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个梦境里的她,就是原本这具身体的灵魂吧。对于原来的唐念锦来说,从山崖上摔下去那一次就已经解脱了。
但对于来自现代的她,人生才刚刚开始。
她接受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就要带着她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吸了吸鼻子,唐念锦觉得有些口渴。坐起身来,披了一件外衣便走到了外间。忽然看到两张桌子与往日摆放不同,还吓了一跳。转念想起来是陆宴守着,她才送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再转身,刚好看见陆宴侧睡的脸庞。
少年双眉微蹙,往日里好看又勾人的眸子此刻紧闭着,更显得睫毛清倦细长。高高的鼻梁下是红润的双唇。陆宴本就显白,肌如润玉,此刻睡颜静谧美好,呼吸浅浅。
唐念锦也不知怎么地,蹲下身,歪头看着他。
真好看。
伸手小心翼翼碰了碰他的鼻子,又猛然缩回去。
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透过窗子的月光朦胧,洒在他身上,就好像先前在酒楼外面的情景一样。总说古时美人多,倾国倾城,似仙若神。遇到陆宴,她才知道原来男子也可以这么好看。
忽然,他眉头轻轻皱了起来,紧闭的眼皮动了动。
唐念锦吓得连忙屏住呼吸,半晌,见陆宴并未醒过来,她才放心,轻轻弯唇笑了笑。用指腹轻轻摸了摸他的眉头,第一次离陆宴的脸这么近,怎么看都那么好看。便不自觉悄声说了一句:“要开心啊。”
说实话,陆宴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挺不错的,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每日即便他什么都不做,就站在那里,都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若是今后要找个夫婿,那没人能比他更好了。
要不要……试试看?
不过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陆宴这么好,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肖想着,更何况如今陆家的生意蒸蒸日上,往日里避之不及的家家户户,全都盯着陆家。家里有适龄女儿的,也没有不想把人嫁过来。她不仅没有一对好父母,反而一身的麻烦。出户之后更不知道自己要去何处,只能喃喃低语:“叶令荨都能勇敢地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我怕什么呀?”
“对,我要是对他好,他身边又没别的人,我还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吗?”又皱眉道:“不行不行,都说能共患难者,不一定能共富贵。万一他日后有了更多的钱,出了彭城,见到外面无数美色,还能对我好吗?”
想了半天,反倒把自己难住了,她索性站起身来:“有钱真好,也真不好,你若是个穷小子,家徒四壁,一无所有,我对你好,你自然只能对我好。可你,可你偏偏生的又好看,家里又有钱,将来不知道有多少女子会喜欢你。我又能算什么?”
她一时说多了,忘记控制音量,待反应过来,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小心看了眼陆宴。见他还是一副熟睡的模样,眼底的青黑越发明显,便松开手,叹了口气:“肯定是平时太累了,这样都没醒。”
她蹑手蹑脚地进了里屋,想着日后的打算,不知何时便睡了过去。
唐念锦刚走,外间桌上的人便轻轻睁开了眼,月色如水,他眸色暗沉。
想起刚才小姑娘絮絮叨叨的样子,嘴角微微弯了弯。
——
日子一忙起来,就过得很快。唐念锦住在铺子里,唐至文又忙于公务,好几日没见到唐家的人,只是听说二哥考书院没考上,这段日子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徐氏也没了消息,每日出门就去找那几个关系好的街邻。
唐家的人不干涉她,她正好可以做自己的事。
陆丰成的尸体被人在巷子里发现,最后以自杀结案,少了一个祸害,彭城的人都拍手称快。
叶令荨依旧天天找机会见沈盛,每日不是送些小玩意儿,就是买来彭城各家好吃的给沈盛带过去。唐念锦听她说沈盛的事情,越发觉得这人对画痴得上心。
叶令荨拍拍胸脯:“我就是喜欢他的性子,你说哪遇得上这么好的人,没有坏心思,又善良,又多才,画的画我说不出道理来,反正瞧着就是好看!”她掰着手指头一一夸沈盛,最后在兴致昂扬地做个总结:“我的沈哥哥就是天下第一好!对了唐姐姐,我和你说了这么多沈盛的好处,你可别相信我的话。”
唐念锦笑了:“哪有人自己否了自己的。”
叶令荨吐了吐舌头,故作严肃:“你要是听了进去,也觉得我的沈哥哥好,便后悔了这么办?所以不能相信我的话,知道吗?”见唐念锦点头,她才笑道:“我马上就要十六了,等我生辰那日,我便要告诉他我真正的心意!”
“你的心意全城人都知道了!”唐念锦打趣了她几句,问她:“你说……我要是想让陆宴喜欢我,该做些什么啊?”
叶令荨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唐姐姐,我就知道!你早承认不就好了,你和陆宴感情这么好,但凡有一方主动一些,说破那一层还不是迟早的事?不像我,撩了一块石头,只能认栽了。”
唐念锦摇摇头:“陆宴的心思,我捉摸不透,但我也想试试看。你说的对,总有一方要主动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长得不好看,家里没有钱,怎么好意思娶我家唐唐。
啊?可是那你怎么能让小唐主动呢?!
第39章 护妻
殷小尚定下了那边的货,陆家的庄子便热火朝天地开工。毛头的兄弟们除去做平时的搬运工作之外,也逐渐开始接触烧窑的活。
他们原本就想学一门手艺可以养活自己和家人,只是一直未有机会。如今陆家不仅给了他们一口饭吃,还让他们开始接触烧窑,因此都很感谢陆家。
生意做得大了,需要的人手也越来越多。之前从陆家跳槽走人的,如今见着陆家起来了,每日工匠的待遇和薪酬水涨船高,比自己现在不知好了多少,一个个都变成了柠果精,又后悔自家当初怎么没有多留几日。
可别说自家能不能腆着脸回去,就是陆家能不计前嫌要了他们,如今雇佣自己的东家也不会放人。当初来的时候可都是签了好几年契约的。
原本以为陆家生意做起来,必定会缺人手,高价替自己解了契约,请自己这些师傅回去。没想到没等来陆家的人,却听到毛河那群愣头青开始学烧窑的消息。
原本他们仗着自己有门手艺,是极其看不起毛河这样的莽夫的,如今却被抢了饭碗。而陆家出产的瓷器质量越来越好,更显得他们无用,心中自然不平。
除去铺子之外,陆宴也令刘仁良督促着去多开几个烧窑的庄子,以备后日与丰和商号的合作所需。唐念锦知道后,私下悄悄问他丰和背后的主子是谁,陆宴对她未有隐瞒,直说是温王。
“原来那日在祖庙,你们就有合作的意向了?”唐念锦道:“怪不得你能毫不犹豫拒绝蒋家的合作。温王此人,我也听唐至文说过几次,是个性子温善,与世无争的,没想到竟是一个大商行背后的主人。这样说来,他可算是掌握了祈朝大半的金脉。”
“当今圣上无子,亲王强势,若真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王爷,也不会令其他人如此忌惮。”陆宴道。
唐念锦赞同地点点头:“陈财这家伙贼心不死,再过几日就到了交货的日子。他定然不会亲自出面,庄子里心思不正的人都清理地差不多了,有毛河看着,也不需担忧。到时候我看徐业能不能吃下这么大一批货。”
陆宴却没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
殷小尚掀开门帘进来,先是拐弯抹角地拍了拍马屁,直到唐念锦听不下去,让他直言,他才吞吞吐吐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就是不知道少东家能不能应许我。”
说着说着,脸却先红了起来:“我,我要娶媳妇儿了。”
唐念锦笑出声:“你娶媳妇,为何要陆宴应许?你又不是娶他。”
殷小尚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唐姑娘,你听我说。这段日子承蒙少东家照顾,我也赚了一笔小钱。”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了挠头:“可我家里那栋老房子,风吹日晒的,雨天还漏水!这不是马上就到了多雨水的季节了吗,我其实早有这个想法,让我爹娘都能住好点的地方。姑娘家的长辈也说了,不能让人家跟着我吃苦。怎么也要有一间青砖砌成的好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