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浩也听到了陆总的名字,半懂不懂听到了陆思渝跟奉城集团的恩怨,但这跟林奕有什么关系?
他忍不住看向林奕,他的眼神不知道停在何处,有些空茫。
阿蕊娅嘴角勾起,划出一个优雅的弧度,她按灭了通讯。
“现在,你还要维护她吗?”
她踱步走过去,勾起林奕的下巴,丝柔的蕾丝质感让林奕回了神,
“我知道你还没把东西给她,不然,她怎么会三番五次去救一个仇人的孩子?你还有用。是不是?”
林奕没回她,沉默的气氛蔓延。
崔明浩没那么好的耐性,忍不住喊道,
“林奕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什么叫仇人的孩子?他不是没有父母吗!”
阿蕊娅皱了皱眉,站在几步远的大个子立刻动了,正要按住崔明浩,被她一抬手阻止了。
阿蕊娅松开林奕,蕾丝摩擦的声音响起,换了一副新的手套,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
“人怎么可能没有父母呢?只是一个够冷,一个够贱,倒也算不上父母。是不是,林奕?”
崔明浩去看林奕,他从没见过林奕这样的表情,怒火和阴冷在他脸上如此强烈,眼神如刀又如箭
“……闭嘴。”
阿蕊娅眉头抬起一个微小的幅度。
“我可以闭嘴,只要你告诉我名单在哪里,你愿意吗?”
这次林奕没有犹豫,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名单。我没有,陆思渝更不会有。”
阿蕊娅叹了口气,真是硬骨头。
“没关系。这本来也没什么,既然找不到就让它消失好了。”
崔明浩一惊,她是要杀了林奕吗?
他看向林奕,这人居然还是这幅死样子,他难道不会害怕吗!
但是他以为的血腥画面却没有真的出现,来的是一个华裔女子,她有一头漂亮的长发,面容姣好,表情柔柔的。
是个漂亮的华裔女子。
崔明浩多看了两眼,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而林奕在看到她面容的一瞬间如堕地狱,仿佛锐器刺破了他的心脏,呼吸起伏都停止了。
阿蕊娅恶魔般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我想过了,你只要不是唯一的血脉就可以死了——我给你精心准备的女人,喜欢吗?”
冰冷刺骨的话在林奕脑中炸起,他狠命地挣扎起来,走过来的女人被他撞在地上,锁在他背后的手铐哐哐直响,血丝顺着手腕往下滴落。
他张着嘴,发出的气息嘶哑而疯狂,崔明浩却没听见他的声音。
这张淡然自若的面孔终于被撕破了。
愉悦直达阿蕊娅的心底,她再次抬起林奕的下巴,林奕狠狠地扭过去,胸口戴着的那朵有点泛黄边的玫瑰花飞了出去,掉在阿蕊娅的脚边。
林奕的动作一滞,他下意识想去捡,阿蕊娅一脚踩上去,花瓣如尘泥般碾碎。
“还有别的呢,别着急。”
阿蕊娅划开手机,嵌在墙壁上的大屏幕亮了起来。
是一段视屏,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都是花点。右边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看不见长相,背景音嘈杂还有女人的嘶喊声,
“真是冷酷,就站在这里看着吗?”
阿蕊娅的声音从视屏里传出来。
男人没回答他,阿蕊娅施施然跨进了门,摄像头的视角变成了屋内。嘶喊的声音徒然变大了,凄厉而绝望。
崔明浩猛然哆嗦了下,看向林奕身边站着的忐忑女人。
他总算知道他为什么觉得熟悉。
这个女人长得竟跟屏幕上嘶喊的女人完全一样!
而这熟悉感则来源于林奕。
他们站在一起,眉宇间明显有三分相似。
第四十六章
此刻,别墅里的景象正投影在奉城大厦的休息室里。
立在一旁正弯腰倒水的人问道,
“老板,不用阻止吗?”
沙发上做着一个皱纹已经蹒跚的老人,眼神却并不显老态,手上端着茶叶,慢腾腾地吹了一口,
“不急。”
“可是,他毕竟是您的……”
手上热气弥漫,奉磬慢腾腾地吹了一口,
“不影响。她这不是有分寸吗?”
秘书放下手中的茶壶,看向视屏中失了声的人不由有些唏嘘。
二十六年前,奉时和林奕的母亲在巴黎音乐会上一见钟情,感情来的炙热而猛烈,奉磬根本没当一回事,婚事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谁想奉时居然带着名单直接从相亲会场逃走了。
两天后就在挪威结了婚,回华国隐姓埋名地生活。
奉磬却不急,商业联姻依旧进行,阿蕊娅那边居然也同意了。
七年后,阿蕊娅从华国带回了奉时,举办了婚礼,成了奉城集团的少夫人。
当时他也查过,查到的东西让他一度觉得心惊。
这位看上去端庄温柔的少夫人居然找人□□了林奕的母亲。
心理学博士出身的她选择了一个最好的时间。
可能是七年之痒,可能是已经对这种平常的生活厌烦了,早就有了想回去的心。奉时只是冷漠地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也没有阻止。
而如今,阿蕊娅居然在这种时候,弄出了跟林奕母亲长得一样的女人来恶心他,还特地找来当时的录像。
在这样的情况下,给奉城集团留下血脉——奉磬说的分寸。
这种执着的恶意还真是令人胆寒。
“你同情他?”
奉磬抬头看了若有所思的秘书一眼。
秘书心中一凛,立刻低下头,恭敬道,
“属下只是在想,陆家那个女人不会这么好对付,少夫人恐怕会吃亏。”
茶杯碰到玻璃桌上,发出一身清脆的摩擦声,老头漫不经心道,
“吃亏长点记性也好。人不能太贪心。这些年她发展地有些过了。”
秘书一愣,
“您的意思是?”
“没有意外,自然是好的。”
老头往身后的沙发上靠了靠,皱纹深痕的嘴角有微微的笑意,
“如果有,东南亚那条线就由我们来接手。”
……
“音乐不错吧?”
阿蕊娅见他不住颤抖的样子,心情愈加上扬,她把那双碰过手机的手套又脱了下来,
“这可是你母亲获过奖的曲子,我自己配的,每一年,每一年的这一天我都会把磁盘寄给她。”
逐渐微弱的声嘶力竭,节节攀升的小提琴声刺入骨髓,黑白画面的色块一节节挤进林奕的脑海,他的眼前一片模糊。
他受过冷待也遭过暴力,他从楼梯上滚下来血流了一地,小提琴被砸的稀巴烂,他一直知道母亲控制不了。
却不知道……理由还有这个。
小提琴的声音是如此刺耳,涌上来的恶心感挥之不去。
林奕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女人,那天早上,他们又吵架了,盘子碎了一地,但是林奕并不担心,因为他们总是很快就会和好。
母亲把自己送到门口,还跟校车司机打了声招呼,
“叔,别惯着他,下次别拐进来了,多走两步累不死。”
“我这不心疼吗,一车就他最矮。该让他多睡会。”
一车的孩子都笑了起来。林奕通红了脸,催促她赶紧走。
而从那一天起,那个男人消失无踪,有活力的母亲一去不复返。
阿蕊娅接过大个子递给她的未开封手套,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看向林奕,
“她应该都没跟你说过吧?抱歉,让你受惊了。你得理解你母亲,这种事怎么说的出口呢。”
“我也不是这么无情的人,我推荐了一个医师主动去接触她。”
林奕猛地瞪向她。
阿蕊娅略带遗憾道,
“只可惜她的病越来越严重,最后就只能自杀了。林奕,你得理解她。”
语言之下的每一片裸漏的真相都绞入人心中最脆弱的部分,没顶的窒息感挤压在喉间,痛楚和彻骨的恨意逼着他不顾一切地冲脱束缚。
架在他的两个大汉不得不使用暴力,按着他的背在冰凉入骨的大理石桌上狠狠砸了几下。
疯狂挣扎了几下之后,林奕就不动了,血流顺着他的额头淌在光滑如初的桌面上,猩红到让人胆战心惊。
崔明浩往后退了两步。
“他……死了?”
闻言,阿蕊娅转头看她,崔明浩吓得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身体的死亡没有任何意义,有趣的是精神的衰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