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意思,是崔家?”褚成若的反应倒是极快。
盈若就觉得哥哥这种敏锐程度,比之家里的那两个女人强多了。“不管是哪家,总归是不能放过他们。”
褚成若看着妹妹那已经长开的五官,心中涌起酸酸涩涩,暗恨自己没用。不然,何需要娇养着的妹妹出头?
“对!绝不放过!”
盈若转换话题道:“娘亲说,哥哥要出去游历了?”
褚成若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李大哥也是赞成我在下一科开考前,天南地北的走一走的。妹妹外出这一趟,定然是有很多观感的吧?每每看你递回来的家书,我都会热血沸腾。”
盈若笑,“是该出去走走呢!开阔了眼界,才能看的长远。哥哥可有结伴同行的同窗?”
褚成若点头,“约了两个!”
盈若就没再细问。
褚成若就谈了他在陵山书院的趣事,盈若才想起来自己在那里还保留着学籍呢!
看来得抽个空去一趟,把毕业考试给完成了。
当时的豪言壮语还在,时移世易,竟是离的远了。
过去对于现在来说,永远都显得幼稚的。可那个时候,真是豪情万丈的。
现在再去想,当时的张狂,未必没有李光裕撑腰的成分在里面。
总是不自觉得想起那个人,盈若就莫名的懊恼起来。
好在,今日城中刚开市,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西郊。
见了城中的繁华,再看这西郊,就明白什么是破败了。
每个城市,总会有那么一角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他们当初在玉兰县,也是居于西城的,但那里的房子明显的错落有致。
反观这里,却要拥挤不堪的多。
莫不是大城市寸金寸土的缘故?
那将来到了京城,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盈若下了马车,就听褚成若大喊一声,“妹妹小心脚下!”
盈若低头一看,离着她脚一尺远的地方,正有一坨狗的粪便。
车夫小卫忙上前请罪,“是小的的错。”
盈若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还能有个落脚的地儿,已经很不错了。”
这小卫也已经给她赶车不短的时间了,乃是大长公主的车夫老卫的儿子。子承父业,也是个踏实的。
“妹妹,你走我身后。”褚成若小心翼翼的迈脚。
盈若看他的背影,既好笑,又觉得温暖。
哥哥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总想着护着她呢!
路边出现了一臭水沟,阳光一照,味道更是刺鼻。
盈若忙用帕子捂了鼻子,拐个弯,就看到了一座小院子,木门上贴着封条。门楼上挑了个油乎乎的布幡,写着杨记油坊。幡很小,被风吹得摇摆,却也飘不起来。
这就是那个小油房了。
立夏上去揭了封条,打开了门锁,一挥手,先是官差进入,然后才又请了褚家姐妹。
盈若看得暗暗点头,这立夏还是很谨慎的。
她突然就想到了李光裕身边的惊蛰,说起来,无论是惊蛰还是立夏都是节气命名的。
李光裕和安之恒的关系这是好成一个人了,连手下人命名都这么类似,就不怕搞混了吗?
还是说,李光裕用的是春季的节气,而安之恒用的则是夏季的。
院子里杂七杂八的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用力一嗅,还能闻到油的味道。
三间的小屋子,低矮的斑驳的土墙,塌陷的房顶上居然长了一层狗尾巴草。
屋门上也是贴了封条,立夏还是率先开门进入,立马便有一股子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褚成若眼见着盈若皱眉,便将她往后面扯了一把,“我进去看看就好了。你别进去了。”
他金尊玉贵的妹妹,怎么能进这种破烂地方?
万一倒了胃口,回家吃不下饭怎么办?
盈若笑笑,“没事!我就要亲眼看看,心中才有数。”说完,大步进了屋。
屋里的光线很暗,霉味和油味混杂在一起,实在是不怎么好闻。
操作台和生产工具上,都是油乎乎的满布着绿毛,盈若就近看了看,还伸手摸了摸。
看得正在鼻子边扇风的褚成若胆战心惊,“妹妹别动手!万一有毒怎么办?”
盈若却又走向了角落里堆放的麻袋旁,示意官差将袋子打开,伸手进去,抓了一把花生在手里。湿度很大,花生百分之八十都布满了霉斑。
盈若又让官差将所有的麻袋都打开,挨个检查。里面的花生全都是发霉了的。她心中就有数了,吩咐朱甲背上半麻袋花生和花生渣饼子回去。
出了屋子,盈若深深地吸了口气,接过核桃递上的帕子擦手。
褚成若看不过眼,“妹妹,你这是做什么?有下人跟着,需要做什么,吩咐他们就是,何需要亲力亲为?”
盈若道:“我就是亲眼见了才放心。好了,哥哥!我又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这也就是咱家现在发达了,搁在五年前,咱们家什么不是亲力亲为。”
第191章 鸡蛋袭击
褚成若叹口气,“反正我说不过你。既是已经看过了,那就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总有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盈若抬眼看看四周,眉头蹙了蹙,“那就走吧!”
出了院子,封条重新贴好。
盈若就问:“附近很多这种油坊吗?”
立夏道:“单这西郊的油坊就关了八家。”
盈若哦了一声,转问褚成若,“哥哥可知,咱家的油坊坐落在何处?”
褚成若道:“在城南。也是封了的。”
立夏道:“大人刚来,已经着手了这个案子。关门只是暂时的。”
盈若看了他一眼,“这件案子不了,你家大人在密州的威望只怕也立不起来。那我就送他这个人情吧!”
“姑娘有办法了?”立夏一脸的难以置信。
盈若诡秘的笑笑,“已经有了差不多八成的把握。”
“真的?”这下子连褚成若都呆住了。
盈若看向四周,三三两两的穿着破旧衣服的人,已经集聚在路边,正用或好奇或麻木的眼光看过来。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回去再说吧!”
话音落,就有人突然扑了过来。
几乎是出于本能,褚成若就挡在了盈若身前。
那个穿着一身脏污衣裳的男人倒也不是奔着盈若而来,而是扑到了立夏的面前。
“官爷!求求你,让油坊重新开业吧!我们全家好容易有了这么个营生,就这么关了,真真是没有活路了呀!”男人哭喊着,硬生生的挤出了两滴眼泪来。
“走开!走开!”同来的官差赶忙驱赶。
“官爷!官爷!我们全家老小都求求你了!我给您跪下了!”那人哪里肯走?更是扑通跪在那里,大有拿命相搏的架势。
立夏清了清嗓子,道:“油坊里存在着问题,是需要整顿的。新来的知府大人说了,油坊会重开的,但得先拿个章程出来。这位老伯,你先回去等信吧!知府大人肯定会给出一个交代的。”
眼见着那人还是不依不饶,盈若就被褚成若和花生护着上了马车。
待到立夏处理完了,赶过来,忙跟盈若请罪。
盈若掀开车帘往外看,“这也是没有办法了。那人可是油坊的主家?”
立夏摇摇头,“只是在油坊里帮工的。因为花生油的高利润,用工的工钱也是比其他行业高的。所以,一旦失了工,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家里就只能艰难度日了。”
盈若叹息一声,“希望知府大人能有办法让这帮人过上好日子。我和哥哥欲去城南的油坊,不知可否再劳驾一番?”
立夏连忙抱拳,“听姑娘的!”
一行人离了西郊,再奔城南而来。
褚家的油坊要大的多,两进的敞院,前后两排都是五间的瓦房。
屋子很高,通风也很好。
卫生条件跟西郊比起来,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再看储存的花生米,也都是晒干了的,粒粒饱满,没有丝毫发霉的迹象。
盈若的心就彻底的放了下来,但仍然吩咐人取了半麻袋花生和花生渣饼子。
锁了屋门,盈若回头看了一眼,就笑着问褚成若,“哥哥,可看出了不同?”
褚成若看了她一眼,“可是指咱家的油坊跟那些小油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