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词就这么写的嘛,”我连忙摆手,“我可不这么想啊,我对我夫君可是很认真的!你看,”我举起毛笔,“我还在给他设计一个可以画在瓶子上的图样呢。盐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我想在罐子上亲手画幅画,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希望他会喜欢。”
他居然问我:“你在生我的气?”
“没有啊,我怎么敢生你的气?你对我这样好,上次睡着的时候还免了我作陪。所以最近我决定,不再去打扰陛下清修,我自己找暗卫练剑就可以。我……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没有,好极了。”他看不出喜怒,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我“噢”了一声,问他:“你找我有事吗?”
“只是路过,”他将目光投向我的纸,又皱起眉,“这又是什么?”
“哦,这是远古的一种生物,霸王龙。”
我本来是想画龙袍上的那种龙,但是实在太难了,就退而求其次。霸王龙也是龙嘛。
他拿起那张纸:“荒谬。”
“你别不信,真实的龙它就长这样,”我放下笔,凑过去看那副画,“霸气又不失可爱,和我夫君很是相合。”
薛殊扔下纸,扭头走了。
?男人的心思真难猜。
这次航行风平浪静,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的事件。临岸的风景愈来愈熟悉,南方的湿润不见了,树木越来越稀疏、低矮,笔直。夏天已经过去,不再有雨。
我知道,轻松的日子就要结束,接下来才是前朝的风波真正涌起的时候。要当皇后,一定要过好这一关。
行船第二十八日午后,我们抵达了离京城最近的港口,日暮时分,回到王宅。
天色已晚,我们要先歇息一夜,明日晨起再离开。
晚饭过后,我歪在床上胡思乱想。
月儿说她每次被人喜欢都是她从附近那个破庙里面求来的,这未免也太离谱了。竟然还有人信这种鬼东西。
她一定是随便编个理由糊弄我吧,毕竟这种技巧也不好真的传授。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嘛。
更有可能的是,人家不好意思直说她受欢迎的真正原因:就是又美又强罢了。绝色容颜,魔鬼身材,武功高强,手段又了得,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不喜欢?唉,其实我根本就不该问她那个问题,难不成要她告诉我:你去整个容吧?
总之,千想万想,也不会是这个破庙的功劳。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我绝对不会相信这种愚昧的东西。
绝对不会!
……
两个小时后,我披着斗篷,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九天娘娘庙前。
我安慰自己:不亲自试试,怎么证明它的愚昧?
入夜时分,庙已经关门。我打听过了,这九天娘娘并不是九天玄女,也不知道是什么非主流神仙。她的信奉者不多,香火并不旺,所以庙宇又小又破,年久失修,也没人看守。
我轻松地翻墙进去,乘着月色摸进小神殿,果然有一个潦草的女人半身像供在那里。
我从怀里掏出一些鲜果和糕点,恭恭敬敬地放在她身前,又拿出一大把之前下人们买来供“老夫人”的香,用火折子点着,插在了香炉上,随后在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里说道:
九天娘娘,我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其实,让他也爱我,实在没有道理,算是妄求。我已经嫁作人妇,有当皇后的人生抱负需要实现,还有家族需要考虑,和他注定不会有结果。
是而,我不求长相厮守,但求遥遥相望。
他不必很喜欢我,不必像我这样满心都是他。我只要他心里的一点点位置,让我在这陌生的世上,有些许宽慰罢了。
九天娘娘,妈妈去世之后,没人再爱过我。我的骨肉血亲不在意我,世人皆嘲弄我。
这一世,请你给我一点点甜头吧。
我深深地朝她扣了扣头。
这话说完,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起身原路翻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我边走边想,希望九天娘娘是一个会被卖惨打动的神!
我哼着歌回到府上,穿过前院,到了我们住的院子,刚踏进月门,立马又闪身而出,躲在墙后。
薛殊大晚上的在院子里看什么书啊?!
我正轻手轻脚地把斗篷解下,想要看看能不能从别的地方翻进我的屋子,便听那边传来一声:“进来。”
我认命的走进去,磨磨蹭蹭地到了他的面前。其间,他并不看我,目光依旧在书页上,直到我想要开口编理由解释,他才嗤笑一声,道:“你竟真信了月儿的鬼话。”
???
“我不是我没有。”
薛殊将书合上了。
“翻墙也要进去,弄得一身灰,”他问我:“你究竟想求得谁的欢心?”
“真的没有,”我硬着头皮说:“我就是好奇,过去看看罢了。”
他看着我。
我看着他。
良久无话,他重新拿起了书本,说:“回去吧。”
“好的,”我松了口气,笑道,“你也早点休息!”
他继续看书,没有搭理我。我便转身往房间方向走去。
走出几步,却听背后传来了他的声音。
薛殊低声道:“是我吗?”
第40章输
我僵在原地,只听到耳朵里“轰”的一声,随即外界的声音再不能感知,只能感到自己的血管剧烈跳动。
我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来回摩挲,想给自己一点力量。
他问完这句,便不再说话了。我的心像在平底锅上的荷包蛋一样,遭到翻面煎烤。
不知过了多久,我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
“是。”
他看着我,眼里没有什么波澜:“你过来。”
我走回去坐下,心已经凉了半截。每次宣布决赛结果前,我都是这种感觉。
果然,他说:“不要喜欢我。傻丫头。”
九天娘娘,我跟你无冤无仇。这是为什么?
薛殊不再看我。我想,我应当赶紧笑出来,假装无事发生,或者扯个谎掩盖过去。薛殊不是坏人,他不会不给我台阶下。
教练总是告诉我,结果出来后不要去找裁判理论,不要去一遍遍地要求重放录像。这样就不会显得太狼狈,不会被人骂输相难看。
但我却总想,或许还有一丝希望呢?
后槽牙被我咬得生疼,但也无济于事。我还是问他了:“为什么?”
“你是令儿的妃子。”
停下。我勒令自己。
但:“我知道。我也可以当好他的妃子,这一生我可以献出所有的精力去辅佐他。我可以和他生儿育女,助他稳固江山。这一切,即便我不爱他,我也可以做到。我没有,也不会向你要求任何……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抛开这些,你是否对我有……哪怕只有一点……”
薛殊看着我的眼睛说:“没有。”
停下。
“为什么?”我问他,“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你很好。若无先皇后,我或许会喜欢你。”
我愣住了。过了一会儿,突然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薛殊皱眉看着我。
“没事没事,”我连忙摇头摆手,“你不必担心,其实我都习惯了。真的。”
我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可笑,觉得荒唐。
“给你讲一件事吧。其实我骗了你。我从来不是什么武状元。三届比赛,我都是第二。九年,所有的大比赛,我全是第二名。他们都叫我‘千年老二’,好笑吗?我比谁都要拼命,十七年来我除了负伤时,没有休息过一天。就算次次都输,我也不曾气馁过,从未认过命。
谁知道,现在没有比赛了,我却仍然要当第二,仍然求之不得——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可是就连这个,我都落后别人一名。”
“你知道吗?我来的时候,是我错过最后一次夺冠机会的时候,”我对着天,双手合十一拜,“今天,我认命了。”
“对不起,打扰你。”我站起,想要回房。
薛殊一直皱眉静听,这时才开口:“令儿温和、仁慈,聪敏,会成为名垂千古的皇帝,你将与他同享所有的荣光。我不是个好归宿,给不了你你想要的东西。”
“我明白了,谢谢你。”我接过好人卡,转身快步离开。
*
我像块死肉般趴在床上,整夜睁着眼,反复咀嚼我和薛殊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