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登仙+番外(25)

我不知道我还能等你多久了,殿下。

早点回来好不好啊?

忘忧宫的正门被推开,和暖的南风与风渊一起涌了进来,风渊随手关了门,停在屏风后面,琉璃宫灯映着屏风上华羽粲然,而小妖怪正在床上熟睡。

风渊抬步走了过去,站在床边,低头俯视着床上的星如。

许久许久后,他嘴唇微动。

“我的……星如……”他叫得极为缓慢,像是牙牙学语的孩童,直到把这四个字全部说完,恍然觉着这样叫他,倒是极为顺口,他抬起手,想要碰一碰他头顶。

手掌却是好像被烈火灼烫一般,风渊怔愣了片刻。

自己下凡历劫时,究竟历了怎样的一场劫?欠了几桩情债?

好似从小妖怪抱着他喝醉的那一晚上起,就什么都不对了。

他以为他并不在意百余年历的那一场劫,以为他永远不会为情爱所扰,以为缘分是可以随手摒弃的东西。

然如今看来,他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无爱无恨,无情无欲。

若他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样子的?

若他真心喜欢一个人,该将那人捧在手心上,放在心底处。

他看着床上的星如,怎会舍得他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就这样的,百年前伽蓝塔的嚎哭声再次在他耳边响起来。

风渊离开了忘忧宫,这个晚上,他在太玄池旁,看着月亮,坐了整整一宿。

风渊上神不知是何原因,一直将星如留在了忘忧宫当中,这件事传扬出去后,天上的众位仙君聚在一起就这件事讨论了几场,越来越觉得星如仙君不简单。

等着这两位上神离开后,微露的课业一下就少了一半去,她闲着没事也来紫微宫前来找星如玩。

当她看到星如的时候,立刻哇了一声,问他:“你头顶的毛毛怎么就剩下一根了?”

星如怔了一怔,他抬手摸了摸脑袋,竟不知道自己头顶的翎羽在什么时候又掉了一根去。

微露恍然大悟,对着星如,道:“我知道了,你这叫一枝独秀。”

这位小仙君说话果然很好听,星如想了想,回答说:“确实挺秀的。”

“你身上的毛毛为什么会这么少?”这个问题微露早就想问了,但之前她觉得自己与星如还不够相熟,如今他们两个也算是。

“烧光了。”他这样说道。

微露在他身边坐下,托着下巴,一副要听故事的姿态,“怎么会烧光了呢?”

星如轻叹了一口气,似遗憾道:“烧着玩,烧着烧着就烧光了。”

微露瞪圆了眼睛,她很是费解,以她浮浅的阅历还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还会有鸟儿烧自己的羽毛玩。

星如没有再多说什么,这身翎羽究竟是怎么没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那场他以为能够感动天地令山河垂泪的告白,从来都是他的自以为,从始至终,他的殿下都没能看到。

微露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星如将这个故事给补全,她略深沉叹了一口气,再叹一口气。

她连叹了五口气,星如也没有把他的故事说出来,微露只能放弃,她提着小裙子,指着帐子顶上问星如:“这上面怎么还画了只鸟呀?是你画的吗?”

星如摇了摇头:“不是啊。”

“那是风渊上神画的?”微露踮起脚来想要把画上的小鸟看得更仔细一点,她撑着下巴道,“还挺可爱的,上神怎么会画这样一只鸟,这是你小时候的样子吗?”

这小仙君的无心之言,倒是道破了天机。

星如抬起手想帮微露把那画取下来,袖子便顺着他的胳膊滑了下来,微露仰头看他,随即被吓了一跳,指着他的胳膊问他:“你这儿怎么有块疤啊?”

星如抬眼,看向自己的手臂,那处当年剜了好大的一块肉去,多年后也未能恢复。

他恍惚了一下,其实,他的殿下在从前也曾这般冷情待过他。

“很疼吧,”微露心疼地问他,这位小仙君向来是菩萨心肠,她走过去,抬手想要碰一碰那疤,又怕弄疼了星如,最后只问他,“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一块疤呢?”

星如想了想,蹲下身问微露:“听说过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吗?”

微露嗯了一声,点点头,道:“天君给我讲佛经的时候,说过这个故事”,说完,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瞪圆了眼睛问星如,“你也割肉喂鹰啦?”

窗外杜衡草探出翠绿的小脑袋,在窗口招摇,香炉的影子映在身后浅黄的轻纱上,星如缓缓笑了起来,他对微露说:“我是割肉喂了佛祖啦。”

第21章

那时候他将姬淮舟送回了营地,军医看了看姬淮舟的情况,纷纷摇头,他们也救不下他。

星如抱着姬淮舟哭了一会儿,然后去了后边的小厨房里,书里说妖精的肉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他拿找了一把刀,对着自己左边胳膊狠狠扎了下去,鲜红的血汩汩淌下,他连吸了好几口气,嘴里不断地安慰自己不疼不疼,使劲闭上眼睛,手下愈发用力,将那块皮肉直接剜去。

然后他迅速把这块肉扔进锅里,胡乱往里面扔了些调料,等到锅开后,就连肉带汤都盛了出来,端去给姬淮舟。

星如进了姬淮舟帐子里的时候,却见着姬淮舟好好地坐在那里,面色红润,双目有神,看起来已经完全太好了。

星如揉了揉眼睛,虽然他好像刚才白割了一块肉下来,但是也很高兴他的殿下醒来了。

他却并不知道那是回光返照之兆,姬淮舟已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

刚才星如离开后,姬淮舟醒来,他从老军医那儿要了一丸回天丹,这药能让他清醒个一天一夜,一天一夜后,必死无疑。

他与守在北疆的几位副将交代了几句,便让他们退下了。

他看着帐中的那一豆烛火,想着他走后,他的星如要怎么办?

他这样的性子,自己死后多半会想给自己的报仇,国师已经回了帝都,他若是回去,必然要吃亏。

他若是早知会有这样一天,他会给星如安排好所有,可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他抬头看向星如,仿佛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淡淡说道:“星如,你走吧。”

星如怔在原地,有些没有听懂姬淮舟的话,喃喃问他:“你让我去哪儿?”

姬淮舟漫不经心道:“天下这么大,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他手颤了一下,手中汤碗当的一声掉到了地上,肉汤与肉块洒了一地,他也不在意,只是愣愣望着姬淮舟。

“既然你不能听孤的话,留在帝都,那你也不必留在孤的身边了。”

“妖就是妖,永远成不了的人。”

他是看到自己挖了那些人的眼睛吗?他若是不喜欢,他以后可以不挖了啊。

“你怎么……”星如咬了咬唇,望着他,眼睛上很快盈出一层水光,“你怎么这样说我?”

姬淮舟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同他道:“不要再出现在孤的面前了。”

“姬淮舟!”

“星如,孤不要你了。”

孤不要你了。

这句话在星如的耳畔回荡个不停,他气得浑身都哆嗦,冲着姬淮舟骂了一声:“姬淮舟我草你奶奶个腿!”,然后从帐子里跑出去了。

姬淮舟不知他会去哪里,若他还能再活几日该有多好,那样他就能为他的星如多多筹划一些,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能将他逼走,可上天不愿给他再多的时间,他惨笑了一声。

又找来几个副将,与他们交代自己死后,不必将自己的死讯传扬出去,只当他还在,一是为了稳定军心,二则……他想让星如以为他一直都在。

北风卷地,大雪纷飞,天地一片银装素裹。

星如跑出来后,无意听到几个军医在讨论姬淮舟的病情,他们认为太子殿下的毒已入了肺腑,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恢复。

他想了想,又去了厨房,一边哭,一边拿着刀从自己的胳膊上又割了一块肉下来,扔进锅里后,他往里面倒了许多许多调料,可能是打算难吃死姬淮舟。

他端着这一碗肉汤再去找姬淮舟的时候,姬淮舟已经睡下了。

他把肉汤放在一旁的案上,忿忿不平地盯着姬淮舟看了好一会儿,觉得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睡觉,果然是不在乎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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