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楼迦与沈雅文虽是上下属关系,待久了彼此熟悉异常,时师时友,经不住地打趣自家老板,跟余宣杰解释说,“沈总曾经是N大的教授,现在弃教从商,忍不住就会有嘴痒的习惯,权当诲人不倦。”
沈雅文远远说,“我才四十多岁,耳朵可没到聋的时候。”
曾楼迦低头浅笑,一笑里略有些顽皮和得意,在他的皮相包裹之下,生出一种无法描述的迤逦,绝不是女性的娇柔,大概所谓的人淡如兰便是如此。
余宣杰在国外念的大学,见惯了外边各色的俊男美女,突然遇见个胜于芝草般恬淡温雅的人,好比在吃腻大鱼大肉,遇见个清甜爽口的翡玉白菜。
顺心又顺脾胃。越处越舒服。
他想可以表示一下关心,偷偷问一句,“楼迦,你昨天喝醉了,今天起这么早身体还好吗?”
一提醒,曾楼迦深感丢人万分,他一喝醉就哭鼻子,还像有病似的拉着人问水果刀的事情,早成了全公司的笑谈。奈何在生意场上的应酬太多,千提防万谨慎,也阻挡不了他日益下降的酒量。
浅浅地说,“谢谢关心,最近不太忙的时候,我准备做个心理咨询,或许会改善一些。”人必须得学着放下,他不能反而情况越恶化。
余宣杰知道自己不小心碰触了他心里的伤口,想换个话题。
沈雅文恰好打出个漂亮的小鸟球,三杆进洞。图文老总连声喝彩,曾楼迦说声抱歉,走到沈总身边替他拿球杆。
沈雅文问,“看老师高超的球技,心情有没有转好一点?”认识时间久了,沈雅文在一些小细节上尤其体恤他,曾楼迦领情地嗯了一声。
图文老总给余宣杰递个眼神,叫他自己品品。
沈雅文身价早上亿的富豪长得又帅,不缺乏美女追捧还绕,四十多岁了竟然保持单身和零绯闻,看情况,莫非是像传闻中流传的,喜欢男人?
余宣杰倒不敢妄评两个人之间的小默契,是否属于一种情人间流淌的暧昧,单论曾楼迦这个男人,无论站在谁的身边,都有一种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魔力,任何人都会被他的气质所隔绝,但又不知觉深深吸引。
这大概就是他天成的魅力,潜移默化,无人能阻。
余宣杰反而判断,大家喜欢擅自揣度曾楼迦的感情,只因任何人都很难走进他的内心罢了。
他那美丽眼睛学不会藏掩,看谁都是平平泛泛,永远没有蓦然闪亮的光芒。
就像平静的湖面能映衬整个世界,但整个世界的繁华,却激不起任何涟漪。
曾楼迦即是同理。
打完高尔夫球的四人都些疲倦,虽然早点也吃得丰盛,耐不住一早晨徒步在茵茵绿草上走了几公里,已然饥肠辘辘。
沈雅文让司机行车到离果岭湾最近的日料店,一行人准备吃点豪华大餐来犒劳自己。
淡雅的苏黄和纸门上,丹青书描着稀落的墨竹,靠近院落的部分则是大开着门,庭院里小桥碧水,一簇簇湘竹含烟,纯日式的房屋设计尤其体现返璞归真的极致美感。
桌上摆满各色日料,余宣杰每次用完筷子都平放在桌,而且筷头避免朝向旁人,足见他的修养良好,跟其他三人略不一样。
除了不谈工作上的事情,两位老总大至国家,小至见闻,无一不聊,气氛其乐融融像一家人用餐。
余宣杰挺会照顾人,一会儿给曾楼迦的星鳗天妇罗浇汁,还充当日料讲解师,橘醋作为刺身酱油使用可解腥,增加白身鱼的甘甜口感。
图智老总用咳嗽示意了几次,别抢沈总裁份内的事,余宣杰以为他告诫自己,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连忙跟两位老总搭了几句话。
曾楼迦看河豚小火锅旁边的石纹盘子上放了八团白而腻的小巧东西,没人指导也不知怎么吃,拣起来放火锅里煮几秒,沾点酱油。
软津津还挺特别,把另外六个也吃了。
和门打开,服务员很抱歉地说,隔壁的有盘白子端错了,因为是特别点的,所以是四倍量。
目光盯着曾楼迦的筷子,就是这个。
沈雅文道,“我们已经吃了,你们再重新给对方送一盘,这个算在我们的账单上。”
服务员彬彬有礼地谢道,“真是对不起,多有抱歉,这白子是平常的四倍量,所以是四万元。”
呃……
曾楼迦把筷子上最后一团白子放回去。
沈雅文道,“楼迦,你放心吃,如果喜欢我们再补加一盘。”
他把两个月的工资稀里糊涂地吃掉了,嘴里只是觉得精道有韧性,舌头舔舔口腔,其他味儿……大概就是钱钱的味道吧。
图智的老总颇具深意地笑着,“曾建筑师,好吃吗?”
曾楼迦说,“特别好吃。”偷偷问着余宣杰,“这是什么鬼,这么贵?”
余宣杰捂着他的耳畔,“河豚的jing子。”
噗!
曾楼迦的脸瞬间变了颜色,猛喝一口茶水。
图智老总继续调侃着,“曾建筑师看来是第一次吃啊,居然吃好几块,人不可貌相,挺厉害啊。”
曾楼迦嘴硬着,“上大学的时候吃过几次。”
人的。
“不不不,我没吃过。”瞬间整个人红彤彤地羞了起来,眼底火烧火燎,剩下三个男的都歪楼了。
周身热得细汗淋漓,起身说想出去一下,冲进最近的卫生间,对着马桶想要呕吐,但是拼命抑制着不能吐。
四万块啊,四万块,心里骂着什么变态居然吃这种东西。
赵铳跟李勋然走进了洗手间,李勋然完成美国的学业,最近接手家里的公司,跟赵铳也一年多没见面,正好对方回国,两个人一起在A城相聚。
李勋然解完手,掌心挤点洗手液,边揉搓出泡沫边批评着,“不是说日本人严谨吗?连菜都能端错。”
“穿着和服而已,标准版的中国人呢,”赵铳洗好,抽张纸巾揩手,“你也是个变态,居然想吃这种东西。”
“什么都要尝一尝嘛,生活才会多姿多彩。”
“呕……呕……”紧掩的隔间里,有人小声地捂着嘴。
李勋然立马一脸嫌恶,“是不是孕妇走错道了,跑错进了男厕所里。”
赵铳拍他肩膀,走在前面,“呕吐的孕妇有什么好看的,你是不是缺女人缺疯了,赶紧走,味儿太重了。”
曾楼迦安静坐在保时捷 Panamera GTS,沈雅文的嘴一直温柔地勾着笑弧,“好点了没,如果感觉还能行,接下来一起去洗个桑拿吧。”
工费吃喝玩乐当然开心,不过曾楼迦还是问一句,“图智跟斯凯勒这次的合作看来收益颇丰,抱着金主爸爸的腿使劲大献殷勤。”
“或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你的道行尚浅,”沈雅文双手扶着方向盘,一派泰然自若的风度,连开车这种乏味沉闷的事情,都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他带在身边的年轻人,我认为应该不是图智的员工,或许图智老总只是给他做个开路人,在建筑业界混个眼熟,也有未可知。”
曾楼迦崇拜地凝视他。
沈雅文连忙自谦,“这只是身为老师的一种原始本能或职业恶习,只要站在讲台上,从每个学生的微表情就能判断出,谁的黑眼圈是真正熬夜学习的,谁是混日子彻夜玩魔兽争霸的。”
曾楼迦咯咯笑着,“这功能得比得上FBI训练有素的专业特工,反正我眼睛里没那层水,见山是山。”
你眼睛里水多着呢,沈雅文没好意思点明,那姓余的都快要淹进去了。
A市最有名的高档桑拿按摩会所,里面的奢华装修极有内涵,独立的按摩套间都是一房双位,同时有沙发电视,美食茶点,消闲娱乐打发时间的最佳场所。
赵铳跟李勋然吃过日料,一起到会所里做泰式按摩,放松一下紧绷的肌肉,两个人刚趴在床上,负责按摩的美女技师刚踩上两位超级帅哥的精壮后背。
隔壁房间爆发出一阵一阵的啊啊尖叫。
李勋然忍着泰式按摩的超痛体验,不怀好意地问背上的美女,“和谐社会,你们会所里居然还敢提供特殊的服务啊?就不怕被群众举报?”
美女连忙解释,“帅哥您这是开玩笑的吧?抓得很紧的,而且我们只是纯做按摩的旗舰店。”
赵铳闭着眼睛,也能蔑视地对损友嗤之以鼻,“男人的叫声也能让你联想翩翩,一听就是第一次做按摩,受不住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