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灰姑娘的恶毒继姐(173)

整个都黑黢黢的,只有头顶的一抹光:

这让柳余想起以前听过的一首歌,“铁窗岁月”,很贴切。

她的视力不受黑暗影响,能清晰地看到这间屋子的逼仄程度。

从东走到西,最多三米,墙角的蜘蛛在不懈地织网,一个灰扑扑的瓷盆翻在地上。

地上一张稻草铺——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稍微能让人感到安慰的,是这地方的气味不难闻,只有空久了以后的一点尘土气。

墙壁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讯息留给她。

柳余的目光落到稻草铺上——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心神不宁。

这不宁,像是上次弗格斯夫人突然被绑在火刑柱上,焦躁的,莫名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柳余按捺住烦躁,走了过去。

一挥手,稻草铺被掀了开来。

稻草被一股力量推着,整整齐齐地堆到了墙角。

柳余的眼睛蓦然睁大,她看到了稻草铺下,密密麻麻的血字:中文字。

“我是唐英。

我见到了这个世界权利的顶端,他们就像是冷酷的机器人一样,将我困在这里。

我对着窗户唱,‘铁窗岁月’。

这个世界,就像荒诞而华丽的话剧舞台,所有人都围着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存在起舞。

我格格不入。

我常常感觉痛苦。

上帝为什么送我来这儿?

不,当然,我不信基督,不信耶稣……老实说,我谁都不信。

后来,我想明白了,上帝是让我来解放这些被束缚的臣民。

他们是那么的淳朴,善良,可又那么的偏执,狭隘。

他们能对一个陌生人释放善意,却也能对另外一个人,如冷酷的刽子手。

我热爱他们的善良,我痛恨他们的狭隘。

我告诉他们,人应该为自己。

可他们都视我为异端。

我是个软蛋,我逃跑了。

后来,我发现,只有力量,才能让我实现我的愿望……

我愿望这世界,人人信仰自己,人人以法度为准,人人热爱生活,公平,正义……

我渴望这样的世界。

我得到了一部分力量,我变得强大。

……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一个秘密!

每个世界,每五百年,都会发生一次圣战,从不例外。

圣战过后,世界重新洗牌,信仰得到巩固……

就像是一场清洗,像灭霸那样……

你看得懂我的字,一定懂我的意思。

真可怕……

是我想象的那样吗?

……

他出现了。

他是那样的强大,那样的美丽……

是的,我在一瞬间爱上了他,可我也恐惧他……

我真不争气……”

后面的字,越来越凌乱了,像是精神患者癫狂的臆想。

“当他对我无情地审判,对我的示爱无动于衷时,我诅咒他。

噢,我敬爱的神明……

我诅咒他永世都会困在‘爱和理智’的囚笼里,不断挣扎,他爱的人,永远永远都不会爱他,不会原谅他……

就像我这样……

他当时的表情真美,像是忽起风暴的夜空……”

但到最后,那些呓语般的字,又变正常了:

“逃!快逃!

异乡者,你的存在,就是这个世界的漏洞!

不要留在这!

他不会放过你。

让自己活得透明,像一滴水融入海里……

只是在你离开之前,请为我唱一首歌……

随便什么都行……

噢,自由……

自由……”

柳余看着那行字,轻轻地唱:

“遥远的夜空有一个弯弯的月亮,弯弯的月亮下面是那弯弯的小桥,小桥的旁边有一条弯弯的小船……”

黑黢黢的、逼仄的房间里,歌声像水一样静静流淌。

带着淡淡的忧伤。

“我的故乡人,祝你自由。”

第一百三十章

这地方, 连喘个气都嫌逼仄。

蜘蛛还在不懈地织着网,似乎对不速之客的到来毫不意外。柳余一弹指,蓝色的光芒才要划过地面——

却猛地膨胀成网, 向角落扑去。

一团黑色雾气和蓝色织网一碰, 猛地爆开来, 团聚到墙角,而后, 幻化成人形。

“路易斯?”

当故人以一种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 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时, 柳余几乎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逻辑。

所以, 玛格丽特认识的那位风趣的朋友是路易斯……路易斯假借玛格丽特的名义, 将唐英的日记给她, 将她引过来……

可他凭什么确定,这本日记, 能将她引来?

这一刹那, 柳余耳边如惊雷乍响,只有一个声音:

路易斯知道了!

他知道了她从哪儿来1

“噢,不不不, 弗格斯小姐,打住你心里的想法,我可不想被你用匕首再捅一次……”

一个一身黑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他黑发黑瞳,皮肤白得病态, 像是多年没见过阳光,还举起手朝她打了声招呼。

“我还以为, 您很享受。”

柳余注意到,路易斯身上也没有蓝色的网。

只有一片暮沉沉的黑, 这是除盖亚以外第二个,她看不到命运轨迹的生物。

“如果是你的血……我确实很怀念,每晚。”

他用暧昧的语·气道。

“怀念?我认为您应该找的不是我,而是娜塔西。她在神宫……需要我给您传个话吗?”

柳余指间缠绕着蓝色的织网,打断他一有异动就丢出去。

路易斯笑了:

“不不不……弗格斯小姐,收起您的武器,您做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地上,看见了吗?”

他目光从地面掠过,又落到柳余脸上。

少女的脸隐在暗处,但并不妨碍他看清她。

金子般的长发波光粼粼,脸有些白,但表情像石头一样冷硬,与在纳撒尼尔时又有些不同,更美,像经过打磨的玉石……

路易斯觉得,她似乎又迷人上许多。

像经历风雨后的果实。

“那是什么?”

柳余装傻。

“刚才那首歌很美。“路易斯自顾自地道,“……很忧伤。是你们那的歌,对吗?”

柳余没有回答他。

路易斯继续道:

“唐先生真是我见过最有趣也最奇怪的人……他喜欢喝酒,喝了酒,总会说些让人不懂的糊话……但很奇怪,那些话就像是从我心里说出来的一样……你知道吗?圣战,是我告诉他的秘密……偶尔,我是说偶尔,你和他的眼神有些像。”

“对,就是现在这样,谁也不信,好像随时能将这天捅破了一样。”

“我对捅您一刀更有兴趣。”

柳余看着他的胸口。

“弗格斯小姐的狠心永远只对着路易斯,真让人伤心……还是说,弗格斯小姐爱上了我的父神,才让您的刀锋变钝了?……”他凑近她耳边,蛊惑般地道,“你就差最后一步了,不想吗……”

“想想圣战,想想圣战中无辜失去性命的人类……”

“我对人类的命运没有兴趣,更不是救世主。”

柳余面无表情地道。

“真奇怪,有时候,你心很软,有时候却又很硬……”路易斯看着她,“既然别人的命运你不关心,那么,你自己的呢?”

“你要继续优柔寡断地留在那个虚假的神宫,甘心自己被当成宠物饲养……他将永远无视你的意愿……他喜欢卷毛,你就不能是直毛,他喜欢顺服,你就必须顺服……当他需要你时,不论你开不开心,你都得表现得高高兴兴,哄他开心……”

“你甘心吗?”

柳余脸更冷了。

她知道,路易斯说的没错。

从某方面来说,他们的秉性简直如出一辙,包括冷酷和自私。

“如果你拥有力量,他将正视你。”

路易斯用蛊惑人心的语气,在她耳边轻声道。

柳余往后退了一步:

“我也许不信盖亚,但更不信你。”

这份质疑,似乎深深伤了眼前人的心。他的黑瞳像是凝聚了整个黑夜,浓得化不开,恍惚间竟让人觉得,他是真诚的:

“可我爱你啊。”他轻轻道,“如同爱父神一样真诚。”

柳余差点要信了。

可也是差点,就在她准备拒绝时——

“轰隆隆”,一道白色匹练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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