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儿女情长难成大事!”
叶宸枫冷眼一扫,勾唇冰冷,“朕自有计较,无需多言。竞衣,你逾越了!”
竞衣握拳跪地,“属下领罚。”
叶宸枫倚了软榻,眼眸半阖,“宿衣不日便至,你回去吧。”
竞衣心中一慌,一头磕下,眼含热忱,“属下知罪,但陛下重伤在身,属下此刻如何能离开?”
叶宸枫不再言语,竞衣知他当真生怒,咬牙不再多言,躬身不舍离去。
冷月照人覆霜,他颜如玉,发似墨,幽昙一现,倾城绝色,字字清晰,“姑苏亦水,上天无路,地狱无门,归去何处?”
第19章 冥宫护法
禹州大相岭,三山六峰间连绵不绝塔型宫殿,碑石成林,一块玄色石匾,上书冥宫。
姑苏亦水飞身而入,中心碧顶大殿,殿内重纱之后麒麟宝椅,她落座蹙眉,微有倦怠。
“公子可要看近日各国谍报?”宁弦恭敬一礼,眼眸低敛。
姑苏亦水一声“嗤”笑,“有左护法在,
这些事何须本座费心。”
宁弦不惊不惧,侧颜灯下如雕,棱角分明,紫衣一拂,跪下,“公子是冥宫主人,宁弦不过是公子手下兵将,一切唯公子之命是从。”
姑苏亦水抿唇,嘲讽一笑,拂了拂袖,“回去告诉父亲,药已经用过。”
她拔出匕首掌心一划,紫红色鲜血滴落,不多时便接满一只玉瓶。
她指风一送,瓶子便落在他的眼前,重纱掩落,人影模糊。
她的声音似隔了海天传出,“吩咐下去,本座闭关修炼,任何人不许来扰。”
宁弦领命,转身出殿。
暖炉轻烟,一道绛紫身影,如瀑长发雪带束起,松松垮垮却自有风华。
他信步而来,止于姑苏亦水身前,眨了眨幽异的双瞳,如鬼火般忽明忽暗,明如黑钻,暗如墨玉,撇了撇唇,慢吞吞的坐在了地上。
“阿幻,不要一声不响的过来。”姑苏亦水有些头疼的看着他,无奈叹道。
销幻眼眸一转,墨色如碧,竟是异色瞳孔,他再次眨了眨眼,不解。
“算了,你随意吧。”姑苏亦水摇头,知道他心智有缺,懒得和他计较。
销幻一脸呆木,指了指她的衣袖,“血,脏。”
姑苏亦水取了白布伤药,随意包扎,有些浑浑噩噩之感,她动心了……大概是吧,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刺那一剑,断了他的念想,也断了自己的。
“阿幻,我要闭关了,你这右护法可别乱跑,守好门。”
销幻茫然的点点头,起身站到门口,一动不动。
姑苏亦水哭笑不得看他背影,无奈摇头,“你要这样守我三年啊?”
承国安平六年,帝微服禹州,李安王据禹州六城屯兵集粮,生有异心,设青城为局,买通刺客欲谋权篡位,天佑帝子,未遂。
帝都阳城,年末将至,人间披红,楹联成对,祈上天赐福人间,乱世之中,不求富贵,但愿安稳。
皇城欢欣向荣,禁宫之内却寥落冷清,陛下禹州归来身受重伤,御医汤药闭门紫宸殿,只见奏折进出,不见陛下身影。
云鸾殿中太后元气大伤亦是不见外人,偌大一个皇宫竟无主人掌管,这个年节来的安静又波折。
十二月初,紫宸殿一道圣旨,国师出山,暂领朝政。
国师乃玄门中人,身怀异术,通天地之变幻之奥,姓凤名兮疑,曾为太后解梦,深受赞誉,但其人喜怒莫测,脾性奇怪,年岁未过二十却已是万人敬仰,又传国师非肉胎凡人,不近女色,高人向来莫测,只又添神谲一笔。
而彼时抚国却沸沸扬扬,夜王失踪,当初自京畿大营派出的十万人马以云筝为首,占据边关北地拒不归京,不认皇帝圣旨,只认帅印。
苏霖雷霆大怒却也无可奈何,抚国外患刚平,再经不得折腾,何况远在千里之外,鞭长莫及,朝堂上晋国公一派独大,他初登帝位根基未稳,也只能听之任之。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渡口柳绵吹又少,冰湖玉轮落又升,冬去春回,年复一年。
第20章 物换星移
天下九国,承、抚、漠、华、洛、奚、平、穆、离,三百年前天隋王朝诸侯大乱,分崩离析,江山九分,自此乱世三百年,征战不断,近十年来才逐渐安稳,但这并不是结束,只是大战的开始,诸国各自休养生息,再起烽火便是成王败寇。
三年转眼,物换星移,往事逝水不可追忆。
承国乃九国之首,自安平六年来倒也安静,这三年,元帝叶宸枫平禹州之乱,身负重伤,国师摄政,太后退守云鸾殿一心清修向佛。
而抚国虽处南方富饶风流却国事不稳。
靖元元年夜王失踪,北地割据,大将军云筝兵权独大。
靖元二年泠后有孕,诞下太子,晋国公残杀异己,党派成群,把持朝政。
靖元三年,寅帝苏霖突染急病,难理国政,泠后垂帘听政,豢养面首,后宫一片乌烟瘴气,阴云蔽日。
漠国先太子死于抚国夜王之手,历城一战损兵折将,再难生波浪,老皇自当年一战后退避后宫,无心朝政,又立二皇子寒歌陌为太子,放权予其专断。
华、洛、奚,三国向来避战韬光养晦,各有谋算,不愿为出头之人,引众矢之的。
而余下平、穆、离三国,不过乃隐凰城手下傀偶,身不由己,而隐凰城姑苏一氏避世不出,向来神秘,这任城主姑苏上清鲜少现于人前,却将膝下子女六人全数放逐九国,任其自相残杀。
大相岭三山六峰之间青黑宫殿巍峨,冥宫之中人人噤声屏息,行事小心翼翼。
灰黑色的天空雷电交响,一切笼罩在诡异肃杀中,风中矗立着一座黑红交错的宫殿,任雷电轰响却安寂如死域。
朱红色的三道宫门大敞着,地上猩红的液体源源不断的随雨水流出,顺着一路猩红向前,便望见黑线被风吹的漫天乱舞,偶尔可见上面沾有肉糜。
随风漫天乱舞的发丝,地上流淌的血水便是人体所化。
宫室中央建有高坛,一张金镶玉砌的龙凤交翔椅,椅上一人衣袍散系,大红色的衣摆描金梅暗纹,黑如漆墨乌发放肆飞扬。
今日乃她出关之日,三年不问冥宫三部之事,不想竟有人手眼通天,将棋子都安插但她眼皮底下了。
她半斜躺在金玉椅上,漠然无视了满地血红,漫天发雨,逗弄着指尖一只烟蓝灵碟。
“公子英明!私结党众,狼子野心之人不可饶恕。”
宁弦垂眸,拱手进言,如此阿谀奉承的话从他口中说出竟当真有了几分可信度。
另一边销幻绛紫衣襟飘飞,目光明灭,木着一张脸一言不发,诸人皆知右护法心智有缺,虽长得好看些,武功高强,却不管一点教务。
姑苏亦水玉指轻托冰蝶至胸前,恍若未闻,眸光滟滟一点冷寂似有还无。
“冥宫里可以有三位长老,也可以一个不留。”
她指尖冰蝶刹那成云烟,拂袖而起,轻笑一声,杀气弥漫,冷言:“荣华富贵,本座给才是你的,若还有非分之想,这就是下场。”
“谨遵主令!”
一片山呼海啸,久荡不绝。
宫殿前八十八盏琉璃灯光影摇晃,照的阶前一片澄明,恍如天上人间。
姑苏亦水转身入内,红袍如血,衣袖上金线锦绣,华艳万丈。
风雨下,晶莹不沾,纤尘不染。
第21章 漠国太子
殿外帘雨潺潺,水雾蒙蒙,雨丝如线,细密如针。
大殿内一片沉默,姑苏亦水孑然一身独坐庄严华贵的椅子上,薄胚青瓷杯,手中轻转。
倏而风声一乱,一人轻功直入,一袭暗色衣襟,气质幽深沉稳,一双沉寂的瞳如天边一抹青穹色,鼻梁高挺,双唇削薄。
姑苏亦水手中酒水浅饮半口,缓缓抬眸。
“左护法有事禀报?”
姑苏亦水眸中一点冷光幽深,一抹笑意森凉。
“城主命属下传令五公子,调查漠国太子寒歌陌。”宁弦俯身一礼,低的恭敬。
“原来是父亲有事吩咐?”姑苏亦水一笑淡然回应,指间青瓷杯轻磕桌案,一声声散漫似乎在昭显主人的心不在焉。
殿内片刻沉寂,外间风声越发显得清晰。
她默然不语,眸光似轻似重的睨了宁弦一眼,笑意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