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们,让我看看你的心有多狠!你的血……咳咳……到底有多冷!”
“杀啊!”另一个满面虬髯的大汉在地上像虫子一样扭动着大喊:“不杀你就是%##^……”
“如你所愿!”冰冷至极的声音淡漠地说道。
死亡的光线蓦然浮现,一个人影突然扑出来挡在那个瘦削青年的面前。
几人一起被切成了两截。
年轻人疯狂的神情瞬间变得惨白,他颤动举起手,不顾自己同样被腰斩的伤势,试图将来者流了满地的肠子捞起来。
“哥……哥哥……不,不是这样……不能这样……”
年轻人颤抖着嘴唇,像孩子一样茫然地叫道。
神情憨厚的青年看着他的神情,咧嘴笑了笑,安慰说:“弟弟,不哭,我……我没事……”
他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地说:“……就是有些疼。”
随后,他勉强笑着,看向容远,恳求说:“老师,弟弟犯了错,你不要生气……你要生气的话,就打我好了……我不怕……不怕疼……”
他撒了个谎,随后又自己揭穿了。
青年委委屈屈地抿着嘴,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啊,好疼啊……”
他停止了呼吸。
年轻人张大嘴巴痛哭,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他的眼眶中还是不断涌出滚烫的泪水。
……
干瘦苍老、头发花白的妇人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哭道:“求您了,离开吧!离开吧!”
“您本来就不是我们这里的人。求您了,您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我们不需要您的帮助……只求您……别再让我们承受更多了……别再让我的孩子们死了……”
“我知道,我们对不起您,但我们死的人还不多吗?如此多的鲜血,这么多年轻的好小伙子都已经死了,还不能平息您的愤怒吗?”
“我可怜的孩子……那些人决定与您为敌的时候,我们一家人都是投了反对票的啊!我们什么也没有做,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为什么我的丈夫和儿子都死了……”
“求您了,离开吧……离开吧……离开吧……离开吧……”
第111章
这个世界上, 掌握着能将人生死予夺能力的人有很多,权利,金钱,地位, 武力,都能在一定程度上赋予个体这种能力。
一言可决生死, 翻手间就能改变他人的命运, 可使其笑开颜,可使其痛无边, 这样的能力, 极易让人沉醉,让人迷失,让人自以为高人一等, 从而行事肆无忌惮。
即便是最为善良理智的人,得到这样的能力也极有可能会随意地做出某些决定。
――因为很容易, 而且往往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容远也有这样的能力, 并且他的能力更加直观, 更加强大。但他与这类人最大的不同, 就是克制。
不会因为自己不认同就否决某些人或者某些事,也不会因为自己不喜欢或者某些人得罪了自己就肆意做出会伤害他人的决定。
他总是在克制。
克制自己的能力,克制自己的欲望,甚至克制自己的喜怒悲欢。
爱憎分明,不痛快吗?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把愤怒或者悲伤都发泄出来,不洒脱吗?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不是更能保护自己吗?
但放纵自己,只有0和1 的差别,1 和无数次之间,是没有太远的距离的。
那一条线,那一条只有自己知道在哪里的线,只要试探性地迈出了一小步,接下来就像迈入了通往深渊的快行道一样,只会走得越来越深,越来越远,而少有能够回头的机会。
通往地狱的路是让人愉悦的,通往天堂的路是让人痛苦的。
时时刻刻的克制自己,在最为愤怒和悲伤的时候也要冷静地甄别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这种事就算是容远有时也会感到痛苦。
但每当他内心充满暴虐和破坏的欲望的时候,容远又会强制性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是因为《功德簿》的扣分和抹杀机制。自从掌握弦力以后,《功德簿》对容远的限制就很有限了,想要抹杀他也已经成为不可能,他有能力彻底的摆脱它,或者绕过其中的某些规则限制。
他以一种近乎折磨自己的强大自制力克制、隐忍,是因为他总觉得,背后好像始终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温柔而含笑,充满信任和期待。
――不能让他失望。
容远告诫自己。
然后,某些温暖的回忆便将他内心那些黑暗的情绪驱散开来,使他在任何时候都保持着一分清明理智。
曾经在钟吾星经历的那些,那些拯救和杀戮,忠诚和背叛,那些畏惧、欺骗、暗杀、怨恨,那些人类之间争权夺利、勾心斗角、阴谋暗害、谄媚求生、忘恩负义、欲壑难填等种种狰狞丑恶的嘴脸,很多可以说是容远生平第一次遇到。
如此丑陋。
但不管是被自己的学生背叛的时候,还是被其他人误解怨恨的时候,亦或者是最后被自己所拯救庇护的人请求离去的时候,他内心其实都没有太大的波动。
有一点愤怒,有一点失望,还有一点点嘲讽,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了。
他不曾因为他们的信赖崇敬而欣喜,又怎么会因为他们的背叛怨恨而悲伤?
――我有过更好的、真正的知己好友。
――最好的。
能够真正伤到他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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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某些人的离世还是让容远感到遗憾,比如很少出现在他面前、却最为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的其央;
有些事情,他也知道自己做得过了,比如这万里草原,因为他的原因,在数百年间近乎寸草不生。
容远半蹲下来,手掌按在地上,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无形的波动以容远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万里之外,鸟惊飞,兽奔走,地上的昆虫蒙头蒙脑的乱爬着,像是大祸临头时的慌张,又像是极为欢喜下的不知所措。
就连植物都好像察觉到什么,枝叶在无风的情况下也微微颤动着,竭力向着某个方向偏离。
相比之下,人类的感觉要迟钝地多。大多数人只是身体微微一震,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忽然略过心头,随后便当做一种错觉,摇摇头继续忙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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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加尼克荒原附近的一个小镇上,丰满但只是普通漂亮的女服务员一边随手擦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一边飞着媚眼跟面前的年轻客人谈笑。
这是一个镇上少见的、长相极为俊美的年轻人,他眉眼带笑,谈吐风趣,衣着优雅,着实是让人喜欢极了。
尤其是在看到他手腕上不经意间露出的手表的时候,女服务员的笑容就变得更加甜美了,还趁着给客人拿酒的时机弯了下腰,胸前的沟壑和一片雪白顿时让年轻人的眼中似乎都冒出了火。
金发女服务员得意地笑了笑,同时瞥了一眼年轻人旁边不远处的另一位客人。
黑发,黑衣,戴着宽大的兜帽,长相也是极好的。他独自喝着一杯酒,没有搭理任何人,有种格外孤傲冷酷的气质。
但看到他那一紫一蓝如猫眼一般的瞳孔,女服务员也是非常努力才控制住自己不要流露出厌恶或者躲闪的表情来。
总有一些天人族“自甘堕落”,与亚人种结合,生下的孩子有时看上去跟人类一模一样,偶尔会带上一些兽类的特征。
这些混血种的处境比亚人种要好得多,在某些比较开明的地区甚至能和人类一样上学工作,但愿意接纳他们的人并不多,在大多数真正的人类眼中,他们依然是“肮脏的杂种”。
女服务员的表现已经是极有素质的了,至少,她没有尖叫着让保安把黑发青年拖出去,也没有将他点的麦芽酒直接泼在他脸上然后轻蔑地说:“杂种,你也配让我端酒?”
她只是身子尽量往远处倾斜,然后很少去看他罢了。
这种情况对黑发青年来说已经是最舒服的环境了,因此,他才有耐心坐在那里喝酒,并且装作不认识自己的同伴,听他花言巧语地撩那个身材傲人的服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