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莫惜金缕衣(65)

作者:墨兰疏影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绿色极光如丝带般在夜空中展开。

游船破开冰,在海面上长风破浪。

“姐姐敬妹妹一杯。”云朝瑰设宴。

行过国礼后云居雁上座。

“姐姐见外了。”她笑着举杯,却趁机将酒泼了。

对她而言这不是难事。

这一幕最可笑的是她笑,云朝瑰笑,两人口口声声称姐道妹,却离心背德。

大概这就是皇家。

云居雁有些百无聊赖。

云容容在絮叨,“极光!好漂亮。”

“你闭嘴。”云居雁赶紧叫云容容不要说了。

再说她一会儿顺口将云容容的傻话说出就丢人丢大发了。

“卫使觉得北燕与卫国相比如何?”云居雁问郑卿。

郑卿生平第若干次想辞职。

大家决定由他出使神域——因为楚月恒会瞬移,能顷刻间把他丢到耶/路/撒/冷。

这狗屁破事就落在了他头上。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郑卿只能用前人诗词用以答复。

这时季怡真打岔,“大人尝尝鳕鱼,是我们这里的特产。”

全场气氛骤然一滞。

云居雁:还有比你更不行的。

云容容:我很行的好不好?

云居雁:我呸。

云居雁打圆场,“卫主对此事考虑的如何了?”

郑卿险些因这句话呛死,他连忙将话题龙摆尾甩回来,正经说,“季皇换秦王。”

“秦王者谁?”

“秦王萧升鸾。”

云居雁仰头喝了杯酒。

#

季北媛在执笔练字。

她彻夜未眠。

一笔一画,两句诗写成。

至五更天,她更衣,换上朝服,赴雍和宫。

今日大朝。

侍女捧着刑法典与宪/法/典,跟在她身后。

风吹开窗,吹的宣纸飞扬。

写着字的纸落在地毯上。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

大朝时萧珂提前到了半刻钟,他有事找卫子妍。

不料进了雍和宫才发现荣宜早就到了,百无聊赖的坐在龙椅上发呆。

“你又有什么事找我?”萧珂示意云鸯松手,他想站直却没力气,险些栽地上,又被荣宜蹿过来架住,拖到帘后,按在椅子上。

他身体很差,大伤小伤拖沓一年不好也是常事,荣宜这么一架一扯差点把他锁骨处的伤口撕裂。

荣宜坐回去,“我和谢希,就那个事,你懂,我试了一下。”

萧珂抬手按了下伤,手上没血,估计没事。“所以?”

荣宜垂着头,蔫蔫的。“我觉得我在糟/践/人。”

“那你开心吗?”二宫主换了女声,很柔的问她。

“挺舒服的。”荣宜的手将她的裙子揉皱。

很开心。不痛苦。她享受这个过程,但谢希神情痛苦……她感到她好似是在祸害人。

“没人在乎内帏之事。”二宫主在和卫子妍商量些事,所以说话有一搭无一搭的,“你平时待他好,送他点贵重礼物就可以了。”

“你确定吗?”荣宜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二宫主用一句话打发了她所有的迟疑与疑惑,“男人追求权和财只是为求红颜知己相伴,良花解语,红袖添香。旁人一掷千金烽火戏诸侯才换佳人一顾,而他未予你金银及州府之地,何来/作/践?”

荣宜又浪费了几分钟才找到一句合理而委婉的话,“那有药可以让男人没那个反应吗?我和他发生了点尴尬的事情,我看见了,心里特别别扭。”

与遭到/冒/犯的感觉一样——恶心——十分恶心。

萧珂转了下手上的玉镯,“有,晚些时候我叫人拿给你。”

“有副作用吗?”

“应该没什么。”

“他不吃怎么办?”荣宜很关心这个问题。

“搁别的药里赐给他。”

“他像条死鱼。”荣宜不做人了,“我不开心,他看我跟看怪物似的。”她说,“我想让他用一种很欣赏的目光看着我,但又不能很猥/琐/很油/腻。”

“你下次命禁卫持刃站在帘外。他就无师自通了。”萧珂将两本折子隔帘递给了卫子妍。

三鼓毕,升朝。

季北媛径直出拜,“臣有事奏。”

“说。”荣宜说。

萧珞与荣元姜眉来眼去。

荣宪心中一沉,她发现荣元姜与萧珞的视线交流,匆忙与萧珂用眼神交流一番。

——发生什么了?

——这俩要做什么?

“至今,臣已修完刑法典。”季北媛请奏,“但臣增一法典,为最高令,名宪/法。列七十三款。者一,臣请法刑及诸公诸卿,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视同仁,杀人偿命,无论姬妾、奴婢、儿女。者二,废夫/杀/妻、妻/杀/妾、父/杀/子女减刑之例。者三,各地办学,七岁以上男孩女孩均可读书,同科举,等出身,阻挠者与故意伤害罪同刑,者四,干涉婚姻自由至人/自/杀/者重判严处。者五,天下田地为国所有,均分为民,废赐田,如有强行征占民田、阻挠匀田、破坏田地者刑无期至/斩/首……”

她一条条念下去。

一语惊起千层浪。

“臣本世家女。”季北媛语气不驰不缓,“父遭人构陷入狱,臣没入宫中为奴,至郑首辅入阁时查明此乃冤案,奏请陛下特赦,臣父放的归家,臣自宫中赦出。一十三载,多少寒冬春暖处暑金秋转眼烟云,臣全家尚要跪言谢主隆恩。”

“天子是人,臣也是人。”季北媛说。“男人是人,女人是人,高官是人,奴婢是人,为何要分三六九等?”

她唤来宫女,打开一个银色珐琅盒子。

“梁王殿下病重至好转有六月余。”季北媛先拿起一份卷轴,念,“滨京封城,礼乐不兴,六月内,朝中四品官以上外加公侯伯勋等人家报丧七十余人,皆是妻子妾侍婢女,或不堪/受/辱/自/杀,或受丈夫刑/囚/至死。”她将卷轴递给身边的卫子妍,“请诸位传阅。”

她将内卫的情报抄了一遍。

内卫搜查的本为臣子是否意图不轨,是否想要谋逆,但遇到这种事也会出于猎奇心理记上一笔,以求日后党/争时用以打压对手。

大朝时殿中站三品以上官员。

女人比男人多四位。

“臣请以内卫为监察司。”季北媛觉得膝盖疼。

这是她跪的最久的一次。

“监察各家各户是否草菅人命,若有,当为故意杀人,判秋后问斩。”

季北媛展开荣元姜那个不可描述的盒子。

“卫翡,字银嫔,十七婚配萧家,十八殁,不堪/折/辱,自杀。”

“裴元姬,字不详,十三婚配孙家,十五怀孕,难产,殁。”

“孙容姬,字不详,十二婚配郑家,十四有孕,因丈夫孕期同/房,小产,产后失调,殁。”

“宇文随妃,字左嫔,十五婚楚家,封侧妃,十六因宴上失仪,为夫斩杀。”

“萧郁嫔,字娥皇,十四婚荣家,为填房,当月不堪/折/辱,悬梁。”

“荣芍,字华容,十五婚配沈家,二十二岁时因无所出,和离,携女归母家,未几,悬梁。”

“萧令妃,字不详,十四拟婚荣家,不愿与配,称病,由其姐萧郁嫔代嫁,”季北媛一条条读来,“其姐婚后月余,被迫悬梁。”

“这些还只是权贵女儿的遭遇。”季北媛读着心悸。

罢了,是死是活在此一举。

“黄莺,玉楼春歌女,十六殁,因礼部尚书三子顾善德与太常寺大夫秦和相争,宴间遭杀,翰林院校书萧檀席间赋诗一首,以颂兄弟之情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此句一出,荣宪和萧珂马上知道这盒不可描述是谁写的了。

季北媛将整个盒子里的笔记全部读完。

“诸位大人敢保证你们的女儿或孙女不会出现在这张纸上吗?你们能保证你们永远当权吗?宦海沉浮,本就身不由己,若无律法,你们敢说你们的妻子儿女姬妾在你们贬谪后能全身而退吗?若你们有朝一日身败名裂,子女没入奴籍,为伎为姬,这就是你们子孙后代的下场。”

季北媛折好纸,一张张的放回盒子里,“谁都想自己子孙后代百年兴盛,经六朝不衰,现当今,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后人今何在?纵你们有本事约束的住三代,三代之后天意难揣。”

“固臣请推宪/法/刑/律至四海九州,普教化,废赐田,归田于民,开科举,男女同考,同朝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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