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楚楚和于岳都怔住了，两人脸上露出错愕的神色。
这事他们从没有提起过！
“对，的确是从去年年初开始的，去年年初乡下的雪下得很大，小女一时不察就染上了风寒，本以为喝几剂药就能医治好，谁知道却是越来越厉害，到了年底的时候更是咳出血来！”
“这些日子是不是在午时过后三不五时会昏迷？”
李清欢接着问道。
于岳眉头一皱，脸上神色尴尬地说道：“这倒是没有。”
林大夫嗤笑了一声，不客气地说道：“班门弄斧。”
“不，是有的！”于楚楚打断了林大夫的话，她激动得苍白的脸上泛着红晕，她捂着嘴咳嗽了一声，低声道：“从上个月开始，我在午时过后都会昏迷一下，但是很快就醒了过来。这事，我不敢告诉我爹，怕他担心。”
“楚楚，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和爹说！”于岳惊讶又心疼地说道。
于楚楚低下头，没有多说，可谁不明白她的心思，瞧于岳憔悴的脸色便知道他为了于楚楚的病已经太过操劳，若是再让他知道于楚楚昏迷，那于岳还不得急疯了？
“是不是真的啊？”
林大夫阴阳怪气地说道：“可别是故意说出来骗人的吧。”
“林大夫，你这话未免太过过分了！”
于楚楚生气地瞪着林大夫，“你没办法治我的病，如今有人看出我的病症来，你说这样的话，莫非是心虚不成？”
“你这姑娘怎么说话的！”林大夫气恼着冷笑道，“能把出你的病症，这算什么。他要是真能够把你治好了，我回头叫他一声爹都行！”
“我没有你这种不孝子。”李清欢不客气地说道。
他瞧都懒得瞧这位林大夫一眼，提笔在白纸上飞快地写下一个药方子，“按照这个药方抓出来，一天一副药，连用三天，药到病除。”
林大夫嗤笑一声，“吹牛皮怕是要吹上天了，既然这么有效，敢不敢在我们这医馆里煎药，让大家伙看看效果？”
“你别怕丢脸就行。“李清欢无所谓地说道。
林大夫接过方子，匆匆看过一眼，而后心里嗤笑一声，就这里头这么平凡的药材，怎么可能治好那姑娘的肺痨，他彻底放下心来，打发了学徒去煎药。
其他人也都等着看效果到底如何。
李清欢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
于楚楚和于岳看着他那样冷静，不知不觉也跟着仿佛有了主心骨似的。
药很快煎出来了。
一碗乌黑泛着苦味的药摆在了于楚楚跟前。
于楚楚这一年吃药就跟吃饭似的，早就习惯了，当下也不需要什么蜜饯，干脆利落地趁热把药给喝了。
喝完一整晚药，旁边的于岳紧张地问道：“楚楚，怎么样了？”
第78章
“一剂药就想药到病除？”
林大夫嗤笑一声, 他脸上露出嘲讽神色：“这怕是神仙肉吧。你所开的方子不过是当归、枸杞这些寻常药材，如何可能治好她的肺痨？”
“无能无才之人才会觉得这是神仙肉。”
李清欢懒懒说道：“药材重要不假，可若是没有非得人参灵芝才能医治好人，那这大夫便是个半吊子大夫。”
“你！”林大夫双眼怒瞪着李清欢，眼神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看着李清欢冷静的面容, 突然嗤笑一声，“空口无凭, 老夫给这位小姐把个脉便知道药效了。”
说罢, 他伸出手朝于楚楚手腕搭去。
于楚楚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当下眉头微皱，就要缩回自己的手。
无论这位公子的药有没有效，他都是为了救她才出手的。
“不必。”李清欢阻拦住于楚楚的动作。
他手中扇子打开, 似笑非笑地说道：“让他把脉。”
“这……”于楚楚犹豫着看向李清欢, 见他神色果断，这才勉强伸出手腕，让林大夫把脉。
那林大夫捏着山羊须，冷哼一声，屈起双指在他手腕上一搭。
他先前把过于楚楚的脉象, 凝滞虚弱, 显然是半条腿踏入了棺材板里，都快死了的人, 一剂药怎么可能救活？他信心十足, 可当摸到楚楚的脉象时, 却愣住了, 连摸着胡须的手都停下来了。
林大夫的脸色变了又变，好似走马灯一般。
“这不可能。”他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他的眉头紧皱，冷着脸对楚楚说道：“伸出另一只手来。”
于楚楚面色不虞，若不是看在李清欢的面上，她简直不想搭理这个冥顽不灵的林大夫，抿了抿唇，伸出了左手。
林大夫这次拉过一把椅子在旁边坐下。
“这姑娘的脉象莫不是出了问题？”围观众人嘀咕道。
“林大夫的脸色怎么好像跟见了鬼似了？”
“都安静。”
本就烦躁的林大夫没好气地对众人喝道。
众人顿时不敢作声，连忙闭上嘴巴。
可林大夫此时的心情也的确如同他们所说的一样，跟见了鬼似的。
前不久他确认无疑快死了的于楚楚的脉象现在却是显现出了一丝生机，脉搏缓慢却有力，就好像冬天冰雪消融，冻土里树苗缓缓探出头一样慢慢地却清晰地显现出了生机。
于楚楚以帕子捂着嘴唇咳嗽了一声。
她正要将帕子握紧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从去年冬天开始，她每次咳嗽都会吐出一口血来，可是刚刚，于楚楚看了看手上的帕子，这条淡粉色帕子上干干净净，连半点儿血痕都没有。
她的错愕自然逃不开于岳的眼睛。
于岳视线落在她的帕子上，“闺女，你这回没有咳血！”
众人的视线不禁也落在了楚楚的帕子上。
“还真是，这姑娘之前天天咳血来着，怎么刚才竟没咳血了？”
于楚楚还处在怔愣的状态，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帕子，仿佛看见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么说，那药真的有用！”于岳狂喜，他连忙从学徒手里拿回方子，珍重地把它藏在自己的怀里。
林大夫就算想说假话，也晚了。
这么多人瞧见于楚楚的病症明显好转，他抿了抿唇，还硬着嘴巴说道：“只是一时没有咳血，谁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
“林大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楚被这话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林大夫还想嘴硬，于岳却是不干了，他虽归隐山野，可却不是任人折辱之人，这林大夫不救人也就算了，还口出恶言。
于岳阴沉着脸，手掌握住桌上的一个杯子，只是一用力，便有无数碎屑从他手掌滑落。
林大夫本想说出的话都被吓得咽了回去。
“林大夫，刚才你说什么？”于岳一字字问道。
林大夫脸色煞白，他后退一步，他艰涩地咽了下口水：“我说令千金的脉象显然好转，这药多用几次便能好。”
“那真是要多谢你了。”
于岳哼了一声，冷冷说道。
林大夫连忙摆手：“不，不必了。先前是我不对，不知阁下是英雄好汉，有所怠慢，还切莫见怪。”
说罢，他转身便要走。
显然是被吓到了。
于岳一把拉住他的后领，提溜着他站在了李清欢跟前，“林大夫别急着走，刚才你可是跟这位公子说了，要是他能治好我闺女的病，你就认他当爹，这句话，大家伙都听到了，是不是？”
“是！”众人平日里没少受这林大夫刁难，也乐得见他丢脸。
林大夫涨红着脸，跟李清欢喊了声爹后，于岳才放了他一马。
于岳也不是占小便宜的人，他掏了块碎银子丢在桌上算是还刚才煎药用的药材钱。
而后，他看也不看林大夫，感激地对李清欢道：“这位公子救了小女的命，老夫无以为报，这袋银子算是先付给您的，还差的，回头我去把田卖了还您。”
“那倒不必。”
李清欢从那钱袋子里掏出一枚铜钱来。
“我既然已经说了只要一文钱，那便只要一文钱。至于剩下来的钱，不如留着去给令千金养身体吧。令千金身体亏空得厉害，这药能治好她的病，可要恢复如常，还需好生养一段时日。”
“这、这……”
于岳向来是有恩必报、快意恩仇之人，李清欢救了他闺女的命，这恩情便是以性命来报答都绰绰有余，以一文钱就了断恩情，他不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