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这点心什么玩意。
两片海绵蛋糕外涂了一层糖霜,里面的夹心是冰糖。
刚一口咬下去她门牙差点阵亡。
她偷偷把那块白糖糕丢回盘子里。
“这里跟滨京有时差?”抱猫姑娘看了一眼自鸣钟。“差……”她算了一下,“四个时辰?”
“对。整八个小时。”元姜擦了下手。
荣元姜和抱猫姑娘走了。
萧珞喝断片睡了。
云容容躺床上感叹了一声这一天真兵荒马乱,头沾枕头的瞬间睡到昏天黑地。
她是被饿醒的。
醒过来她就闻到了烤鸡的味道。
云容容匆忙掀开床帘。
她对上了荣元姜的那张俏脸。
小姐姐坐在八仙桌旁,桌子上摆了一只……烧鸡。
云容容定睛一看,那烧鸡居然是热的,怕是刚出锅的,还有热气往上冒。
“给你带好吃的了。”荣元姜说。
云容容赶紧合上床帘,再打开,荣元姜和烧鸡还在。
不是梦。
靠,荣姑娘你咋回事?
不是说回家了吗?
“我觉得你太瘦了。”荣元姜一本正经。
她以为天枢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
没成想是个小孩——一个小姑娘,很小一只,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荣元姜觉得过意不去。
云容容:我去?
第9章
萧皇帝第二次抽风的七天让云容容认识到人生真是起起伏伏伏伏伏伏伏。
她与乱入的荣姑娘对坐。
面前一个巨大的炉子,上面拢了金丝罩,炉火正旺。
切好的牛肉被烤的滋滋作响,有油滴下。
萧珞拿着一个很大的夹子,正往上面放用酱料腌渍好的五花肉。
云容容凭空造冰,“你不热吗?”
现在是六月,已经入夏了。
荣元姜穿着中衣裙,手拿扇子疯狂扇风,“我死了,热死的,有事烧纸。”
滨京比燕京还靠北,夏天最热的时候也就对标燕京晚秋。
她超凶的看着云容容,“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天气里想吃烤肉?”
云容容欲哭无泪,“我随口一说。”
一个时辰前荣元姜问她你想吃什么?
云容容随口胡扯,“烤肉。”
半刻钟前萧珞带着一群宫女宫侍浩浩荡荡的来了。
皇帝仪仗过后,就见御膳房的宫女搬着烧烤用的家什。
萧珞证明了身中剧毒会导致气弱体虚,她对着炉火竟连汗都不出。
萧皇帝拿起剪子将一大块梅花肉剪开,“皇后和贵妃尝尝。”
御膳房的宫女们很尴尬的戳在一边,她们也没见过这种奇葩吃法,遂不敢上手。
云容容灵机一动,化出一把冰团扇,可惜没扇两下水攘了自己一脸。
荣元姜正想开口跟云容容要冰扇,见云容容扇两下就拿手帕擦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挺好吃的。”云容容夹起来一块肉,沾了点甜面酱。
她第一次见到这种吃法。
在她印象里,这种甜酱是配烤鸭吃的。
“沾这个。”萧珞端起一盘海盐,“然后年糕沾这个。”她又举起一盘细砂白糖。
年糕被烤的两面金黄,四角微微发棕。
云容容违背自己的理智,夹了一块年糕,咬了一口发现年糕里面有夹心。
夹心是黄油混了牛乳和蛋清做的,微咸,和糯米本身的甜味搭配在一起恰到好处——干吃也很好吃。
“这个可以刷甜辣酱。”荣元姜扔过来一碟酱。“三韩总督贡的,你们这边应该没有。”
实不相瞒,西秦盛产黑暗料理。
她前段日子有事去了一趟地处西秦北部的金碧城,上来就踩雷。
荣元姜点了一道名叫晶莹剔透的菜,不料是切好的肥猪肉片配当地的烤馕。
一点瘦肉都没有。
她偶尔还是会吃肥肉的,比如冰糖肘子或红烧蹄膀。
但那肉是生的!
谁特么的吃生肉!
从此荣元姜发誓,哪怕耗费三分之一的魔力,她也要办完事直接瞬移回家吃饭。
云容容骤然左拥右抱,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得不夹起一块年糕,用筷子断成两段,一块沾白糖,一块沾甜辣酱。
“你腿好一点了吗?”荣元姜问。
她一问,萧珞也凑过来,“皇后腿怎么样了?痛不痛啊,痛的话我叫太医送点白曼陀罗来?”
云容容慌了。
“这是小伤。”对她来说确实不算伤的很重。
话音未落,那两个姑娘眼睛瞪得溜圆。
“那叫小伤?”萧珞柳眉一竖,假装很凶。
荣元姜摇头,“行吧,你这确实比当胸一箭好一点。”
萧珞又弄了一碗排骨汤摆在云容容面前。
云容容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这女人从哪里掏出来的排骨汤。
“有牛骨髓嘛?”荣元姜问御膳房的宫女,“上一盘烤好的。”等那盘牛骨髓端上来后,她才跟云容容解释,“这个补身子。”
云容容盯着那碗汤和那盘牛骨髓看了半天,端着一盘香菇连人带椅挪到三米外。“好热,我凉快一下。”
她躲到窗下。
要不是腿不行她就落荒而逃了。
萧珞很快又烤了一块梅花肉。
荣元姜边吃边往云容容那边瞄。
云容容惊慌失措。
天女要杀她,她不在乎,天女拿她当娃娃一样打扮,她嬉笑怒骂。因为她确实这段时间行走不便,要找个地方养一下伤,在宫中至少有宫女伺候她,总比自己挣扎着做饭洗衣强。
可天女会问她腿痛不痛,有没有好。
天女的小女朋友会问她饿不饿,今天想吃什么。
她宁可这些人把她锁进牢里严/刑/拷/打,至少她对那个流程熟。
她是一柄利刃。
不能杀人的利剑怎么可能还有存在的必要……
云容容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没用读心术。
她知道为什么楚容晴有异能而不用了。
诚然,她想知道这两个女人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一切当然只不过是假象,因为没有莫名其妙的爱恨,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图穷匕见后她可以理直气壮的说一句:看,人性本恶。
她就能继续硬下心在这世上存活。
但她又不想知道真相。
她宁愿相信这是两个智障,会对人好却无所求。
你是个懦夫。云容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她夹起一块香菇吃了,正吃着,明黄色裙摆映入眼帘。
抬头一看,好嘛,是萧珞的那张脸。
萧珞塞给她一个白瓷茶盏,“酸梅汤,解腻的。”
名动天下的天枢审判使云容容左手端盘,右手一手二用——无名指和小指扣着筷子,余下三指握茶盏。
云容容不得不承认,她算身败名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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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珞恢复正常后再度陷入尴尬。
雍和宫,夜未央。
小姑娘留宿紫宸宫清凉殿,她暂住雍和宫。
荣元姜那女人在芙蓉城足足滞留了七天,全程目睹了她发病。
萧珞尬笑。“您给我留点体面?”
她不想当着荣元姜的面犯病。
相识相知十数载,她宁愿荣元姜记得从前那个漂亮温柔的女孩,而非她如此狼狈的一面。
顶着炸鱼筷子的贵妃娘娘言笑晏晏,“荣四跟逐月都在滨京,我这段时间没事干。”
荣元姜揉了揉脖子,她怀疑自己有颈椎病,“我又没本事花两个半时辰洗澡,所以在家里闲到要发霉了。”话音未落开始指着自己找萧珞算账,“糟老头子?”她一字一顿。“别辩白,别解释,别找借口,云居雁小姑娘把你卖了。”
“我管楚容昭叫恶毒婆娘。”萧珞为表示自己对所有人一视同仁而自曝。
“他本来就是个恶毒婆娘。”荣元姜说。
她拿出来一封信。
萧珞拆开信,“我弟穷到没钱买首饰的地步了吗?”
不应该啊。
他跟荣四管控每年发行多少银票入市,谁没钱这两个都不可能没钱,毕竟他们那个层面钱是治国工具。
“沉。”荣元姜的回答让萧珞无言以对。“怕秃。”
萧珞表情凝固于看清信上的字的那一刻。
这封信是天竺王与锡兰王共禀卫国的。
目的:求救。
寥寥几字让萧珞心中一抽。
透过这封信,她仿佛能看见连日不绝的大火,化为废墟的宫殿,钢铁猛兽在城池间穿梭,每落下一步,大地巨震,所过之处,一切皆为荒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