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仍是淡漠:“她自己发现的,她该有。”
“你——你早晚被这个徒弟害死!”
竹子这次没淡漠,把罩袍一松,人掉下去,他抓出一把竹剑劈了过去。
夜溪嘭的一摔咕噜噜滚了好几圈,大喘口气才慢慢有了力气,坐起来,咳个不停。
这个糟心的师傅。
再缓了下,也幻出神兵,杀了进去。
她打不过刎,但偷个袭捣个乱还是可以的。
刎气得不行,他是为谁操心呢。
“不打了不打了。”
白袖一甩,一别,脸一板,眼睛一垂,倔强又孤独的小模样。
夜溪觉得自己又被美色降服了,拉她家师傅的袖子。
竹子瞪一眼:老子才替你挨了二百鞭,小心死在美色上。
然后小没良心的一把抱住她家师傅,哇哇大哭,哭得没丝毫美感。
“师傅你吓死我,凭什么呀,我招谁惹谁了啊,说抽就抽啊,死天道群,亏我还以为我和它们是老朋友了——”
竹子很嫌弃的用一根手指头抵开她,看胸前湿漉漉的大半,幸好只是眼泪,不然他能把这个唯一的徒弟就地正法。
“不是天道,是天道之上。”
哈?
夜溪愣住,两只眼睛里全是水,傻乎乎的。
天道之上是什么?
“天道之上,高于法则,那是——”
刎不觉绷紧了身体,那种又冷又烫的感觉,多么遥远。
“令。”停顿半晌,竹子吐出一个字,似是艰难。
刎猛的看向他,眼神复杂。
轰的一下,夜溪脑袋一疼,重锤砸了似的,但旋即疼痛退去,似了然又有茫然。
令,就是令,不是规则,不是法则,也不是秩序,没有道和理,只能服从。
那又是怎样的存在?
至高无上!
想不明白:“那令和道又是什么关系?”
许久,竹子才道:“令,可斩道。”
咔嚓,似铁血炸裂,迸溅夜溪内心一片,紧张吞咽。
自己好像真的碰触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刎:“你对她说这些,好吗?”
竹子冷笑:“二百鞭。”不能白挨。
“她知道这些好吗?”
“她是我的弟子。”
刎便不说话了。
此刻,夜溪很想问一问,竹子你究竟什么身份?
又不太敢,害怕自己问的多,又害竹子被打一顿,别以为她不知道,她不能说话,可一鞭又一鞭的,她闻到血味儿了。
还挺香的。
“为什么罚我啊?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
她就想不明白,她就是多看了点儿,多想了些,大胆推测了下,至于吗?
竹子问她:“为什么仙凡不互通?为什么不准杀凡人?为什么修真之人再不得返凡尘?”
虽然没严格到修了真一次也不能回,但初始的情结随着家人自然寿命终结终会淡去,不过几十年而已,越往后,越发不惦念凡界甚至忘了凡界的存在,谁有那个心思一万年之后了去查当初?便是曾经的家人转世都耗尽魂体了。
出生在凡界之外的,更不会想着去,除非游玩,短短时光而已。
偏偏,他这个脑路清奇的徒弟,总去想些别人想不到的,这次歪打正着触了令。
他也是服气。
夜溪不服:“我怎么知道啊。它敢做就敢被人发现呀。它做都做了,凭什么我不能发现?它手脚不干净还是我的错了?”
刎插嘴:“你牛,你师傅挨鞭子的时候你怎么不杠回去。”
唰——夜溪回头瞪他,眼里猩红一片。
刎呵一声:“柿子捡软的捏呢?”
说完牙疼,说自己是软柿子的感觉
夜溪回过头,眼睛重复清明,泄气:“是我没用,总有一天——”
抽回去。
肩头一重,竹子直视她的眼睛,直视进她的心里去:“有些东西,不能碰。忘了你的母星怎么毁灭的?”
夜溪重重一震,人类玩大发了,然后母星宁两败俱伤,自谋生路。
明白了什么。
“好吧,我不碰。”
刎冷眼瞧着,瞧不上竹子,一边警告她,一边又让她记着,真不让她碰怎不让天饬抽去她的记忆?
等等,这家伙该不是在酝酿什么阴谋吧?
竹子冷冷一瞥,某些家伙,一辈子就跟阴谋诡异离不开了。
与夜溪道:“无知无畏,知而心敬。”
夜溪重重点头,明白了,知道内情才能真心敬服,什么都不知道永远是愣头青。况且自己这性子,抽去记忆又如何,保不齐哪天又做了同样的事情。
第一千八百八十四章 不安生的夜(二更)
但说到这个,夜溪起了怀疑。
以前用到小石头,求着请着,怎么这次这么主动?自己还没明确要不要去凡间看一看呢,他嗖一下带自己把所有凡界看过来。
太殷勤了,阴谋的味道。
“师傅,我和你说——”
竹子制止她:“我知道。”
要不是小东西死赖在夜溪神魂空间里不能大动干戈,他早拖出来打了。
夜溪:“可它图啥?”
她问小石头,这会儿他又不出声了。
给她等着!
竹子揉她脑袋,语带宠溺:“没关系,有我在。”
夜溪感动。
刎冷嗤:“早晚死她手里。”
夜溪改抡大刀,砍过去,刎怪笑着只躲避衣角都没让她碰到。
夜溪冷冷一笑,唰的亮出竹琴,琴弦急剧拨动,一道道肉眼可视的波纹动荡,直击周围空间。
刎面色一变,心念一动,两个外来者便被驱赶了出去。
画舫上,夜溪一手抱琴,迎接大家的问候。
“怎么突然不见了,你去哪儿了?”
大家很关切,但夜溪看出哪里不对,眨了眨眼。
竹子声音:“他们记忆被改了,你下去又回来的记忆没有。”
夜溪心一紧,这次被抹去的是记忆,下一次,会不会是——命?
自然的笑一声:“先生有事找我。”
哦,原来是竹子,大家看眼竹琴,那便没什么了。
但刎怎么跟着去了?
哦,又打了一架,那更没什么了。
这事过去了,似没发生过一般。
但到了晚上,夜溪躺自己屋里拉被子盖着脸独个儿发闷时,被无归拉着进了她的小宇宙。
一处远离泡泡空间和茶树的角落。
“我忘记了什么。”
无归说的很肯定。
毕竟两人一条命,夜溪身上发生什么他是有感应的。
夜溪看着他,记忆里小白蛇的形象变成面前这张严肃关切紧张后怕的脸,这张脸,已经没了少年的稚嫩,张了张嘴,哇的哭出来。
果然!
无归搂住她,心拉着丝儿的疼。
他的夜溪,骄傲的王,何时如此脆弱过。
“不能说?”
“嗯,说了你还得忘,竹子点儿被我害死。”
她想说天饬,想说令,想说自己的惶恐和恨,可——不能说。
呜哩哇啦哭半天,哭得无归心都碎了。
我得和竹子一样厉害,无归这样想,眼里深沉不见底。
发泄完,夜溪又变回那个怼天怼地肆意洒脱的夜王。
把自己收拾干净:“出去吧。”
回到外头床上,趴在被窝里,踢了踢。
“出去。”
无归不动:“你被子暖和。”
嘿,夜溪那个气啊,你惧过寒暑吗?还我被子暖和。
“不然你进空间,找龙小夜去。”
那俩孩子,也不知平日都往哪里钻,找不到人。
无归仍是不动:“大家都不是人,避讳什么。”
夜溪气性噌噌上涨,是,我不是人,不是女人,可你不能因着这就赖我被窝吧?
就要打——
“你们——在做——什么?”幽幽凉凉的声音。
大半夜的,鬼啊。
凤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床边,扯开被子往里一钻,大脸对着他们俩,幽怨。
“还是不是好伙伴了?背着我消失,说,你们做什么去了?”
无归:“哪有背着你,你若是早来一步,就带你一起了。去我的空间了。”
凤屠不信,去个破空间非挑大晚上的时间?
还有——
“为什么一个被窝躺着?”
别跟他说是取暖。
无归眼一翻:“为什么要跟你交代?”
凤屠:“为什么不带上我?”
无归:“鸟毛沾被子上不好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