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文曜自然还是拒绝的。
一百毫升还叫一点点？
此刻，常年冷着脸不怎么发火的常文曜已经有很大怒意了。
他最不怕别人有不好的心思，但直接把小算盘打在自家闺女头上的，这群人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常文曜不像乔依之一样是个连忙，常文曜记人很准。
面前这八位‘专家’，都不在上次他邀请的大专家之列。也就是说，像Stuart这种层次的人都会明白现在去要乔依之的血液根本没有研究的价值。
也只有目光短视、基础知识不过关的人，才会觉得自己得抓紧时间赶紧搞点研究，发点不知所云的论文出来。
因此，他们一听到Stuart从国外赶过来的风声，立刻就感觉自己发现了‘科研先机’。
这会儿不顾乔依之的身体，直接开口要血液。
常文曜生气的时候，是最让人没法忽视的，因为他的存在感真的太强了。
但这些喜欢搞一些不知所云的研究的专家们此刻顶着常文曜的怒火，还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常先生，乔小姐，这对医学心脏病学发展很重要，万一真的研究出什么了……那将会造福不少人。”
他们搬出来了大义，强行用道德来捆绑乔依之，抽她的血。
原本乔依之是打算好好给他们解释，说血液研究没价值。
但一听到这话，她自己心里瞬间就不舒坦了。
不得不承认，重回十六岁后，乔依之发现自己其实还是长了一根叫‘反骨’的东西的。
乔依之直接说：“既然各位号称是专家，觉得我的血液可以作出很多有价值的研究，首先，作为血液提供者，我有权知道各位是依据什么，推断我的血液有研究价值？”
Stuart听不懂华文，但这不妨碍他欣赏Marisa这位跟他大女儿同名的小姑娘。
其实上次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小姑娘，还觉得她跟自己啊已经过世了的大女儿有些微妙的相似之处。
——都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待着，不喜欢给人添麻烦，在你看过去的时候，她会微微翘起唇角回你一个微笑，让你安心。
但乔依之又跟他的大女儿不一样，乔依之的笑容是真的乖巧，如微风一般和煦。
可他的大女儿……那只是为了让关心她的人安心。
那是抑郁症，患病的人心底往往不自觉的就很压抑，她们控制不住内心‘死亡即解脱’的想法。
这次，再见到乔依之，Stuart只觉得她成长了很多很多。
现在已经基本上很难从乔依之身上看到担忧、稍微有些抑郁的气质了。
身体上疾病好了后，乔依之小姑娘内心也开朗和豁达了不少。当然，她依然内敛、乖巧，但却不再一直躲在爸爸身后了。
Stuart想了半天，想到了一个词‘growup’。
是的，虽然才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但是乔依之小姑娘确实长大了不少。
那群专家听到乔依之的问话，一个个都愣了愣，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乔依之却没有接话，就这么安静的等他们回答，完全不管尴尬气氛的蔓延。
此前，他们要乔依之身体恢复的各项数据，乔依之都授权给了，只是让他们在发论文的时候，对她的名字打码。
毕竟，她不太想以这样的方式火起来。
这些人发的论文让乔依之很失望就算了，哪想到他们还打起了自己血液的主意。
倒不是说她针对这些人不给他们，主要是这玩意儿真的没有研究价值，而且她心脏才刚刚恢复，这群人就魔鬼一般的跑来要血……
脸皮着实有点厚。
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专家说：“我们要搞研究自然有我们的道理，小娃娃，你要知道，你的血液只要被好好研究了，指不定以后可以救很多人呢。”
乔依之叹了口气，这群人以为乔依之要妥协了。
哪知道乔依之下一句话就是：“你们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这个小娃娃，怎么一点都说不通呢？”
乔依之说：“据我所知，各位直接来找我要血液，这是侵犯我权益，同时也是违背医院规定的事情吧？如果我的血液真的有研究价值，请各位先申请了采血批准报告，再过来强制给我采血好吗？”
国家确实在这方面有严管。
但其实私底下若是直接商量好，那就可以用别人的诊疗数据来做分析、写研究报告，甚至直接发表论文。
说实在的，大部分论文的发表，都是直接找医院要的数据、做的分析。
但那些数据是真的有分析的意义，可以提供新的治疗方案和研究思路。
但这次这八位医生，真的……无理取闹了。
乔依之根本不怕他们去找上级要采血批准报告，毕竟对于这种没有丝毫研究价值的东西，上面也是不会批准的。
这就无异于扰民了。
相对的，之前乔依之愿意把自己身体恢复情况的数据提供出来，也是因为这些数据是经过严密推导得出来的。
真的对治疗先心病有帮助。
Stuart见那群人一个个都走了，颇为震惊，用英文问乔依之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依之给他大概讲述了一遍，Stuart听到乔依之说的华国法律，
感慨一声：“Cool！”
乔依之听到这声熟悉的语气词，唇角不禁带了笑意。
上辈子，自己一个人在剑桥，Stuart也是一步步这么鼓励自己继续搞研究的。
乔依之这边拿到最后一个检查结果后，医院正式宣布乔依之痊愈出院。
以后只需要三个月内来医院复查一次就行，若是一年内复查结果都没问题的话，那么她就彻底恢复健康了。
乔依之拿着那个通知她痊愈的单子拍了张照，发了这些天以来第一个朋友圈。
“恢复健康。”
第102章
乔依之刚拍完照, 那份医院刚开出来的、热乎的、证明乔依之身体完全恢复了健康的单子就被常文曜拿走了。
她发完朋友圈，正准备问爸爸中午去哪儿给Stuart接风洗尘。
乔依之刚转过头，就看到亲爹一向挺直的脊背微微有些垮塌, 他正靠着墙, 神色专注, 拿着那张没写多少字的证明仔细阅读。
窗外的阳光很亮，树叶很绿, 空气中还有乔依之非常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周围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和其家属来来往往的走过, 给原本寂静的走廊平添一丝吵闹, 但也多了不少人气儿。
以往，常文曜总是人群中最鹤立鸡群的那个。
不管是身份、地位, 还是气度, 他都是很让人不可忽视的存在。
但此刻, 乔依之觉得他亲爹只是一位父亲，普通、平凡却又伟大。
常文曜此刻稍微有些佝偻、放松, 因为他正在看那份证明, 乔依之甚至因为他微垂着头的动作下，看到他耳后的发丝中有一缕银白。
乔依之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当她换了个角度重新看, 那根头发还是……白的。
不是反光。
常文曜察觉到乔依之的目光，走到她身边揉了揉她的脑袋，问：“饿了？”
乔依之张了张口，最后沉默着点点头。
她知道父亲头发短, 白头发一般不太可能直接依靠手劲儿拔下来，她抬手给爸爸拨了拨那里的发丝。把白头发遮住。
Stuart正好跟人打完电话, 走过来用英文说：“常先生，Marisa（乔依之英文名字）, 很不好意思，我之前的一位学生谢浩，他看到我来华国的消息，希望跟我见一面、顺便吃顿饭。他马上就要去其他医学发展比较落后的国家救助，我也想给他行前鼓励一下。”
Stuart顿了顿，接着说，“我跟他说了中午我们要一起吃饭的消息，如果您不介意，我们四个人可以一起吃顿饭。”
常文曜这段时间给Stuart通过邮件，也问过乔依之的身体情况。
偶尔Stuart很忙的时候，也会推荐自己的学生来给常文曜解答问题，谢浩就是其中之一。
谢浩说是Stuart的学生，其实是在他的实验室当过两年博后。这份完美的心脏分级修复数据就是他们那几年在一遍遍的实验中研究出来的。
常文曜一听对方是谢浩，再加上Stuart主动提出了四个人一起吃饭，他对此也没什么意见。
毕竟，常文曜自己也算欠了谢浩的人情，就算Stuart不说，他也会在以后想办法答谢谢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