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说边关之事他也有耳闻一二,孙九的倒戈反叛委实在他的意料之外,一同治理北地三年,也算得上是朝夕相处了,不料他竟然早有异心,还在军政大事上暗动手脚,实在是让人心寒后怕。
勰城一战结束后,夜王殿下并没有明令处罚,只是架空了孙九手中军权,如今也不知历城如何,他确实是有些放心不下。
“侯爷,这是国子监张大人送来的手稿,还有一份名单。”手下左右将东西呈上前去,态度甚是积极。
国子监祭酒张竖那也算是从侯府出来的人,他递过来的东西自然不好怠慢,更何况这张大人也是个极会做事的人。
云筝闻言神色一动,接了过来放在身前,随手翻阅了两页,这个张竖并不同于其他门客,他虽说出自他的府中,但却并未在他身边待过几天,就直接被夜王提拔录用了。
“张竖人在何处?”此人确实有才,一个国子监祭酒倒是屈才了,近日的几桩差事也办的甚是漂亮,他有心再给他机会,提拔到左右行事。
“张大人将东西呈上来便走了,不过想来也走的不远。”手下人应道。
“去将人喊回来,不可怠慢。”云筝摆手吩咐了一声,心底暗暗思忱一番,他有心将张竖派出做事,但稳妥起见还是要试他一试。
边关军中他始终放心不下,虽说夜王将部分军权交到了赛天机手中,用以制衡分化孙九势力,但毕竟谁也不清楚能做到哪个地步,他还是要做好万全之策,以免后患无穷。
而这个重任他有心交托给张竖去做,毕竟他名声不显,不会惹人注意更能见机行事。
不多时,门外便有脚步声,人亦稳稳的停在了面前。
“参见侯爷。”张竖鼻眼观心的行了一礼,他接到消息一路上便在暗中思索,已是将这位侯爷的心思猜的八九不离十。
他这些日子也算是下了一番功夫做事,平素也将上下关系处的和睦,为的就是让云筝注意到他,能有今日之机会。
毕竟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做一个什么国子监祭酒,安心的替北襄卖命的,若是此行不能有所收获,那才真的无法想上主交代。
“张大人快起。”云筝笑了一下,抬手虚扶。
“近日来的几桩差事办的不错,今日事务繁忙,先前未能见到本人,特此命人留步一叙。”云筝指尖划过桌上纸页,赞许有加的笑道。
“劳烦侯爷挂心,这些都是微臣分内之事,也算是克尽本分而已,臣多谢侯爷抬爱。”张竖谦辞称让,又是一礼恭敬。
“能将分内事做好已是难得,张大人不必谦辞,今日留卿一叙,亦是有事相询。”云筝并未多言虚词,转眼便讲到了正事上。
“近日太后回宫,但行事颇有些偏颇逾礼,你可知晓?”他神色不动的开口问道。
“微臣略有耳闻。”张竖不卑不亢的回道。
“陛下如今年幼,仍需有人在侧提携教诲,但该当如何,不知张大人有何看法?”云筝有意试探,面上不动声色的含笑问了一句。
“若是侯爷为此烦心,微臣倒是有几句谏言,或许能分忧一二。”张竖并未藏掖,直言不讳的开口。
“但说无妨。”云筝心底几分考量。
“臣有一人举荐,此人如今身居从四品内阁侍读学士,侯爷想来也并不陌生。”张竖笑意一深,缓缓的垂了垂眸。
“此人名为许生,曾协助高大人破谋乱案,此事侯爷亦是亲眼见证,而这些时日来,他的才学见识亦是众人有目共睹的,确能堪当重任。”
张竖并未刻意吹捧,只是实事求是的表明看法,许生此人于治国一道确有才能,为人又善变通,也算是不可多得的贤才,无怪平川多年在他谋划之下繁荣富庶。
“此人确实令人印象深刻。”云筝抿唇一笑,叹了一声,他对此人确实记忆犹新,只因未曾入仕之前,此人竟然敢主动闯宫面见夜王殿下请封,这可不是一般的胆量魄力。
“许生确实有才,只是你要举荐办何差事?”
“微臣斗胆,请此人为太傅,辅佐陛下学术道理,必然能有意外之获。”张竖拱手上前,面色一肃正色道。
云筝不置可否,缓缓的笑了笑,片刻后开口道:“此事还需斟酌,但确有可行之处。”
“只是本侯亦有一重任要委托与你,这才是今日留你所因。”
“但有效力之处,还请侯爷吩咐。”张竖低下头,一抹深深笑意,不出所料的等到了想听到的话。
“此事事关重大,且有不小的危险,你可考量清楚再做决定。”云筝眉心一动,沉眸如水缓缓道。
“不知是何要紧之事?微臣可否知其详情?”张竖故作不知,疑惑不解的踌躇问道。
“不行,此事事关机密,或有性命之危,你可先行考量清楚再做决定。”云筝挑眉,略一摇头言道。
张竖徘徊的进退两步,神色凝重的沉吸了一口气,思索了一段时间,郑重开口道:“愿闻其详。”
“如今边关军中颇不安宁,你可愿领命前去监军,此事事关重大,里边亦有夜王殿下的打算在,需要心思缜密之人,步步为营行事,你就是如今最为合适的人选。”云筝并未细致说明其中缘由,只先试探他的诚意决心。
“臣不畏!既然应了侯爷所请,必然不负所托。”张竖决然沉眸,几分慷慨的应了一句。
“如此甚好,此事仍需你前往历城,待你回去后便即刻准备着,自会有明旨传下,一路上会有人随你同往,告诉你军中如今形势。”
云筝颔首一笑,沉沉的看了一眼面前人。
第230章 仍欠东风
张竖回到历城之时悄无声息,他轻装简行只带了几名云筝送来的手下,事实上他也并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那些个身外之物对他毫无意义,他已经达到了目的。
他按部就班的赶往军中,身旁人宣读了圣旨,这监军的位置他便是坐上了。
底下人众说纷纭,自然少不得是不服蔑视者,他不过是一介白衣出身,就算是在朝中办了几件漂亮差事,也远没有什么显名传出,在军中众人自然对他不屑一顾。
而云筝需要的也正是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行事,所以才会挑选了张竖来当这个监军。
叩谢领旨,面见众将,张竖圆滑世故的结交众人,态度既不亲热也不冷落,不动声色的退了场。
军中洗尘宴说到底不过是有个光明正大喝酒的由头,张竖速来自持自制,并不贪恋杯中之物,久待下去才是难免生乱。
退身之后,他吩咐了随从人整理行李洒扫休整,一个人回了房间。
而后在内锁上门后,一人自窗口离开,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身边眼线。
云筝派出的人,保护他的同时也是在监视他,不过他并不在意,反正这些人对他并无影响,一切逢场作戏便好。
历城大街小道他早便了然于心,避开人多之处,他径直入了一家生意清冷的当铺。
里边的老板视若无睹的算着账本,张竖却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转身一言不发的自后门离开。
当铺前边是生意铺子,后边直接通连着后院,亭台几座,楼阁几间,为数不多却雅致用心。
“张先生这边请。”
一名年岁二十左右的婢子敛襟,屈膝迎了过来。
“这里怎么样?”张竖文雅颔首,抿唇问了一句。
“那位从抚国皇宫带出的姑娘不太安分,下边的人一时疏忽让她跑了出去见到了夜王,情非得已便改了地方,那里暂且安全。”婢子一五一十的近来发生的状况道出,将他带到一处亭中,俯身奉上茶水。
“张某此来是为来见上主,劳烦姑娘通传一句。”张竖伸手接了过来,略一侧眸不失礼节笑了一下。
“着实不巧,张先生来的不是时候,上主离开了历城,未曾准许一人贴身相随。”婢子如实告知。
“上主竟会离开了!”
“不知可有留话去往何地?何时方归?”张竖眉心一抹,眸中难掩惊讶之色,略一思忱后又道。
上主很少亲自动手,更何况又值此风头浪尖,他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事,竟能劳烦他亲自前往。
“稍等。”婢子神色微凝,片刻后退身离开。
张竖并不着急的等着,将杯中的一盏茶饮完,果然便听到动静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