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若道:“事关我光裕哥哥,我自然是希望所有的好处他都占了。”
郭鹤就笑了起来,“难怪他疼你跟眼珠子似的,你这般的可心,想让人少疼你一点都难。”
谢氏道:“她自由散漫惯了,说话难免不注意,有什么不中听的,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郭鹤道:“芫娘用不着这般小心翼翼,她维护的是我亲生儿子。她都能为他想那么多,我这个当娘的又怎能落后?要说二十年前,自然是我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最重。但是,刘贵妃尽心尽力的陪伴了他这么多年,哪怕是逢场作戏,演着演着只怕也当真了。所以,现在的情况,我们两个哪个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更重,我还真就不敢保证了。”
盈若瘪瘪嘴,给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谢氏也陷入了沉默。
郭鹤站起身,踱步到窗前。
有风从缝隙里钻进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让你们说的,我倒是有意动想进宫了。只是,二十多年前,我因何而死,说起来并不光彩。所以,此番我重新做回武定侯府的郭鹤,只怕也有些难度。当年之事,芫娘想必有所耳闻吧?”
谢氏也跟着起身,“只是听到了些风声。我那时候尚小,外面的事情,大人们并不会过多的透露。只听说,当时的太子府里进了刺客,郭太子妃意外被刺中,不治身亡。”
毕竟是皇家密辛,能够传出来的自然极少,就是传出来的那些,也未必是真的。
那种事,又没有人敢去打听,除非嫌自己的命长了。
郭鹤冷哼了一声,“什么刺客?不过是崔后找来的意图毁坏我名声的臭流氓而已。”
“啊!”盈若捂住了嘴巴。
实在是没有多少新意的套路,却偏偏能置人于死地。
这个时代,名声对于女子实在是太重要了。
一旦被污,别说自己终生抬不起头来,还会连累整个家族。
当年的李宜姝就是很好的例子。
李家作为百年世家,对于女儿的培养那肯定是下了大血本的,而李宜姝作为当时的京城第一才女,被李家倾注的心血和期望更大。在发生了被崔君撷祸害的事情之后,却也不得不忍痛舍弃,为的也不过是保全家族的名声罢了。
哪怕现在崔家已经倒了,李宜姝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活过来了。
谢氏也就只能是谢芫,不可能再做回曾经的身份。
说起来,真就挺悲哀的。
也因此,郭鹤的话更能够激起谢氏的同仇敌忾来。
“畜生!”谢氏当场开骂,“崔家养出的,就是一帮畜生。”
第432章 置之死地
郭鹤叹气,“当时皇上势弱,崔后又有太后撑腰。那些臭流氓虽然只是摸进了我的屋子,并没能近我的身,但是她们姑侄二人却执意认为我已经不清白了,不堪再为太子妃,更没有资格担当母仪天下。”
“皇上就没有反抗吗?”盈若问,“那可是自己的亲娘。在自己亲娘面前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都是可以的。”
谢氏板了脸,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吗?”
盈若就鼓了腮帮子。
她就是打个比喻,皇上作为太后的亲儿子,完全可以以死相要挟。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也真够窝囊的。
郭鹤却笑了,“话糙理不糙。但是丫头啊,你忘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局,事关男人头上是否长草的一个局啊!皇上那时候虽是太子,却也是有着自己高高在上的骄傲的。”
盈若哦了一声,“那您当时是怎么从那么一个拙劣的局中死里逃生的?”
“我在自己的心口上捅了一刀。”郭鹤这话说的极其的淡然,却听得在场的母女俩心惊肉跳。
盈若对于孙健的医术虽然觉得惊奇,但对于外伤,尤其是伤在心口的,古代的医术若是能医治好,还是抱持着怀疑的态度的。
她能想到的就是,郭鹤能够活下来,莫不是她的心脏长在了右边?这是最侥幸的一种方式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对自己挺狠的?”郭鹤转过身来,对着她们笑笑。
谢氏白着一张脸,不作答。
盈若却点了点头,“让我往自己身上捅刀子,别说往心口了,就是别处,我都下不了手的。”
郭鹤道:“若是现在的我,也是做不到的,但那时候,已是万念俱灰了。想着以死明志,也好过活着被崔家的女人蹉跎强。而且,一旦我死了,没理也就成了有理。而崔家人则有理变成了理亏。这边的颠倒一下,武定侯府也就可以出面为我讨回公道了。”
谢氏一脸的不赞成,“好死不如赖活着!郭姐姐这是侥幸活下来了,要是真的死了呢?当然,你现在活在黑暗中,也跟死了差不多,可看到了武定侯府为你报仇?二十多年啊!两宫崔后可是一直都活在得意中,飞扬跋扈的嚣张着。所以,郭姐姐应该庆幸自己幸亏没有死了,否则就太亏了。”
她当年就是抱持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理念,才一路撑了下来的。
本以为山穷水尽了,却没想到又看到了柳暗花明。
现在的每一天她都在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活。不然,哪里还会知晓这世上还有褚兹九这么好的男人?哪里还会有这般好的儿女绕膝?
唯有活着,才能有希望啊!
郭鹤苦笑,“说起来,咱俩还真是同命相连啊!”
盈若忙道:“守得云开见月明,苦尽甘来,也挺好的。”
郭鹤道:“这丫头,倒是嘴巴甜。”
谢氏道:“郭姐姐也别夸她,她也是一阵阵的。”
郭鹤挑了挑眉头,“我放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不信,会相信你说的话吗?我儿子的眼光自然是没的说的。”
谢氏哭笑不得。
盈若红了一张小脸,“那么,夫人在受了那么重的伤后,又是怎么死里逃生的呢?”
“你怎么知晓我的伤很重?”郭鹤眨了眨眼睛。
“因为不严重,肯定瞒不过崔后和太后啊!”盈若理所当然的道。
郭鹤回转,重新坐了下来,“当时刀刺的位置,离着心只有一寸的距离。”
“好险!”盈若惊呼。
谢氏道:“可即便这样,想要瞒过太后和崔后也是不容易的。”
郭鹤目光变得悠远起来,“自然是不容易的。太子在皇后的打压下,虽然有些懦弱,但并非毫无血性和头脑。他当时表现的悲痛欲绝,从入殓到停棺,别说崔家人想伸手了,就是要靠近灵堂一步,他都坚决不允许。整个人表现的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几乎是处于癫狂状态。饶是皇后的心理再强大,也是被吓住了。我当时又伤的那般重,能活过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也就只能顺着太子了。”
谢氏道:“若是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倒是要感慨,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了。”
盈若道:“皇后不舍得太子出事,未必是出于母爱,多半是怕失了权力的依仗罢了。毕竟,太子若是出事了,她也就做不成太后了。”
郭鹤失笑,“这丫头总能够剑走偏锋。”
盈若吐吐小舌头,“换做别的母亲,我自然是同意娘亲的说辞的。夫人当时伤的那般重,又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郭鹤道:“当时,太子偷偷将我运出去,唯一的去处也就是郭家了。我们郭家乃是武将出身,所养的府医自然是擅长外伤治疗的。也是我福大命大,就此活了下来。不过那一刀,足足让我在榻上躺了半年。”
谢氏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盈若眨巴着眼睛,“我就想知道,夫人死过一次之后,怎么就又跟皇上在一起了呢?”
没有问出口的是,怎么就甘心做了皇上的外室呢?
若是她,肯定躲这是非之地远远的,天下之大,去哪里不好?何必非在皇上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郭鹤学着她的样子,也眨巴了两下眼睛,“是不是特别好奇?”
盈若迫不及待的点点头。
郭鹤道:“等你跟光裕大婚后,给我敬茶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盈若差点儿没坐稳往后厥倒。
有这样吊人胃口的吗?
她虽然好奇的要死,但也不是非死不可啊!
谢氏忍不住的笑,“在两宫崔后的虎视眈眈之下,皇上能把郭姐姐藏的这般严实,并且还有了身孕,生了孩子,这事做起来,还真就不简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