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州言点点头,抬起手看了眼手表:“已经八点了。”
李淮点点头,将被子掀开,打着哈欠去了厕所。等他洗漱完毕出来,古州言已经坐在餐桌上,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李淮坐下,拿起一根油条。
古州言又看了眼手表:“你每个月有全勤奖吗?”
李淮正咬了一口油条,听到问题,立马正襟危坐:“古总,我每个月都没有迟到。现在是8:15,我5分钟解决早餐,赶8:30的公交,8:50到达公司,9点开始上班。”他一口气说完,然后端起粥猛喝几口,放下碗:“我吃完了,先去上班了。”说完他就跑到了门口。
古州言将碗放下:“我也要去公司。”
李淮转头:“啊?”
古州言套上西装:“我送你。”他走到厨房:“阿姨,我们走了,谢谢你的早餐。”李母应了声:“州言啊,有空常来玩。”
“好的。”古州言先一步走出了屋子,“走吧。李淮跟着他下了车。
临近公司的时候,“古总,你就把我放在公交站那儿吧。”
“为什么?”
“被公司人看到了,不太好吧。”
“为什么?”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没必要的麻烦,能避免就避免,您说,对吧?”
古州言“为”字还没说出口,李淮堵住他:“因为公司的人很烦。古总,就放我在这儿吧。”
古州言停下车看他,李淮心虚地躲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哎呀,就是他们要是看到了,肯定要问我一堆问题,这样很烦。”
古州言不说话,李淮打开车门一只脚迈了出去,又犹豫地缩回来,他将手机递给去:“古总,加……加个微信?”
古州言接过他的手机,拿出自己的扫了下,然后还回去:“好了。”
“谢谢古总,我先去上班了。”
李淮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心绪复杂地打开手机,古州言的微信在第一排,他的微信名是一个“Y”,头像是一个大大的“烆”字加上鲜红色的一道叉。李淮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恨意真是张扬的毫不掩饰,又有一点……幼稚。点开他的朋友圈,是一片空白。在他下面,就是古州烆和自己的对话框,李淮见到,“唰”地一下关掉手机,强迫自己开始工作。
本来以为自己和古州言应该短期内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李淮下班后回到家,却在自己的桌上见到了古州言的身份证。李母进来:“对,我正准备给你说呢,州言这孩子可真是粗心,身份证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落在床上呢,我今早收拾得时候,替他捡起来了,你记得拿给他。”
“知道了,妈。”李淮看了眼身份证,证件照也能照得这么好看?啧,96年的,真是个小孩儿。等等,那他岂不是22岁就当了总裁?太厉害了吧!那个时候还在读大学?
李淮打开微信,给“Y”发了条消息:古总,您的身份证落在我家了。
Y:哦。
李淮无语,回了个微笑jpg。
Y:笑什么?
……这个人的身份证可能是错了吧,他应该86年的才对。李淮:没什么。
Y:我明天早上要出差,现在过来找你拿身份证。
李淮:好。
李淮将身份证放在桌子上:“妈,古州言一会儿要来。”
李母在围裙上擦干净手上的水:“州言要来?他吃过饭没?我得多整两个菜啊。”
李淮:“应该……没吃吧。”
古州言到的时候,李淮正在帮李母收拾饭桌。听见门铃响,李淮开了门,古州言站在门外,两手提着一堆礼品。李淮愣了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古总,快进来。”
李母端着盘菜正走出来,见状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
古州言理理了衣领:“应该的,昨天已经在这儿叨扰了一晚。”
李母将他拉到饭桌前:“客气什么,州言啊,快坐下吃饭。”
古州言顺势坐下,李淮坐在一旁将碗筷递给他:“古总,你快尝尝,今天的菜是我妈特意为你做的拿手好菜。”李母在旁边应道:“对对对,快尝尝,我知道你要来,特地做的,你尝尝这麻婆豆腐,可香了,我家小淮从小就喜欢吃。”李母舀了一勺色泽油亮的麻婆豆腐放在古州言碗里。
古州言听到“小淮从小就喜欢吃”时瞄了他一眼,然后从碗里夹起一点放进了嘴里。三秒后,他面色涨红,握拳放在嘴边咳了起来,他咳得不停。李母拍着他的背:“水水水,快点儿。”李淮倒了水赶紧递过去,古州言接过,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古总,你吃不了辣啊?”
古州言脸上泛着还未完全褪尽的红晕,嗓子沙哑:“能吃一点儿,没想到这个这么辣。”
李母将他面前的麻婆豆腐端开,换了盘炒青菜,她一脸懊丧:“州言,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你吃点儿别的,下次,下次你再来,我再给你弄一桌不辣的。”
古州言摆摆手:“没关系的,阿姨。”
李淮又替他接了杯水:“不好意思啊,古总。你把碗递给我,我重新给你盛完饭。”
古州言将碗递去,两个人的手指有了短暂地触碰,他的手指不被察觉地轻微蜷缩了一下,碗差一点掉在地上。李淮反应快速,接过碗:“呼,好险。”
李母轻嗔一句:“你这孩子,毛手毛脚的。”
古州言面色恢复如常,除了嘴唇鲜红,让人看不出他刚才的狼狈。吃完饭,李淮送他下楼,路上将身份证还给他,叮嘱道:“记得收好,可别再弄丢了。”
古州言点头。李淮没话找话:“古总你是96年的?可真年轻。”
“嗯。”
又把话聊死了……“那古总,你岂不是还没毕业就接手公司了?”
“毕业了。”
“怎么可能?两年前你才22岁啊。那个时候我才毕业呢。”
“我跳级了。”
“……哦”真是自取其辱的话题啊。
“你就比我大三岁。”
“嗯?”
“不老。”
“你怎么知道我的年龄?”
“猜的。”
“不愧是古总啊。”李淮向他竖了个大拇指。
“私底下,你不用叫我古总。”
“啊?那我叫你,州言?”
“嗯。我叫你,小淮?”
“我比你大,怎么能叫我小淮,你得叫我淮哥。”可能是气氛过于融洽,李淮不自觉地和他开起了玩笑。
古州言停下脚步,注视他:“我不是谁都叫哥哥的。”
李淮心虚:“对……对不起啊,古总。”
因为没有动静,楼梯间的灯自动灭了,万物归于黑暗,空中传来一道小小的声音:“淮哥。”
李淮愣住,下意识地跺脚并大吼了一声:“嘿!”灯光应声而亮,随之涌入李淮视线的,是古州言惊魂未定的表情。李淮指指头顶:“那个,灯。”他还想说点什么,古州言猛地转身大步离开,将他甩在了身后。
第7章
李淮见他仓皇跑开,不由站在原地摇摇头笑了。那是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人傻里傻气的一面,即便很久以后他们决裂了,想起这一天,他都忍不住心下一软。就像是大海边被海浪翻打过的沙滩,赤脚走过最外面粗粝的沙子,然后就踩到了柔软。这个瞬间,李淮就是站在浅色和深色沙土的边界,再靠近一点点,他就会陷进去,但当时,他并没有察觉到。
他回到家中,李母正在厨房洗碗,他将李母一把推出去:“好了 ,妈,你快去坐着休息休息,我来洗。”
李母同他拉扯:“你妈我还没老呢,这点儿事还能做。”
李淮搂住她:“是是是,咱们刘兰芳女士永远这么年轻漂亮,怎么可能会老呢。明天周六,我送你去做透析,所以你乖一点,今天先好好休息好不好?”
李母笑着朝他手臂拍了一巴掌:“你这孩子,一天就知道贫,人家州言比你小吧,看着比你稳重多了。”
李淮接过李母手中的碗洗了起来,李母去了客厅,不一会儿,她拿着正在响铃的手机递过来。李淮接过,看到来电号码,目光一沉。他胡乱擦干净手,拿起手机进了房间。
李淮接通电话,他靠在门边,望着床头叠放整齐的T恤和沙滩裤一言不发。
“最近情况如何?”那头传来冰冷的一句问话。李淮还未想好怎么答复,古州烆有些嘲讽地冷哼一声:“李淮,恕我直言,你不会现在拿了钱,还想装清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