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尽职尽责的领着付严栢在新府邸绕了一圈,还乐呵呵的嘱咐了好一阵,又道了三两句恭喜。
付严栢待这公公唠好嗑后,才试探的问:“此次调任京城实乃皇上隆恩,不知皇上可有召付某进宫谢恩?”
王公公笑笑:“皇上近日忙着与国舅爷等一干大臣商议政务,怕是要在御书房困上几日了。”
付严栢点点头,理解道:“是,皇上政务繁忙,应该的,应该的。”
送走王公公后,姜氏便着手分配院落。
这从五品官员的宅子不算大,格局与俞州付家倒是相差无异,姜氏按着从前那样,很快就分好了院子,又叫人重新写了匾额,连院名儿都与从前大多一致。
废了大半日,才总算是安顿下来。
姜氏尽儿媳的本分,搀着老太太绕着新院子的角角落落走了个来回,婆媳二人话家常,付茗颂与庄玉兰在后头跟着,也不好插嘴。
见老太太与姜氏已经在前头的亭子里坐下,庄玉兰似是有些无趣,找她解闷道:“茗儿妹妹往后就是与我住同一屋檐下了,我心下是真欢喜,总算能有个姐妹同我做个伴了。”
付茗颂抿嘴笑笑,往老太太那头看了一眼:“祖母最疼兰姐姐,往后我若哪里做的不对,还望姐姐提点。”
庄玉兰摇头,又说了些客套话才问:“也不知上回与我们同行的沈公子是哪家的,刚一抵京就不见了人影。”
付茗颂一顿,喏喏道:“祖母不许小辈多问。”
庄玉兰一噎,只好将其余话都一并咽下去。
不一会儿,姜氏离开,她二人才上前,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起身。
——
待付严栢回到屋里,姜氏正愁眉苦脸的对着名册为难。
付严栢褪了外袍挂在梨木架子上:“怎么,母亲唤你过去说了甚?”
姜氏抬头:“说是待你上朝几日后,与朝臣熟悉熟悉再设乔迁宴。”
付严栢不以为然:“乔迁宴自是要办的。”
“可母亲要请国公府的来,你、你说,你这从五品小官,如何请的动国公府,还非要巴巴递上请帖,岂不是叫人看笑话。”姜氏眉头拧起。
国公府那是什么人家,当今太后的娘家,哪儿是他们这种小门小户能请的动的?
老太太平日里最有分寸,怎么今儿撞邪似的竟要请国公府的来。
付严栢刚要弯腰坐下,闻言动作一滞,须臾后落座:“照母亲的吩咐做吧,如此也好,若是来了,说明他对五丫头是真有情意,若是被回绝了,日后也能不耽误五丫头说亲。”
姜氏懵了,合上册子打量他:“老爷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付严栢摇头一笑,老太太的嘴也是严实,抵京前一晚才将此事告知他,他便也没想再瞒着姜氏,三两句话将此事头尾说了个明白。
当然,自是略去了他是沾着五丫头的光才得以调任京城这事儿。
姜氏眼珠子都听直了,好半天才起身道:“那不是母亲娘家的故友么?怎么,怎么成了国公府的人了?”
付严栢气定神闲的揭了茶盖往嘴边递,润了嗓子才说:“京城沈姓不多,有那般好本事的更是凤毛麟角,除了国公府的,还有哪一家?”
“那他就当真对五丫头有意?怎么就对五丫头有意…”姜氏念念叨叨的坐下,颇有些不可置信。
但她回过神来后,心中难免有些酸。
若真是如此,五丫头与国公府的攀上亲事,将来那可是飞上枝头成凤凰,叫人羡慕了。
不过要说是个十全的好事,倒也不是。如若要她的云儿给人做妾,姜氏定是一万个不愿意,再大户的人家,妾室也终究是妾室。
思此,姜氏释然许多:“那我届时递个帖子。”
翌日午后,没等到姜氏发帖给国公府,一则太后口谕便从天而降,砸了付家一个措手不及。
说是太后请三位姑娘进宫喝茶,别的只字未提。
姜氏一听腿都软了,皇宫那是什么地方,太后又是什么人,岂是三个黄毛丫头能应付过来的。
若是一句不小心得罪了人,说不好要连累整个付家!
太监见姜氏一张脸血色全无,好心宽慰道:“夫人不必担忧,太后爱热闹,没少宣京中的贵女进宫陪着说话吃茶,这可是旁人得都得不来的殊荣呢。”
姜氏僵着脸连连应是:“公公说的是,那、那待我这几个丫头拾掇一番,以免冲撞了太后娘娘。”
很快,姜氏就差人分别去了寿安堂和洗春苑报信,云姨娘自然不用说,当即吓的要晕过去,老太太虽稳得住,可也好半响没搭上话。
她眯了眯眼:“我们付家一个蝼蚁小官,如何叫太后注意到。”
安妈妈想了想:“莫不是真的如那公公所言,太后娘娘爱热闹?”
老太太哼笑,这话唬弄那些丫头怕还好,她一个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怎还会信?
太后那是何等尊贵的人物,她就是再爱热闹,也有皇帝的三宫六院陪着,再不济京里也还有那么多官家贵女,怎么也轮不到她们付家的姑娘。
老太太扶着桌角起身,面色凝重:“叫五丫头换一身得体的行头,到我跟前来。”
顷刻,付茗颂便着一身鹅黄色襦裙,上身多穿戴了一件米白色短衫,一头云髻梳的整整齐齐,两支碎花簪显得素净又雅致。
往老太太跟前一站,总算没叫老太太挑出毛病。
不过就说她这长相,稍一拾掇,总不会差的。
太后宣召进宫一事,老太太自己虽觉得有猫腻,但怕她过于紧张反而坏事,宽慰道:“太后娘娘宣你们三姐妹进宫,想必也只是想过个眼,你莫要畏畏缩缩的,太后问什么,你只管答便是。”
付茗颂紧张的肩颈都端平了,两手扣紧置腹前,屏气道:“是,我、我记下了。”
“……”
老太太无奈的撇开眼,觉得头疼的很,心里忽然埋怨起了云姨娘,若不是她将人养成这幅德性,她也不必这样操心。
“去罢,去罢。”老太太挥了挥手。
作者有话要说:
见婆婆==
第17章
姐妹三人相顾无言,默不作声的抬脚上了马车。
紧密的车厢内,三人坐的端端正正,心中的忐忑都能从那紧绷的嘴角处泄露出来。
就连付姝妍今日都没有半句废话,拽着锦帕的手心都出了汗。
一路只听车轮辘辘,驶向令人畏惧的巍峨皇宫。
朱红宫门,寂寥宫道,处处都透露出庄重之感,哪怕是这绿柳红花做点缀,也丝毫没有削弱此处的庄严肃穆。
内官更是少言,一路领着姐妹三人往永福宫去,一句多余的攀谈都没有。
付姝云身为嫡女,虽有时不着调,但此刻腰板挺的比谁都直。
她抿了抿唇,想到来时姜氏千叮咛万嘱咐,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模样,她此刻也忍不住慌了。
是以,她寻求慰藉的扭头一瞧,就见她那五妹妹小脸紧绷,一双眸子垂望着脚下,付姝云顿时就泄了气。
这时候,指望谁也不能指望这丫头,她那芝麻大点儿的胆,过会儿在太后面前别哭出来便很好了。
而此刻,永福宫里的人正有条不紊的将菓饼糕点一一呈上。
沈太后端坐在九金绘鸟塌上,正瞧着年初宫中的细账。
许姑姑从屏风后绕进来:“娘娘,三位姑娘到了。”
闻言,太后从账上挪开目光,眼尾稍稍上扬,双眸中透露出些许好奇,语气中还有些急不可耐:“快请进来。”
许姑姑会意的笑笑,示意一旁的小太监将人请进来。
说起来,娘娘就一个儿子,如今做了皇帝,她本也是很欣慰,该在这后宫中安享余年才是。
可自打皇上十六岁生辰那年大病一场,性格忽变,娘娘便没少操他的心。
尤其是皇上今岁二十有二,后宫嫔妃不少,但阖宫皆知,皇上勤于政务,日夜都与奏章为伴,到如今膝下别说一子,连个半女都未曾有,太后难免劳神。
昨夜听说他在俞州时待付家一位姑娘极为上心,她一早便等不及想瞧上一眼。
至于她想瞧什么,许姑姑心知肚明。
自然是期盼着,这位被瞧上的莫要再因为那劳什子画像欢欢喜喜的被抬进宫里,最后若是能寥寥度日还也罢,可要是无意又碍着皇上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