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吹了几口气,元樱无甚感觉,只发觉仿佛有狸猫的尾巴挠了自己的手心,痒痒的,也不烫了,如若他不只是元神,吹出来的气息该是炙热的罢。
眯着眼睛,感觉天地一片眩晕的元樱不受控制地牵动唇角笑了笑,面前的男子脸上还是心疼自责,他拥臂抱着自己。
元樱在被日光晒的昏去前,只听到头顶低低的声音传来,“娘子,有我在,不会让你受苦了。”
她被不紧不懈地拥抱着,额头似乎落下一个若有若无柔软的吻,她周身温热,昏睡去前嘴角似乎勾着一抹无心的笑,淡淡的,浅浅的。
第54章 【54】释怀
元樱混混沌沌地醒来,屋内没有女使,只有赵晢陪着她,他一身白衣尽落眼底时有些晃眼,元樱眨了眨眼。
“无碍罢。”赵晢问。
外头的日光正盛,元樱想来应该没有睡多久,却少见的是一身轻松,她看着他开口说话,忍不住回想起晕倒前感受真切的一个吻,“官人?”
虽是略带疑惑的称呼,也足够让赵晢牵动嘴笑了出来,他握着元樱的手,在她晕倒的这半个时辰里大概清楚了来龙去脉,“太子给你灌下的药,我虽不能帮你逼出来,但我会尽力削弱药性。”
药?元樱脸上的神情恍惚,为何她没有一点印象,听他解释道,“太子给你食用的药应该有两色,一粒是为了控制你,一粒是若你不受他控制便让你困在梦魇中。”
他谈及元樱服用的药的后果时神色紧张又夹带着害怕,他握着自己的手力度也不自觉地加重。
吱呀一声,红木门被推开,屋外的热光倒灌进来,来者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书雁,她毫不在意元樱晕倒后醒来是否身子不力,她只是传话,“王妃,皇后正在小佛堂等你。”
书雁后面又涌进来几个女使,准备给元樱梳妆打扮,只有赵晢按住她的手,“我今夜托梦给母后,绝不会再让她为难你。”
他说的一本正经,元樱便信了他每个字。
元樱来到小佛堂时,皇后娘娘正跪着,虔诚地向佛祖祈祷,望她儿早日醒来。
“从今往后,你用完了午饭便陪本宫一同诵经。”皇后睁开眼睛,看着金身重塑过的佛祖。
元樱见她上身跪得笔直便强打起精神来,又听见她说,“我儿赵晢从小便是个顽皮的,常常在一个地方坐不住,可如今他躺在榻上整整五年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望我儿早些醒来,只要他能醒来,哪怕豁出去我这条命也是行的。”
她说话时带着年岁已久悲伤的沧桑和颤巍,皇后说罢磕头,元樱与她一同行礼。
“娘娘,太子来看您了。”
皇后行了礼,元樱扶着她从拜垫上起身,她听到赵暄脸上才勉强有了些生机,如同日光穿越缝隙,照亮了最深处的无助。
赵暄带着宁檀深一块来的,他温润笑着看皇后,岂料皇后开口问到的第一句话是,“暄儿,几砚他成婚也有数日了为何迟迟不见醒来。”皇后双鬓的白发似乎一夜之间冒出来许多,从发尾白进了头皮里。
元樱看见赵暄脸上的笑一扫而空,随后又生地牵出笑来,他扶着皇后坐下,侧头看了一眼元樱,“想必是五皇弟的元神在外游离许久,成婚一日,时间太短,他无法赶回来罢。”
这番话拿来哄哄皇后,奇怪的是见效了,起码皇后又有了期盼和希望。
元樱见到,宁檀深此次不像之前那般对自己活泼热情,便问,“若荠怎么憔悴了不少?”
突然被叫到名字,宁檀深坐直了些,眼神飘忽地说道,“我助太子妃协理东宫,事情多便没休息好。”
元樱一眼便看出来,事情不像她说的这般,赵暄一手覆盖在她手背,关切道:“要不去休息一会?”她的手被覆盖着时整个人显得有些紧张和如坐针毡,她顺水推舟地退下。
“有韵,你刚嫁进来也别太紧张,术士说你能压制几砚的命格,有你在他身边,几砚必定能醒过来的。”赵暄替她说话。
高高坐在上方的皇后斜眼看向元樱,说道,“只要你能在本宫闭眼之前看见我儿醒来,你就是我们赵家的恩人。”
皇后起身,元樱连忙去扶她,可她直接把手托在书雁的手上,径直绕过了元樱,她和赵暄一起走的,走之前元樱还听到皇后嘴里三句话有四句话是关于赵晢的,她急急地问,“暄儿,可找到其他法子救几砚了吗?”
她说话时俨然又是要以泪洗面了,元樱亲眼见到了贴身服侍她的书雁身上备着多条帕子。
元樱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欲回小佛堂为赵晢诵经,转身前她逆光瞥见赵暄半侧头斜下盯着皇后,目光阴骘,不过只是一刹那的事。
在赵暄和宁檀深面前,晚上这顿饭吃的倒没那么艰难,只是赵暄每给皇后夹一筷子菜,哄她吃下之前必定要提及赵晢,不然皇后压根就张嘴。
宫里的宫女太监都说皇后好福气,太子仪表堂堂又孝顺善道,也只有听见赵暄或者看见赵暄时,皇后才笑笑,其余的还是愁眉苦脸以泪洗面的时候多,不然皇后才三十余岁怎么皱纹两边生。
赵暄说宫中的趣事逗皇后开心,皇后一笑这桌上坐着的人才堪堪松快了些。
赵暄夹菜,复而看向元樱问起,“有韵这两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怎么整个人闷闷不乐的。”
正在高兴头上的皇后嫌弃地睇了她一眼,拍着筷子放下,“我看她是不稀罕嫁进这邺王府,板着个脸像是我们赵家亏欠了你什么吗?”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由来已久,伴后亦如伴虎,元樱立刻说道,“母后,儿媳定然不敢有这样的心思,邺王芝兰玉树又才华横溢,通晓六艺实在是我命里遇贵才嫁了过来。”
元樱夸了赵晢一通,听了世人多少夸赞的话,唯独听赵暄夸赵晢还有元樱夸他,皇后才能舒坦。
“起来罢。”元樱起身,抬头看皇后脸色时正巧看见赵暄半边神色,他嘴唇紧紧抿着,似乎对自己刚才所言十分不苟同。
皇后今晚吃的比以往多了一些,夜深了她乏了由赵暄和宁檀深扶着回房了。
皇家的儿媳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元樱初入元府,没有夫君撑腰,家族没落就指望着元樱能领她们兴起,她膝盖动不动跪地真有些疼了,回房后,罪魁祸首正坐在桌旁用甜蜜的眼神望着她。
“你们下去罢,本王妃不用你们服侍。”元樱跨过门槛,背对着她们说道,几道齐齐回“是”的声音和红木门被契合的声音同时起同时落。
“娘子。”赵晢想多叫几句,练的顺口些。
元樱脚踩大义灭亲的步伐而来,一拳头捶在赵晢身上,她抱怨地道,“你还有脸笑,母后因为我不能把你叫醒一直刁难我,你都不知道我的日子多难过。”又是跪地又是看她脸色吃饭的,这比当初在姚氏手下讨生活还难。
她一掌推开他,气冲冲坐在凳子上,赵晢知道这些日子她不好过,蹲下身来,掀开她的裙子,元樱纤细的身子一震,连忙压下裙角,“你做什么?”吹弹可破的肌肤只在烛光下暴露了刹那,元樱的耳根子便势不可挡地红烧起来。
“你膝盖疼,我也心疼。”赵晢轻轻握着她的手挪开,翻开裙角,她白皙的膝盖一片红,若夏天的莲河倒映在池面上,湖面波光闪闪氤氲的红也羞涩地蔓延。
元樱的脸又红又烫,她的手紧张地揪着腰带,赵晢极淡地笑了一声,抬手覆盖在她膝盖处。
冰凉的感觉自膝盖处传遍全身各处,元樱吃惊地转过头来对上他一双带笑又深邃的眸子,“你的手怎么这样凉。”
“你生我的气,我的心凉了自然凉。”赵晢的手往旁边挪了一下,覆盖在她右腿的膝盖处。
“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过了今天这关,日后我护着你。”赵晢为她敷了膝盖,仔细地把裙子放下,遮掩住了清波涌动的春光。
元樱看他深邃的眸子微微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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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子再敲响时,已经是二更十分,府里的人差不多要歇下了,元樱派人匆匆忙忙地找到赵暄,称有要事。
屋内整齐如旧,只是地上多了一层轻轻的人形的灰,手上正拿着一个瓷白瓶子的元樱身子不受控制摇摇欲坠地一步步后退,她双目失神,里面甚至梨花带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