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梦醒之前再开心一点。但是也得让自己知道,这终究就是个梦,该醒就是得醒。”
江黎笑笑。
寒子衫看了看他:“你真矛盾。”
江黎耸肩:“是吧。”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这种时候他该怎么选择。
如果自私的一辈子不带时严治疗,等到了十年二十年后,什么时候万一出了点儿意外,时严不傻了,那他和时严之间的关系又该怎么办?如果知道他是故意不带着自己治疗,那估计江黎看他,也得从一开始的无感,变成憎恨了吧?
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做一个随时要醒的梦,还不如自己控制一下梦醒的时间,有点儿数的舒服。
江黎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着,然后想了想,又朝寒子衫问道:“今天可以开始治疗吗?”
“今天肯定是不行的,因为这个需要你给我提供一些资料,比如他以前的习惯,经历过的事情之类的。根据这些东西,我制定一个治疗计划,然后才能开始正式启动治疗,”寒子衫耸了耸肩,“也可以给他试试催眠,毕竟你现在还是他的合法丈夫,怎么处理都是你说了算。”
“那就先走基础的吧。”
江黎笑笑:“催眠这种事情力度太大,我怕吓着这个小傻子。如果不是必要的话,就还是算了。”
寒子衫点头:“都听你的。”
随后它让江黎给他讲了一下时严以前的事情,从他们两个人的相识,到后来的一些细节。等说完了这些,看了眼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江黎起身,说自己要去看看那个小傻子在外面怎么样了。寒子衫也要整理一下他刚刚说的那些,便点头让他先去客厅。
江黎原本以为,自己开门之后会看到那个小傻子在看动画。或者是因为等着急了,靠着沙发先睡着了。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推开门,看到的就是时严坐在沙发上,就像是一个死刑待处理的犯人一样,脸色一片土灰,慌张的浑身发抖。
电视没有开,他也没看手机上给他下载的那些动画。
只是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眼泪就在眼眶中滴溜溜的打转。
江黎让这情况吓了一跳。
赶忙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给人擦了擦眼眶里的泪水,一边问道:“怎么了?怎么又哭了啊?”
“黎黎……”
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终于见到家长的孩子。时严在看到江黎之后,刚刚还憋着的泪水,在瞬间全部喷涌了出来。他一边哭着打嗝,一边哼唧着,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道:“黎黎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江黎一愣。
下意识以为是他刚刚偷听了自己和寒子衫的对话。可转念一想,这个傻子并没有那样的智力。才放下心来,拍了拍时严的后背,诱导着问了一句:“怎么会这么想啊?”
“因、因为黎黎总来找坏人,”时严哭的一抽一抽的,说话也说不清楚。可是还是强忍着这个劲儿,告状似得跟江黎说:“黎黎还跟坏人在屋里,把我一个人赶出来。我以为、我以为黎黎不想要我了。”
他说着,“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
江黎这是知道了,合着时严把寒子衫划到“坏人”的行列里了。心下虽说有些哭笑不得,可动作上他还是赶忙抱了抱时严,又拍了拍他的后背,一边不停的安慰:“别哭了,我和寒子衫只是朋友而已,况且带你来找他也是为了给你治病而已,并没有不想要你的意思啊。”
他说的很认真,加上那种温温柔柔的语调,很成功的在瞬间就让傻子安定了下来。
时严委屈巴巴的瞪着眼睛抬头看了看江黎,然后嘴唇颤抖了两下,长长的睫毛上泪水又磕落下来了几滴,他确认似得又问了一句:“真的?”
“真的。”
江黎用力的点了点头,生怕时严不相信他一样,又抓着对方的手,重复了一遍:“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时严撇了撇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江黎笑笑。
可还没等到再说什么,时严就又开了口:“不过咱们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来这个地方了?我害怕那个坏人。”
他说着,还扭头看了一眼寒子衫所在房间的位置,用目光告诉江黎,他说的人确实是寒子衫没错了。
江黎被他这种无理要求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都已经和寒子衫商量好了在这里治疗,怎么可能再也不来这里?况且就退一步讲,时严的这种病症,除了寒子衫之外,他也不敢再去寻找什么别的医生了。
这样想想,江黎最终也只能选择继续和傻子打商量了。他拍了拍时严的脑袋,继续用那种柔柔的声音安慰着说道:“可是我还要带你来这里治病啊,你不想回忆起来那些被你忘记的事情吗?”
时严低头。
他也知道他忘记了很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总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他——
那些事情想不起来,也没什么关系。
或者更具体一点的说,是不想起来可能会更好。
时严从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也完全猜不明白这种想法是什么意思。他的脑子考虑不了这么深奥的事情,可他知道害怕,也知道江黎每次提起来这件事的时候,他心里隐隐的难过,会让他紧张到几乎呼吸不畅。
所以在又一次听到这个话题的现在,时严毫不犹豫的扯了江黎的胳膊,用力的摇头拒绝:“黎黎,我不想治病。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我不想想起来你说的事情。”
“可是你总得想起来才行啊,”江黎苦笑,“如果你想起来了,我就不用每天那么忙那么累了。你可以帮我分担过去现在至少一半的工作。你不是一直说我太累了吗?那样我就可以轻松一点了啊。”
江黎笑着说着,却控制不住的越说越觉得心里苦的难受。
时严一直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他就这么看着江黎。过了很久,才开口,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哭丧着脸,轻轻问道:“那等到那时候,黎黎你不忙了,空出来的时间,还愿意陪我玩儿吗?”
第14章 他真不是个人
听到这个问题,江黎愣了一下。也说不清楚心里突然涌上来的那是个什么感情,只是停了一下,他还是强忍着扯出来了一个算不上好看的小笑容,摇摇头道:“只要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我都会陪着你的。这话你记住,我不骗你,真的。”
他说的很缓很慢,让时严听清楚了每一个字,也将每一个字都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印在了大脑里面。最后再告诉自己,他和黎黎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的。
因为时严始终相信,他永远都不会想和他的黎黎分开的。
治疗没办法在这天进行,时严又实在是害怕寒子衫。所以又坐了一会儿,等寒子衫从他的办公间里出来,江黎跟他招呼了一声之后,也没留下来吃饭,就带着时严回家去了。
最近时严这个傻子爱上了学习各种烹饪方式,而最让他觉得快乐的事情,就是在他做出来江黎喜欢吃的东西的时候,江黎那种发自内心的笑脸。时严觉得,这个表情甜的简直抵得上一整间屋子的糖果了。
两人之前在超市里买的那个小鸭子并没有浪费,每天晚上洗澡的时候,时严都会吵吵着让江黎跟他一起泡在浴缸里。然后他抱着江黎,江黎前面放着小鸭子。两只圆滚滚的小黄鸭随着他们的动作,在水面上飘来飘去。那样子有些可爱,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出的甜蜜和幸福。
有的时候,江黎甚至觉得,自己过去三年的所有苦都不算是白吃。现在一天的幸福,就足够让他记住一辈子。
时间就这样转眼过去了半个多月。
夏天到了最热的三伏,寒子衫的治疗却卡在开始的位置,迟迟没有什么可说道的进展。
“其实我觉得,这种刺激记忆的治疗方式,对环境的要求应该也是有的。”
在又一次的治疗结束时,寒子衫对江黎说,“就比如你们之间一些有意义的地点,或者是一些你觉得时严会记住的地方。你带他去那些地方看看,说不定他会想起来点儿什么?”
江黎皱了皱眉。
说实话,在这段时间的治疗过程中,他最讨厌的就是寒子衫提起这种要求。因为不管别人是怎么想,他自己都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