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宫不让位(86)

甚至直接冲着药王开火了:“就算是府君请的你,当年也并不是自愿去赴那个约,他拖延时间是想等我们赶去,结果我们没去,此事是我们失责!”

“怎能怪罪药王呢,药王大人也是实话实说吧。”阮枫道。

“请药王去看胥礼宗主也是试探为主,万一他们是假死,想诈府君呢!君上不惹事也不怕事,他去就只是去看看而已。”

步峣道:“可你们府君被困首善城,宁可死也让胥礼宗主不要交出承天府钥,难道不是因为他不想生灵涂炭!?”

“当然是以退为进,为了试探胥礼宗主的私心!”

“就算君上拿命救胥礼宗主是自愿为之,那也是君上讲义气,多余的跟你们长生剑宗不沾边。”

“当年把君上往邪道推,如今参悟不出君上的一线生机就想把人弄回去,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阮慕安道:“你们以你们的方式维护你们府君,以为他会领情么,没发现他就是想回归长生剑宗,他根本就无所谓你们。”

两边吵了起来。

牧远歌发现重点根本不在于他想的那些,只觉既好气又好笑。

晏伏有了些许气力,道:“君上会不会觉得我们这群属下都不懂你。”

牧远歌道:“这样也好。”

晏伏无力地望着他:“在您纵着我们没规没矩一而再原谅我们过失的那些年,每次以为可能要死了,却都被您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我们便默默给您的任性妄为圈定了界限,那就是您可以背叛我们,我们不会背叛您。”

牧远歌哟了一声,这么有觉悟的。

“就比如承天府,您可以毁,我们不可以。”

“谁说要毁,当然要它繁荣昌盛。”

“谨遵君上吩咐。”晏伏面带笑容,实在剧痛难耐,又无力地阖上了眼。

胥礼实在忍不住了,轻轻拽过他的肩,道:“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

牧远歌硬着头皮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所以我没有不在乎你,也没有不把你当回事,我只是太难开口了,我其实没打算取你性命……”

“我知道。”胥礼上前拥住了牧远歌。

这个拥抱也很暖,牧远歌不愿动弹,道:“我记得你说,有话要告诉我,是我没有听,你还说我是不是不听话,我回了一句你有病吧,对不起。如果那句话成了你临终前听到的最后一句,我……”

胥礼轻抚他的后背:“师兄答应过你,会一直对你好的。”

牧远歌哽了下,谢谢你把我的一时戏言当了真,你把我的每一句都当了真,所以当时我的所作所为我说的话一定狠狠地伤到了你,以至于你都失去了活下去的力气。

胥礼摸了摸,又用脸颊蹭他微微发烫的耳侧,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黯了些。

周围一阵起哄的声音,彻底被转移了主意,君上果然段位高啊,看把首座大人感动的!

步峣问药王:“您先前提到了两个小孩?太上宗主先前所中之毒,莫非和那两个小孩有关?”

千面药王道:“是两个蝠族小孩。”

“蝠族!?”步峣抬高声音,吵闹声戛然而止。

药王道:“十九年前左右,我游历到古异岛附近,曾扮做哑巴待过一段时日。”

又是古异岛。牧远歌道:“既然是上古蝠族流放之地,就算是蝠族,也不稀奇。”

姜袅奇怪:“您为什么要扮成哑巴?”

千面道:“那地方比较排外,我听得懂方言但不会说,装聋作哑比较省事。”

牧远歌皱眉:“说回那两个小孩,他们叫什么?你弄的毒,也就是胥礼所中的毒,是被那两个小孩得了吗?”

“叫什么忘了,都是诨名,”千面道,“那两个小孩从古异岛深处走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血亲,长得不太像,但小的喊大的哥哥,他俩是蝠族,村里人不是,就很不待见他们,对他们很不友善。我本来也要走的,心生恻隐就让他们住进了我的院子,给他们疗伤。”

“然后呢。”牧远歌问。

“弟弟怯弱怕生,但总是一张笑脸,哥哥温和恭谦很懂事,还会帮我洗洗衣服洗洗菜什么的,可有天晚上,我迷迷糊糊听到了清脆的声响,从他们兄弟俩住的房间里传来,让我想到了些不太好的事。”

牧远歌摇头叹息,你住在风月之地就不要假装没见过世面!

“隔天我把柴房收拾出来,让弟弟去住。”

众人叹道,棒打鸳鸯。

“可到了晚上,我又听见了相似的声音从柴房传来,哥哥去了弟弟房间,还是在干同样的事。”

牧远歌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瞄着千面:“小朋友的事情你个装聋作哑的瞎掺和什么……”

“小朋友吗,我可没见过那样心狠手辣的小朋友。”千面道,“在外被打闷不吭声,回去抽弟弟耳光出气。”

牧远歌的心脏也仿佛被抽了一耳光。

千面道:“边抽边说,笑,只准笑!”

牧远歌只觉毛骨悚然。

“我曾听到村里的人说,每天晚上都有清脆的拍打声,他们都不想跟蝠族扯上关系,也就没管闲事。”

“可在我发现后的第二日,年长的那位纵着异植作祟,屠了村,只有我活了下来,之后他俩不见踪影,我制得的那点奇毒也不翼而飞,以为绝迹,但那东西居然又重现人间,”千面道,“居然用在了胥礼宗主身上。”

“能接近胥礼首座的人,还是蝠族人,”步峣只觉头皮发麻,“是姜袅,姜袅是胥礼的徒弟,他动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那时候可以接近胥礼的人,除了姜袅还能有谁可以!”

“不只,”阮慕安眼皮一跳,“一个人很难避开所有人的眼线做到这种程度,除了明面上的挡箭牌,还有一个非常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之人在背后操控?年轻一辈弟子中,除了姜袅以外,或许还有一位隐藏得极深的蝠族。我只能说,这个人不是阮枫。”

“年轻一辈可不只有内门弟子,还有外门弟子,杂役弟子,”步峣觉得反胃太大了,搞事的蝠族人无需理由就能搞事,“我们熟识的应该都不可能,小包,你是蝠族么!”

“不是,不是啊,”宋小包哭笑不得,“我家在首善城,祖辈都是寻常人血。”

阮慕安很无语,现有的能判断蝠族身份的方法就是蝠族的血能够让异植听话而已,但蝠族真要隐藏起来,说实在的哪怕天天在眼皮底下晃,也很难发现。

胥礼只盯着千面药王,沉默不语,明明谈论的内容跟他当年被害有关,他却似乎是在场最漠不关心的那个。

“若是一明一暗两人所为,如果他们都在长生剑宗,目的是什么呢,无非是给蝠族正名,为蝠族出头,让自己出头,若是为了报仇应该索命才对,但都留了一手……”牧远歌琢磨道,“害胥礼的有他们,操控缠龙须对付阮慕安的也有他们,这两个人,其中一个甚至有可能就是……”

千面环视一周,那人却不知道去哪儿了,道:“你说小姜袅?他太容易受摆布。”

牧远歌脸色难看:“就是太容易受摆布,什么都不知道就都招了,问就全是他干的。”

姜袅是明面上的,要说他完全清白不可能。

因为所有事情几乎都经了他的手,但给他出谋划策,在他胸口刻字,让他坐镇北承天,聚集蝠族部众,甚至开启地宫等一系列姜袅这样眼界狭窄的人几乎想都想不到的大事,恐怕全是背后那人所为!

那人很可能藏在长生剑宗,还身居要职!

千面太同情那位弟弟了,道:“若实在怀疑,你不妨去问问,他背后还有谁。”

步峣嗤道:“他这么有觉悟?那就是他吧,姜袅说话句句带刺,一点也不留情面,搞不好他就是最毒的那个,而另一个还在长生剑宗杂役弟子中扫地擦桌子温顺得很,或者另一个早就被他毒死了,或者死在了长生剑宗或者承天府手中,他来就是为了搅乱局势,让好好的宗门相互猜疑,自相残杀。”

船上,姜袅正好放飞了一只信鸽。

“你在给什么人传信呢?”

姜袅打了个冷战,回过头来,唇角上扬,惯有的笑脸:“给蝠族族人。”

姜袅传讯也是光明正大从未背着承天府的人,见多了也就习以为常,所以牧远歌却从没问过一句:“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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