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太过难听,对于她一个“未出闺阁的少女”来说,自是“难以启齿”。
“你皇兄一时胡言乱语,不必入心。”沈风铎轻轻拍着女儿的肩,瞥了一眼旁边跟着的梓檀,“将长公主扶回去,若是再有差池,朕要你的脑袋!”
梓檀慌忙上前扶着沈伊,连声道:“是,奴婢谨记。”
见沈伊离开,沈风铎才把冷厉的目光投向沈思远:“你身为太子,又是长兄,居然如此跟自己的妹妹说话,嗯?!”
沈思远身子重重一震,他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方才的话被父皇听了去,慌忙连滚带爬地从床榻上下来,双膝跪地:“父皇恕罪,儿臣受伤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求父皇责罚!”
罗春见皇帝的面色虽不善,却并未盛怒,大着胆子开口:“殿下失踪,第一时间跑来询问的便是长公主,长公主带着脚上的伤找了殿下整整一夜,找到殿下之后,她不顾自己的伤,亲手为殿下您擦拭血迹,那关切的神情,就连老奴看了都感动万分。”
罗春说这些,沈风铎并未开口阻止,在他心里,还是希望儿女一团和气,后宫一片祥和。
沈思远没想到自己昏迷不醒之时,沈伊居然戏做得如此足,难怪父皇生气,他忙匍匐在地:“父皇恕罪,儿臣当真是不知道这些,冤枉伊儿了。”
沈风铎虽然生气,但沈思远带着伤,他终究是不忍,示意罗春将太子扶起,好好地安顿到床榻上休息。
沈伊出了太子大帐,面上的表情翻书般奇快无比地一变,之前那个柔柔弱弱惹人疼惜的少女,立刻变得冷心冷眼,整个人都散发着冰冷的肃杀之意。
就算她再怎么演绎“父女情深”、“兄妹情深”的戏码,在自己父皇的心里,终究是沈思远更重要些。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这一世,因为沈思远掉进陷阱里,产生了另外一个变数,那便是琪美人。
琪美人上一世在围猎的第二晚便被沈风铎召去侍寝,一月围猎还未结束便已身怀龙种,连升至嫔位,皇上对她宠爱有加。
而昨夜,沈风铎忧心沈思远的伤势,根本无心召寝,那么之后的种种便不复存在,这个变数究竟是好是坏?
她正陷入沉思,却被梁禄一声低喝打断,抬眼望去,只见梁禄拦着一个看起来衣冠楚楚的青年。
这个青年约莫弱冠之年,生得甚是好看,眼睛乌黑明亮,若宝石一般璀璨,眼尾上翘,瞧之眼带桃花,有种莫名的风流倜傥。
见对面是一个绝色佳人,青年轻咳一声站好,整了整自己被抓乱的衣衫,尽力忽略自己被梁禄拦住去路,寸步难行的尴尬,即使发带在风中凌乱,也不改自己潇洒的身姿。
“这位小姐,本公子好好地从这里路过,怎生就碍了小姐的事?”那青年习惯性地一摇右手,才发现自己手中空无一物,折扇被眼前这个挡住他去路的粗鲁之人撞飞了。
梁禄身着便装,看起来就像是一般的近身侍卫,因此那青年根本没有将沈伊和公主联系起来,以为是哪个世家小姐。
“梁禄。”沈伊不理会那青年,示意梁禄放人,便打算绕开路。
岂料,那青年却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倒退着走在沈伊前面不远处,笑眯眯地说:“小姐,既是遇上,便是我们有缘,可否告知在下你是哪家小姐?”
沈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青年莫名打了个寒颤,片刻之后顿觉好笑,心说自己今天竟被一个小丫头吓着了,说出去还怎么见人?
梁禄一只手,像是抓小鸡仔似的拎起青年的后领,就打算将他扔远一点。
青年却对自己的处境没有丝毫自觉,依旧笑盈盈地拱手道:“在下路珩之,今日结识小姐,甚幸。”
路珩之?
沈伊蓦然停住了脚步,若她没记错,路珩之是内阁首辅路通的独子,而路首辅是上一世唯一不同意以公主和亲去平息战争的朝臣。
路通是一个十分正直而又倔强的小老头,虽然他一人之力并不足以阻止和亲,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奏折,指名沈思远此举不妥,终被沈思远厌弃,赋闲在家。
沈伊对路首辅内心是感激的,既然是他的独子,她自然要手下留情,看着路珩之的眼神也随之柔和了些。
当然,这份“柔和”也仅止于不因为他的无礼,将他暴揍一顿罢了。
“梁禄,放开他。”沈伊说完,转身便走。
路珩之摸了摸脸颊,心说自己果然是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妖孽脸,只要是女孩子,无论多冰山,都会被他的“美貌”所折服。
当然,路珩之这臭不要脸的自信由来已久,并不是因为沈伊对他另眼相待就突发奇想。
眼见着“冰山美人”就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路珩之岂能罢休,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还未接近,就再一次被人拎鸡仔儿似的捉住了后领。
“宋骁,你放开我!”路珩之瞥了一眼旁边的人,登时怒从胆边生,恨不能一把掐死这个坏他好事的人,虽然他心知肚明自己压根打不过。
“路珩之,以后离她远一点!”宋骁磨着后槽牙,在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路珩之小可爱上线,各位看官可还喜欢?
第20章
“你吃屎了吗,脸色这么臭?”对于唯一一个不嫌弃他浪荡,对他肝胆相照的兄弟,路珩之一向不怎么注意言辞,他的“温文有礼”全都是用来对那些小姑娘的。
“路珩之,你最好记得我今天的话,否则……”宋骁一个停顿,略带威胁的漆黑瞳仁,胜过千言万语。
路珩之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莫名其妙地盯着宋骁,觉得他今天格外反常,而这个“反常”的缘由,便是刚才那个姑娘,莫非……
“宋骁,你真不够兄弟,你若喜欢方才那个姑娘,直说便是。”路珩之笑嘻嘻地一拳砸在宋骁的肩上,“本公子芝兰玉树,自是不跟你这‘丑人’争抢。”
宋骁被他的前半句话说得呼吸一窒,没空理会他后面的胡言乱语,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哎哎哎,我错了还不行吗?”路珩之瘪着嘴,一路委屈巴巴的模样,跟在宋骁身边,“我真不知道那是你的心上人,我指天对地发誓。”
“并不是。”宋骁寒着一张脸,让人瞧不真切他的神色。
路珩之勾了勾唇角,别人或许不知,但他看到刚才宋骁对那个姑娘的紧张神情,便心知肚明,宋骁对这个姑娘,绝对不一般。
待宋骁越走越远,路珩之伸手招来一个围场的侍卫,问:“刚才那个姑娘是谁?”
侍卫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路珩之所指的是哪个“姑娘”,便老老实实地答:“那是长公主殿下。”
路珩之瞠目结舌,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才算想通一些事情,难怪无论宋骁心里如何想去驰骋疆场,最终却心甘情愿屈就于一个禁军统领之职。
当初,为了此事,路珩之是劝过宋骁的,他却执意如此。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说难怪自己如此“妖孽”的长相都不能让宋骁“就范”,感情还有一个更“祸国殃民”的啊。
路珩之“啧啧”地感叹了好一会儿,这才打算去跟几个世家公子胡吹神侃一番,却眼尖地瞥见四公主身边的梓欣朝他走过来,他立刻见鬼似的往旁边的树林里躲去。
谁知,沈蔓这是给他上演了一出声东击西,路珩之刚走进树林,就看到四公主好整以暇地在路的前方等着他。
“草民路珩之,参见四公主。”避无可避,路珩之只好弯腰行礼。
“路珩之,你这些日子一直躲着本公主,到底什么意思?”沈蔓双手叉腰,娇蛮任性,一副兴师问罪的神情。
什么意思?路珩之觉得很无奈,他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是个傻子都明白了吧?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宣之于口的,路珩之虽然性子跳脱,却还不至于不珍惜自己的小命。
“四公主,草民这是怕了公主,既然您不愿看见草民,草民自是不敢再碍您的眼。”路珩之难得一本正经地说话。
沈蔓被他一口一个“草民”噎地几乎跳脚,最终还是强忍了下来,走过去摇了摇他的衣袖:“珩之哥哥,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打人的,谁让那些贱婢胆敢接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