梦乡,安静下来的营帐里,一道带着几分淡定儒雅的影子缓缓走了出来,将手中一盏凉茶倒在了土地上,转身又不紧不慢的走了回去。
张竖只不过一掀帘的功夫,出去时还空无一人的营帐里,便凭空多出了一个人,背影颀长,不怒自威。
“上主?”他惊异的一声,跪迎了下来,心底还是带着几分未曾平静下来的意外,难道上次所谓的离开,便是来了这里?
这阳城中如今有的人是谁,那自然是不言而喻了,果然上主正是为了此事而来的。
“在这里待的如何了?”那人并在让张竖起身,只是顾自寻了椅子坐下,不疾不徐的问道。
“回上主,属下深觉当时决定再正确不过,还是要有一个人留在这里,策应其他人行事,才是最为妥帖的。”
“虽说如今一时还不能用上,但属下相信,一定会有用得到的一天。”张竖眯了眯眼,垂眼信心十足的答道,他留在军中这些时日,虽不曾办成什么大事,但这个身份还是用的得心应手的。
为了能够更加深入的接触军中实务,他还特地随军跟着众人一同来到承国,执行这个看起来并不如何正式的任务,虽说这个命令确实匪夷所思,令人捉摸不透了几分。
暗暗腹诽,他面上却丝毫不曾表露出来,只郑重其事的说出了前边的话。
那人闻言眸光微动,深深看了他一眼,片刻后缓缓开口道:“但愿你不要白费这一番功夫,能让我们看到结果的收获。”
张竖拱手,正色应“是”。
又道:“不知上主今日深夜来访,可是有什么要事吩咐?”
他心底一时琢磨不透,想着上主趁夜前来,必然是阳城里边有了什么变故,可从军中如今的消息来看,似乎是没有任何异常之处,也未曾得到任何消息的。
那人闻言目光沉了几分,似乎沉了一口气,指尖抚过手下纹路,眉心一动,吩咐道:“可以命派出去跟随姑苏子复的人准备着,随时候命撤离。”
什么?
张竖讶然一声,心中更是不解,只是不曾直接问出口,转而言道:“不知可是阳城中又生了什么变故,急需调派人手?”
他心中知道姑苏子复的身份,一时并未想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撤去派出去跟随的人,那不就等同于纵鱼入海,到时候再要找起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没有什么变故,就算是有,也不至于要为了这些撤回人手。”那人眉眼淡漠的瞧了他一眼,如是而道。
“不过是他似乎并不愿意旁人的人跟着,强人所难之事,结果往往适得其反,既然如此,那就随时准备着吧,让他们不要惹是生非。”
不紧不慢的将来意表达清楚,那人睥睨一眼横扫过他,起身转眼间夜风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竖这时方才起身,眉头微皱,姑苏子复此人他并未接触过,只是如今看来,亦是个不好相与的。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椅子摇了摇头。
第261章 是何用意
宫内陡然倾倒一座水榭亭台,禁军即刻便派人前来呈报,怀济远远瞧见即刻蹙起眉,拦了下来。
“怎么回事?”怀济眉头一皱,偷眼瞥过烛火奄奄的宫殿,心底暗暗道了一声还好及时。
这要是坏了里边的好事,扰了陛下的兴致,几颗脑袋都不够掉的。
“回公公,外边一座水榭台塌掉了。”禁军木楞的拱手,垂眸回答道。
“怎么塌了?不是年前新建的吗?”怀济闻言眉头皱的更深刻了,惑然抱怨了一句。
“也许是,没建牢靠。”禁军憋了许久,讪讪回道。
“那也不能毫无预兆的说塌就塌了。”怀济冷冷“哼”了一声,这宫里如今怕是还没哪个冲昏头脑的敢偷工减料,这亭子还真是会挑时候,上赶子的坍塌。
“您看是不是放属下进去……”禁军抬眼小声试探。
“躲远些。”话还未半,便被怀济一甩拂尘挥到了脸上,净是些不开眼的。
“今个别说是塌了亭子,就是丢了城池,也别想迈过这殿门。”想得倒好,还想进门。
怀济冷冷“哼”了一声,将人给赶了下去。
月上中天,满地华彩渐次蒙上银霜,一夜不长不短的溜走,水里新荷婉转伸展,嫩白深粉,正是花香清怜,氤氲一池雾岚。
一身艳色分桃灼,烛火燃尽,爆出几点星火金灿,扑腾两下熄灭。
姑苏亦水掌下一道蜿蜒不平的旧伤痕,隐隐作痛在心,眉心随着略略的狰狞跳动一瞬。
“多谢夫人一念之差,若是再偏几分,可就只能魂魄入梦与君同了。”他按住了胸口上的手,将她摊开的掌心卷起,合在了一手之间。
一声轻笑,低低响在微微昏暗的空间里,呼吸间暖玉生香。
“这一剑,是当真要取你性命的,拔剑是真,动容亦是真。”她阖眸,眼前能忆起当年种种,果真没能杀成他,她便挣不开了此劫,兜兜转转依旧不出所料的栽在了这里。
“哦?朕还当你落荒而逃,走的那般匆匆,连话都不肯听完。”他戏谑垂眸浅笑,这一剑哪怕是穿心之时,他也从未怕过。
她若能决然运剑,他便敢以命做赌,果然一切都不曾辜负,只是可惜她跑的太快,未及听他将话说完。
将被他握在掌心的手一错,十指相交,她倾身压下,垂眸睥睨俯视于他,漫然抿笑。
“你想说什么?”
她当时一心离去,不敢多留,生怕一失足成千古恨,生出更多牵绕,方才不愿听他说完,如今既已解不开这双丝网,再说多少也都没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